□郭富山
家的前面加上一个老字,游子已
在外了。浓浓的,淡淡的就有了
乡愁的味道。就和抢票有了关系
和年夜有了关系
和娘亲有了关系
娘的前面加上一个老字
就有了思念的味道,眼泪的味道
剪不断的脐带的味道,还有总想多看
一眼的味道。不定什么时候
老家就变成了一条小道,一座墓碑,
一沓燃不尽的纸灰
而那些加上老字的房子,同学
邻居,还有情人,也在一本加上
老字的相册里撕扯着心房
最软的地方
饺子端上了,爆竹炸响了
父亲的酒杯斟满了,也不管
有没有一双手再端起,一口干掉
老家就又是家了
离开的时候,速度要尽量的快
越慢,娘亲在寒风中站就越久的
几个转弯,老家又回到了梦里
隐退在乡音里,老娘又回到张望中
那些你称为老的事物又凑在一起
开始商议,你的下一个归期
夹在二叔和舅奶家的那条羊肠胡同
改没了。你不说
西南角那家叮叮当当的铁匠炉扒了
拴在木桩旁的那匹掉了不少毛的
老马,不知道牵去了哪里
穿红线裤故意露出一小块边的秦小凤
如今已作古,这些你也不说
东城壕老薛家,西南域老于家
当年满院子都是孩子,而今只有
一只杨木手杖留守,打工的
孩子不知走到了哪里。幺街李家
那几个孩子,在外面都混出城里人的
模样,这些你依旧不说
这些年有人思念过你,遗忘过你
有人嫌弃过你,也有人长跪在你脚下
哭泣不止,你都默不作声
老家,这些你都不说
是因为你知道,外面回来的那些
游子,他们一定都会说
行李,马勺,乱蓬蓬的插线
塞进装有散酒和诗刊的麻丝
袋子。妈妈,我被矮小的房子
租来租去
妻子一言不发,把散落的
日子默默收起,把容易磕破的
情绪小心包裹
搬家的板车不是娶亲的花轿
她早已忘记了做新娘时
那短暂的风光
孩子在南方的一座城市
把一只提包作为自己的家
妈妈,新租的房子
以及陌生的邻居,是两个世界
妈妈,你为什么不是蜗牛
我喜欢那温暖的壳
多重我也愿意背起
那样,儿子的脊背也不会
时常被北风欺负
妈妈,外面的风很白
我不得不穿行在这雪样的街道
为自己的租来的壳
增添一点温度
我也常常在这样的雪中
为像我一样的人们搬家 期待雪
越大越好。那样,我们就可以
避免看见,彼此的表情
穿过八里桥,继续往东
走到杨树林屯东头的高岗
就可以看见村子里来来回回
游动的人群,他们在品尝
粗花瓷碗,小磨香油
青蓝白布,年夜的冻梨
大粒盐巴和熟悉的吆喝
二百年前这里的集市
飘过这样的场景,二百年后
这里也许还会重演这场折戏
只是那时的人群里,没有了三叔
二舅,也没有两手空空的父亲
写给往事
我知道有一颗沾满幽怨的子弹
迟早会从你的眼睛里射出
被你的花瓣染红,我自知
毫无退路
这其实意味着对另一朵花瓣的
背叛
故事也不是多么的推陈出新
结局却惊人的相似
这是一首掺合叹息的摇滚
掌声胎死在高潮的路上
我希望射中我的那颗子弹
会从我的背后进入
那样,在我扑向大地的瞬间
能向天空作一次虔诚的忏悔
也没有机会转过身去
面对你破碎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