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书
于我而言,对辛丑牛年的春节印象尤为深刻。这首先还得从老母亲说起。
2020年12月19日晚上,在外应酬的我,手机忽然响了,原来是老家大姐的电话,大姐声音紧张:“苏文,老母亲呼吸急促,我们正赶往区医院!你赶紧过去!”老母亲虽值90岁高寿,但身体一直不错,曾任村支部书记的大姐也算見过场面,从未如此紧张过,这是怎么了?我不敢多想!站起身,找了借口向友人们致歉后赶忙走出饭店,打车迅速回家准备钱物,可站到家门口的那一瞬间我呆住了—钥匙还在夫人包里呢!我忙不迭地下楼,又打了快车,终于在大姐之前赶到了医院。
大姐一行坐着好心邻居的车,终于到了医院。仅仅十多天没见面的老母亲竟然如此苍老,步履颤颤巍巍,医院长廊里沙白灯光下老母亲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而蜡黄。在大姐和侄女的搀扶下,老母亲慢慢踱到了急诊室。医生仔细问诊后,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先挂水,不行再仔细检查!”老母亲斜靠在椅子上,药液无声地滴落。两瓶水挂完,已经深夜11点,老母亲的身体果真有了明显好转,在她不断的催促声中,我们一行三人又乘车消失在回家的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天晚上家中来客,自然要小饮几杯。两三好友边饮边叙,尽兴处说笑声在屋里飞扬,酒杯也在空中频频碰撞,送走好友已晚上9点多。清脆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还是大姐的电话,我微醉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苏文,快,不得了了,老母亲呼吸困难,我们正赶往医院!你赶快告诉大哥(那时,恰缝大哥到南京的女儿家小住)!”给大哥打完电话,我骑着自行车飞奔向医院。我的头脑早已清醒,寒风穿透薄薄的羽绒服,整个人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老母亲躺在移动病床上,呼吸微弱,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在医院上班的侄女忙前忙后、马不停蹄,挂号、缴费、化验、核磁共振、联系床位。终于到了病房,母亲躺在床上无力地闭着眼睛,呼吸依然困难,药液又一次顺着透明的输液管慢慢地滴落。病房里寂静无声,大姐、我、侄女,三个人静静地望着老母亲,仿佛能听到药液的滴落声。
第二天,医院多位专家进行了会诊,还是没有得出具体结论,只能初步猜测:可能是因为受凉引起了胆囊炎并发症。
不明的病因让一两个月前还步履矫健的老母亲住进了医院。大姐不分白天黑夜地守候在病房里,照应着老人家的饮食、用药、起居。
第三天上午,大哥因为要到南京办理房产过户手续,不得不乘车赶了过去。傍晚时分,夕阳还悬撑在树的枝头,大哥已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年近70岁的大哥虽然当过兵,但脸上还是有了明显的疲惫之色。
远在外地的二哥、三哥也频频打来电话,关切地询问老母亲治疗的进展情况。
或许是医生们的精心治疗,或许是子女们的用心祈祷,或许是老人家多年辛劳练就的好身体,第八天,老母亲终于恢复了健康。望着能轻松走动的老母亲,全家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年近了!原本说好的,鼠年春节老母亲到我家新居过年,后因种种原因没能成行。那时,老母亲每天都到路口伫立远望,期盼的神情无数次在我眼前浮现,也时时叩击着我的内心。今年怎能再一次食言呢?
除夕一大早,我兴冲冲地起床拉开窗帘,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跌坐到床沿上—浓雾像浑浊的玻璃体一样悬挂在无数楼宇之间,相隔只有几十米的楼房已看不清轮廓。怎么办?说好回家接老母亲的!难道得等到大年初一?难道再让老母亲失望一年?不行,我笃定地刷牙、洗脸、吃饭,其间不住地望着窗外,希望明媚的阳光早些穿透恼人的浓雾。八点!下楼!开车!雾依旧顽固,我开了双闪和雾灯小心龟行,平时只需30多分钟的车程整整用了一个半小时。
没有鞭炮的轰鸣,牛年的钟声还是如期敲响。中午时分,一大家人齐聚大哥家中。受大哥委托,由我致新春贺词,我有些措手不及。想着老母亲已90岁高龄,身体刚刚恢复;想着大哥是榜样,更像大树一样庇护着我们兄弟姐妹;想着大姐照应老母亲时的任劳任怨、默默付出;想着侄女在医院不停忙碌的身影;想着在他市工作的儿子终于能回家团聚……我心潮起伏,思绪难以顺畅,致辞简短,甚至有些局促,但兄弟姐妹们的掌声特别热烈、特别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