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华
我家的老院子,坐落于依山傍水的小县城,左邻中学,右挨物资局,背靠党校,与街道仅咫尺之遥,是一方风水宝地。小县城天空湛蓝,气候宜人,城市建筑简洁明了。素有“小金殿”之称。
之所以说是老院子,是因为父母在这个院子里住了有近二十年之久。院子不是很大,但也有二十平方米左右。别看它小,时令果疏及花卉在各自的季节里大放异彩,留下了我们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记忆。
就说靠近大门口有七八年的那棵枣树吧,到了挂果季节,饱满的青枣在枝头摇摇欲坠,触手可及,对孩子们来说充满了诱惑。家里的几个小外甥及侄儿、侄女在院子里追逐嬉戏,跳上跳下试图去够枣,满院子童年的快乐在豁口的牙齿里流淌。等到枣子完全成熟,二哥只需轻轻摇一摇树枝,红枣雨点似的扑簌簌往下落,院子里像铺了一层红地毯,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喜悦。每逢这个时候,母亲就拿出一个大簸箕,边往簸箕里收枣,边嘱咐二哥:“摘一些枣,给你妹妹留着。”说完,又叮嘱道,“摘的时候小心点,别伤了枣。”二哥听了,就在时光的空隙里搭一把梯子,把母亲的心愿小心翼翼地一颗一颗摘下来,然后封存冰箱里,等我回家。
院子西南角有一株石榴树,树不高,记不清是哪一年了,那株矮矮的石榴树出乎意料地结了六颗石榴。那年母亲天天盼着石榴长大,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对着石榴窃窃私语,仿佛在催促石榴快点长大。终于等到石榴成熟,母亲打电话给我:“六颗石榴,你小,我给你留了两颗。你嫂子和你姐她们每人一颗。”
除了果树,绿植和花卉也给玲玲珑珑的小院增添了一抹田园韵味。推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九月菊,红的、黄的、粉的、白的簇拥着,阵阵清香扑面而来。沿墙根摆放的,有虎皮兰、巴西龙骨、仙人掌、仙人球、刺梅,还有太阳花。迎门的小花池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更加惹得众蝶翩翩起舞,蜜蜂流连忘返。窗户上披拂下来的丝瓜,让整个院子俨然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有道是岁月靜好,离休后父亲打造的这一方世界在喧嚣之外恰得此境。
在这个院子里,我和父亲拍的唯一一张照片,就是有一年夏天,七十多岁的父亲坐在椅子上,我站在父亲身后的合影。至今我依然珍藏着这张令我难以忘怀的照片,这也成为老院子拆迁后对过往岁月的不舍和念想。
时过境迁,老院子已不复存在,父亲也已经离开我们六年了,但老院子在我心里依旧挥之不去。
如今,客厅一角依然种植着父亲十几年前送给我的虎皮兰,那一片片绿油油的叶脉上仿佛能触碰到父亲的温度,以及老院子长久的滋养心灵的温度。
时间汹涌而来,又断然而去。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我,改变了你,改变了我们留不住的那年那月。亦如老院子带走的匆匆而过的光阴和光阴里的那个满头白发的身影。而唯独带不走的是岁月留给我的温暖和无可替代的爱,还有驻扎在心灵深处的最深切浓稠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