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姐

梁贵友

文姐在贺城开奇石铺有些年头了，她集藏的石头新颖独特，在历次的奇石展销会上，销量均居榜首。因此，她成了贺城一位有名气的石玩家、富姐。

文姐身材好、长得漂亮，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各款奇石经她双眼一看，就能掂出它的分量来，但是，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

阿贵来文姐奇石铺打工，踏实、勤快。整理各款奇石，有一套方法，一些有型、质、色的黄蜡石和红蜡石，经他双手轻轻一擦抹，便油光透亮，惹人喜爱，使店铺生意又攀新高。文姐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每销去一件奇石，总爱叫小莉给阿贵带去一个红包，阿贵很是感动，尽心尽力使出自己的高招，把石铺里的奇石，画得质感、体感都逼真，有气势，有观赏价值，让石铺的名声传得很远。

文姐每收回一件好石头，总爱叫上阿贵过来一同观赏，为奇石落款，并绘制图画存好。不管工作时间多长，阿贵从不嫌苦，和文姐在一起，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阿贵认为是一种享受。文姐也看出阿贵心里头的“鬼”，故意“引”阿贵走神，文姐就顺势训阿贵几句，在阿贵听来也觉得特别好听。

秋初的日子，有凉风吹来，让人舒心。文姐端着饭碗品赏一件新进回来的元宝形黄蜡奇石。阿贵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抓过画本、笔，沙沙就画，把文姐赏石的优美姿势描画下来，正要收笔，文姐带着满身的清香味已站在阿贵身边。阿贵慌忙把画本合上，心跳加快，两眼低垂，不敢看文姐。在他看来，文姐脸上有某种威严。

那天，有一外地石姓商人来铺赏石、购石，喜欢上一件卧桃美女石，给价五万元，文姐笑悠悠、慢慢地报出十万元高价来，一时间谈不下去，文姐叫阿贵用铺里的小包车送石商人回去。半路上，石商人请阿贵吃了一餐，硬塞给阿贵两万元钱，阿贵自作主张把卧桃美女石以七万元钱卖给了外地石商人，石商人大喜，又塞了一千元给阿贵，抱着奇石，哼着曲子离去。文姐收过钱没说什么。一念之差，阿贵扪心有愧，但吃进去的东西，要吐出来却很艰难，只好每天这个样子来上工。一天，铺里有一件红飘黄色的玉兔形透质奇石，约八公斤重，很让阿贵心动，一咬牙根，阿贵决定铤而走险，人生难得搏一回。这件玉兔形奇石属上等品，在市面上售价十万多，可改变家中缺钱的窘境，也可用这笔钱把老房子做一次大翻新，让老人晚年生活舒心安逸，自己再去重操旧业，靠畫人物肖像画为生，安度平淡日子罢了。阿贵悄悄地把玉兔奇石摆到一个隐蔽处……

又是一念之差，让阿贵整日都忐忑不安，作画的手也多次不听使唤，会不自然地打起颤来……

文姐邀阿贵一同赏石，还特意泡了杯菊花香茶敬阿贵。

“画呀，继续画呀。”文姐柔声细语，“多画几幅，我出资为你出本新潮仕女画谱书。”

阿贵知道文姐是个热心肠的女人，说到做到，很受感动，眼泪也差点儿掉出来。

文姐见阿贵无声，笑了说：“今晚，上我家画，我请你喝莲子糖水，你叫上小莉一起来。”

阿贵点点头，又见文姐说话真诚，心才放松下来，把画有多幅文姐赏石、品茶时的各款姿势画稿本，红着脸递给文姐。

说来，阿贵和文姐还沾着点远亲，文姐喜欢阿贵的画才，邀他进城干，可阿贵没长见识，躲在小镇里开画铺，捡些小钱维持生活。后来，文姐的石生意扩大了，为了写好一本研究奇石的书，需要配些画作，需要助手，又想到了阿贵，当即回小镇硬拉阿贵出城。阿贵因家中贫困，母亲的一身“富贵病”又需要钱用，文姐当即拿出了两万元钱给阿贵贴家。第二天，阿贵就收拾好东西，跟着文姐出来了。文姐出手大方，给阿贵月薪五千元钱，还包吃包住，阿贵感到温暖，内心很感激，也特别敬重文姐，工作起来特别卖力。

晚上，阿贵打电话给小莉，小莉开着铺里那辆小包车过来接阿贵，两人一同到了文姐家。

时值深秋，天空中飘洒着丝丝冷雨。

文姐的住家豪华漂亮，空调、冰箱、红木家具、彩电，一应俱全，还有几盆鲜花在开放，清香阵阵。

阿贵画了两幅文姐着暗红色裙装，站奇石旁，手捏发辫的画，由于阿贵今晚的画功很到位，所以把文姐的高雅都描画了出来。

接着，文姐打开影碟机，彩电里播放的是一曲男女对唱的情歌《片片枫叶情》……

阿贵受到这种氛围的熏染，应着轻缓的节拍，低声吟唱起来。阿贵低厚的男中音很有磁性，文姐也和着节拍唱，一男一女唱得那样用情、轻松、欢快，很成功，文姐很快乐。

小莉在一旁鼓掌。

文姐、阿贵双人缓缓起舞，阿贵长这么大了，又是头次挨女人那么近，闻着女人身上的香味，有几分醉，觉得浑身轻飘飘。

一曲终了，灯光暗淡下来，阿贵脸一歪，贴到文姐肩上，好在小莉上了卫生间。

回家的路上，阿贵被秋雨淋湿，知道自己的失态，很懊悔。前错加后错，觉着没脸见文姐。回到家左思右想，拿起纸笔打了张假条，说家中老母亲病重……他打算找机会再回石铺，趁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捧走玉兔形奇石，带上原先那两万元钱，躲回乡下小镇过一种隐居式的生活……

第二天来铺，文姐叫阿贵来她办公桌前，阿贵似一个做贼心虚者，来见文姐前心就已经怦怦跳动起来了。文姐泡了一杯香茶，递上一个削好的苹果，拉阿贵坐下，文姐又从大抽屉里捧出玉兔形奇石，呈到阿贵面前：“一点小意思，赠送给你，希望你珍惜。”

阿贵那颗心才平缓下来。

这时，小莉又送过来一篮鸡蛋和一只老母鸡，附加一个千元大红包，还特意要用小车载阿贵回镇上探望父母双亲……

阿贵双手捧着这些钱和物，望着正冲自己点头微笑的文姐，一下子明白，是文姐和小莉在用一双有力的大手，把自己往回拉，泪水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起转来了：“文姐……”阿贵感到脚步很浮，差点儿要跌下，被小莉一手扶住。

第一次，当着文姐和小莉的面，阿贵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