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蕴藏更多澄明的声音 （组诗）

龚璇，中国作协会员。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国作家》《扬子江》《上海文学》等，有作品入选各种年选。著有诗集《或远、或近》《燃烧，爱》《江南》等6部。获诗歌月刊二〇一二年度诗人奖，二〇一六年现代青年杂志十佳诗人，二〇一七年中国（佛山）长诗奖，中国新归来诗人优秀诗人奖，中国诗歌万里行百年新诗优秀诗人奖。二〇一九年，获网民首选第四届中国年度诗人榜郭小川诗歌奖。曾多次参加世界诗人大会，获第三十九届世界诗人大会诗歌创作一等奖。

龙塘旧址

我，不想辜负龙塘旧址的青苔

走着走着，醉风的落叶

把尘世的小径，隐藏于它的过去

此刻，逃亡是不可能的。鸟鸣唧唧

酬唱诗的声音，天籁

从远方飞近，我在树下发愿

一张醉心的脸，抹去孤独的幻觉

用怎样的语气，赞美长青藤

打动腊月初八的想象

与寒风中的女子，初绽内心的坚定

对你，慢慢说出受困的窘境

你的道别，只是看到了

一枚枚落叶，在虚幻的镜中

坠地的过程，它错失了龙塘的背景

那种与星光的缠绵，冷艳的跳跃

舞蹈的魅力，在于记忆深处

刻录的美，最痴迷的时候

这一天，恍如一世的热烈

梁园的年

此刻，心动的，唯有红地毯

白钢琴，黑喇叭，以及魔幻的露天舞台

霓虹灯闪耀着，我的脸，她的脸

熟悉的，或陌生的，以及左摇右晃的

波斯猫，斑点狗，把随处散落的诗意

融入无声的笑。我，忘记了倾听

今夜，在梁园

不约而同的目光，连成一片实景

诵读，舞蹈，清唱，满园春色无归

我，找不到它的源头

砖墙与瓦檐，展示的一部分

从不同的方向，把昂贵的历史

投入我的眼睛。不允许私奔

只以微笑，雕琢木棉花，向我绽放

别处的景致，还在黑夜里接近

我，毫无顾忌，罢黜某种冷瑟的情绪

在热情之间，拉宽爱的画布

有人追逐白瓷之光，鉴赏一座城的年景

默念的名字，除了佛山，还有梁园

我在幸福的紫南村

有人确信，世间易容的秘术

可以把一个旧村庄，不朽的美色

与城市的吉相，圆满展现

广场和游园，夜市和霓虹

意味着背朝黄土，已是流年的掠影

我，欲言又止。端详紫南村的一切

长着翅膀的花木，各在一方

风漫过，谁，哼起惬意的民谣

轻歌曼舞？农耕的记忆早已消失

明朝的宗祠，书院，民居

责备古影的虚幻。三棵老榕树

立身醒目的地标，一池碧水

几座拱桥，与车水马龙的景象

迷醉時光的脚步。凉亭，蕉丛，三角梅

厮守的那部分，让梦或神话

豁然贯通，无处不在的抱朴之真

纤毫毕现。谁会错过这岭南的山水？

村口，一个女孩打着手语

想对我说些什么。酿蜜的酒窝里

微笑，根深蒂固。在紫南村

我也想做个哑巴，以内心的欢喜

完成最美丽的爱情

青瓷缶

在鸿山博物馆，孤独的青瓷缶

想把上古的乐魂，从遗音中释放出来

撼天动地。而此刻，它唯一的可能

就是以无声，默默向我们致歉

封锁了千年的梦想，被射灯的光影

打磨着历史的样本。吴伯不在

谁，又能为之击缶献歌？

蜥蜴匍伏着，足以引起众声喧哗

这种琐碎的声音，归属庸俗的奢侈

所以，青瓷缶发不出纯粹的天籁

我，身在其中。理解它想说些什么

也知道被时间凋落的

任何一部分，并非可有可无

我，只是偶尔经过。一个影子

试图触摸的灵魂，不会在身体内翩舞

受雇虚象，就是浪费生命的意义

当发现寂静中，蕴藏更多澄明的声音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蜥蜴

以足定缶的动作，凝神的颤音

侧耳静听，我，可以为之作证

寄畅园

细雨拍打着眉睫和脸部

我，一阵惬意。飘忽的灵感悠然

入目的金枞，高低错落

谁，胸有丘壑，慢步野径

渴望找到气爽神清的诗意

乾隆也爱幽致。跋涉几千里

题写山色溪光，看似寻常

却让过目的风景，沉入冥想

身体内灼烧的愿望，潺潺涌动

杂树垂荫。对镜理妆的美人

此时何在？树影，借得片刻宁静

哪里吹来的风，触痛邂逅的记忆

我，无话可说，也无从探究

知鱼槛处，锦鲤，蒹葭与青荷

从不计较过去的时光

它们，储藏着散落的笑语

与世俗道别。我才发现

玉戛轻出，不改初心，二泉早已闻名

嘉树堂前，我看九脊飞檐

停栖的鸟，鸣叫不停。路过观望的游人

只剩沉默，谁也不敢发声

怕惊走行云天籁。唯有一个女人

独步水岸荷塘，静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