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凡
车水马龙,汽笛喧嚣,红尘中一天的繁华,在一片火烧云的末端,慢慢沉静,夜幕徐徐而下,习习晚风撩起了我思乡的衣袂。仰望头顶淡蓝色的星空,温婉静谧,回想匆匆半世,皆如指间流沙。
唯有我的家乡、我的亲人总是如影随形……
记忆中,家乡有一个偌大的石头,那形状,那神韵,活脱脱一个大蛤蟆,坐在青山之下、清溪之上,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审视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这地方也因此得名“蛤蟆神”。
蛤蟆神,是我上小学的必经之路。那时,上学和放学路上,老师会指派一名同学,任路队长,负责同学们来来回回的安全。
每到夏季,栖息在稻田里、潜伏在河流沿岸草丛中的青蛙的叫声和着同学们的歌声,仿佛一首恬静而又和谐的田野之歌,是大自然最完美、最动听的音乐组合,这也是农人们最爱听的希望之声。
在路上,路队长有绝对的权利。夏天,路队长总会在蛤蟆神让大家向右、向左转,立定、稍息,然后,他别出心裁地让同学们以跳远,或赛跑的方式越过小溪。按小溪的宽度,指定男同学三跳,女同学四跳到达。已经过去的同学,都会往溪流中步调不一致的同伴身上抛小沙子,以此惩戒落后者。
过了小溪,同学们会在蛤蟆肚子底下筑房屋、垒灶台,找来小石片做铲子、盘子,玩过家家;也有同学仿照农民叔叔耕田、种地,在阡陌间围河堰、挖池塘,引水灌溉良田。一滩沙子任由同学们倒腾,玩得极其开心。
蛤蟆神附近有许多小梯田,每年五六月份,农民把秧苗插上没几天,长势慢慢旺盛起来,田里的泥巴也由黄变黑。这时候,树上的柿子也差不多由青变黄了。同学们都会爬上柿子树,衣兜里塞满摘下来的金色的柿子。然后,埋到田里,用小手平整泥巴,各自做上不同的记号。既让农民叔叔、阿姨看不出来,还互不混淆。到了第三天,大家扒出沤好的柿子,用溪水洗干净,坐到蛤蟆肚子下,各自抢着显摆,看谁的柿子最甜、最脆。
一天上午,上课的铃声拉响,担心迟到罚站,我抬起脚就踹了前面跑得慢的同学,不巧的是,刚好被抱着教科书的老师发现。放学后,我被老师留下挨批了。跟不上队伍的我,一路特别小心,特别留意路边的小动物,担心被它们伤害。
当我走到蛤蟆神小溪边时,看到溪水中央的沙滩上,有一条不大不小,通身紫红的蛇,肚子两侧伸出很多爪子。我心里想,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听说过蛇有爪子啊!会不会看错呢?我用力把眼睛揉揉,再睜开,是啊!没错,千真万确。我吓出一身冷汗,拔腿就跑。因慌不择路,在下坡路上被不长眼的石头绊了个跟头,膝盖鲜血淋漓,疼痛难忍,可是,我依然坚持飞奔。到家后,我语无伦次,向奶奶诉说事情的经过。奶奶笑道:“你咋不用双手抓抓头发?你可以边抓边说,你爪爪没有我爪爪多,你爪爪没有我爪爪多!它就会气跑了。”
看到奶奶淡定的样子,我有些生气,说:“您孙女吓得魂飞魄散,而且膝盖骨还肿得像盖了个小碗,您还笑得出来?”我扭身去找父亲和母亲诉说,他们只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去写作业吧。”我失望透顶,只好乖乖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可是,我哪有心思写作业呢!分明看到了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们为什么都不感到惊奇?我放下书包,走出房间,只听母亲小声嘀咕:“这该怎么办呀?孩子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赶紧找个先生问问吧。”只听父亲说:“没事,我们家孩子的命大着呢!”听到这话,我才放心地走回房间,哼着小曲,开始写作业了。
奇怪的事还有,紧挨蛤蟆神大腿,有块小三角稻田,不论上学还是放学,只要我往稻田一角看,都会有一条蛇昂首挺胸,目不转睛看着我。其实,我非常惧怕蛇,可是,我又情不自禁地去看,就不信它时刻保持着这个姿态,可是,每次我都会以失败告终。年年这个季节都是这样,直到农民叔叔、阿姨,把稻谷收割完毕,直到我小学毕业。
上中学的时候,我开始住校,两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都会看到母亲烧火,父亲掌锅,给我熬肉、烙馍。我和弟弟总会站在锅台旁边,父亲也会不时地从锅里给我和弟弟捞骨头啃,让我们先解馋。父亲做的擦花烙馍,通身焦黄,擦花也十分匀称,真是一流的好。等做好饭菜,一家人围着一个小方桌,幸福和温暖不言而喻。
我热爱古诗词和现代诗歌,在闲暇之余有一些创作,写得最多的是蝴蝶、蜻蜓。譬如,在《汉水之湄好风光》里写道“杨柳白云经上界,蜻蜓蝴蝶戏中央”“近水经年蝴蝶梦,临溪彻夜野花天”;在《家乡的思念》中写道“夜半秋蝉和蛐蛐儿和声悠扬,蝴蝶和蜻蜓共舞粉墨登场”等。这些素材都来源于上学的路上,听到的天籁之音,看到的美丽景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往事慢慢淡化、模糊,抑或了无痕迹。许是岁月静好,总会在茶余饭后,借笔墨描绘饱经风霜的年轮,抒写思念已久的家乡和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