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栩
初春的风拂过华北雪白的大地。江南的扬春三月也传递给华北勃勃生机。
月光照进华北一个普通农户的院子里。任弗存点着一根红旗渠牌香烟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静静地想着什么,身上一件破旧的棉夹克尽职地抵御着尚未散去的寒气。任弗存好像想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似的,不禁嘴角上扬。原来任弗存想起了今冬的那场大雪,那雪可真是大啊,在任弗存记忆里,雪势可与今冬相论的,已是十余年前。任弗存高兴地想着:‘瑞雪兆丰年’,老祖宗不会骗人,今年收成肯定好。接着他又想起了自家的那块瓜地,前年西瓜价高,导致第二年人们狂种西瓜,结果西瓜贱卖,瓜农的怨骂和哀叹至犹在耳边。任弗存心想:今年种西瓜的肯定少,自己种了定是稳赚不赔,有了这一笔收入小儿子的辅导资料费是不用愁了,余下的钱还能给媳妇儿买双新运动鞋,要是能再剩下一些钱还能补贴家用那就更好了。这位淳朴的农民遵循着朴素的市场规律。媳妇儿的呼唤声打破了任弗存的遐想,任弗存知道是该睡觉了,他缓慢起身走进屋中睡下了,睡梦中还有一地西瓜。
适逢种瓜的时节,在昨夜睡前征得媳妇儿的同意后,任弗存和太阳一同爬起。简单洗漱后便扛着锄头走向瓜地,瓜地在房屋东边,任弗存一路走去正迎朝阳,丹红色的晨光映在任弗存的脸上,他笑着,像是在和他的老伙计打招呼,几分钟后任弗存到达了他惦记一夜的瓜地,他先是围着瓜地转了一圈,随即拿起锄头对着土地刨耕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道“:真是好地,真是好地,好地……”一刻钟后,任弗存停了下来径直走回家中。在乡间的土路上,任弗存注意到小路两侧的积雪悄然褪去,一些小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已为大地饰上一点绿色。
任弗存回到家中,媳妇儿已做好早饭,任弗存简单吃两口就跳上宝贝农用车驶向城里的种子店。简单思索后任弗存买了店里最好的瓜种。就这样,瓜地里撒满了初生之种,向着朝阳,迎着晚霞。
此后,任弗存每日都来料理瓜地,忙完后,他总是蹲在田埂上,嘴里叼着一根红旗渠牌香烟。
种子出芽了,任弗存坐在田埂上,笑著。
芽生了幼苗,任弗存站在田埂前,笑着。
幼苗伸蔓了,任弗存走在瓜地里,笑着。
秧上结果了,任弗存从田埂上跳下来,看着一地绿油油的西瓜开怀大笑。
六月中旬的一天,任弗存带着一家老小来地里摘西瓜。这不大的瓜地竟摘下满满一农用车的西瓜,这一家人也如这辆农用车一般满载一肚西瓜。任弗存欣然而笑,暗想:老祖宗说得就是对,有付出就有回报,买好种瓜甜,辛勤料理瓜大且多。
迎着夏日的骄阳,任弗存带着放暑假的大儿子,开着农用车,拉着一满车西瓜驶向城里。准备为城里人带来一丝清凉,也为自己带来小儿子的资料费和媳妇儿的运动鞋。一路上,任弗存父子欢欣雀跃,不停地伴随着车内的音响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任弗存父子来到城市中心区域时已近中午,为了抓住这个下班人流,父子二人来不及吃饭便慌忙开张,这片儿卖瓜的人不少,但任弗存凭着优良的瓜质和大儿子免费试吃的建议俘获不少顾客。到了饭点,顾客渐渐散去。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任弗存不知饿也不知热似地数着刚刚从顾客手中接过的钱,满怀笑容。一旁的大儿子到是饿的直吞口水,任弗存察觉到儿子的饥饿,急忙跑从手中的钱里抽出一张二十元递给大儿子,指着一家拉面馆说道“:你去那里吃碗面吧,记得加十块钱的牛肉,剩的钱给我买俩烧饼就行。”大儿子接过钱眼含泪光“嗯”了一声便向面馆走去,任弗存看着儿子的身影,笑了。
中午来买瓜的顾客将任弗存的西瓜推荐给街坊。下午任弗存的西瓜卖的更好了。傍晚时分,小贩们渐渐离去,其中一个卖菜的老太太提醒似的对任弗存说道“:快走吧,晚上会有城管来,见摊儿就收,连我这老骨头都不放过”。任弗存好像在坚持什么似的,用坚毅的语气回答到“:再等等。”老太太叹息了一声便推着三轮车离去。任弗存嘱咐大儿子看着摊儿,自己稍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月亮替换了落日。任弗存被一阵骚乱吵醒,睡眼惺忪的任弗存刚从凳子上站起就看到一名城管人员向他走来,还有几名城管抱着西瓜往城管车里去,大儿子挡在他们前面,可只是徒劳。
眼看西瓜就要被搬完,任弗存急忙对他面前的城管说:“小兄弟,行行好,我这是小本生意,要是兄弟们渴了,拿几个就是了......”
“谁和你是兄弟,起开。”那名城管说着一把推开任弗存。
任弗存的大儿子见状急忙去抢瓜,他还未及摸到,面前的城管便顺手一滑,将西瓜扔在地上,他来不及悲伤便接着去抢另一名城管手中的瓜,西瓜又落地了,如此往复,两个,三个......
“别抢了!”任弗存大叫道,泪水伴同话语一齐落下。
城管将最后的七个西瓜抱到车上扬长而去。
任弗存愣住了,小儿子的资料费媳妇儿的运动鞋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同城管车一道消失不见。
他哭出了声,大儿子也哭了。
月光照着路上的一地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