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能源交替之困

曹萌

进入10月，全球能源危机有愈演愈烈之势。

当地时间10月5日，欧洲天然气期货飙升22%，年内涨幅已接近6倍;同日美国天然气期货也大涨近10%，两者均创出十余年新高。而截至9月底，印度电力用煤出现严重短缺，16家燃煤电厂煤炭库存为零。

可就在一年多前，国际市场上还充斥着众多无处可去的石油和天然气。在新冠肺炎疫情及其它相关因素影响下，化石能源价格跌到历史低点，其中WTI原油价格甚至出现负值。

如今，国际能源市场发生了反转，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等供应紧张，价格节节攀升，世界各国似乎已淡忘了成本压力，对化石能源展开了白热化争夺。

这不禁让人好奇，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化石能源就从一个弃婴变成了宠儿，而这份宠爱又能持续多久？

开启新一轮能源革命

在人类文明史中，能源的地位举足轻重。往往伴随着新旧能源的更迭，世界经济格局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约100万年以前，火的使用让薪柴成为了人类第一代主体能源。经过漫长岁月，直至18世纪初期，蒸汽机的发明和煤炭的大规模使用，才使人类走进了煤炭能源时代。

煤炭的广泛应用带动了钢铁、铁路、军事等工业的迅速发展，加大了世界工业化进程。

一个半世纪过后，以汽油和柴油为燃料的内燃机问世，石油作为一种新兴燃料直接促进了汽车、航空、重型机械等工业的发展，人类社会也随之驶入了现代文明时代。

在这一过程中，石油以其更高热值、更易运输等特点，逐步接替了煤炭第一能源的位置，成为了人类新的能源主力军。

但此后由于人们过度使用化石能源，导致其存量大为降低，加之燃烧该类能源会释放大量二氧化碳和其他有害物质，引发气候变暖、冰川融化、极端天气突增等一系列全球性气候危机。

驻足当下，气候变化已成共识，以“低碳化、无碳化”理念为核心的新一轮能源革命在全球兴起，世界能源的发展正从高碳能源转向低碳能源、从化石能源进入非化石能源时代。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条能源绿色转型发展之路并不平坦，也难一蹴而就。

新旧能源转型的断层

秋风瑟瑟下，北半球即将迎来冬季，可很多人都希望2021年的冬天晚点到来，抑或是个暖冬。

9月29日，中国气象局新闻发布会上，国家气候中心副主任贾小龙表示，从10月至12月，冷水将进一步加强，并进入“拉尼娜”状态。而这种现象将导致亚洲气温骤降。

在降温预期不断加剧下，以日本、印度等国为主的亚洲国家正紧锣密鼓地赶在寒冬来临之前疯狂抢购液化天然气，而此时欧洲捉襟见肘的天然气库存也急需补充。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俄罗斯作为欧洲最大的天然气供应国，却对欧洲补充库存所需的额外供应设置了上限。此前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首席执行官阿列克谢·米勒表示，在今年冬季到来时，不会完全补充欧洲天然气库存。

然而，细品欧洲当下面临的这场冬季能源危机，不仅是外部能源供应不足所致，更是新旧能源转型衔接不畅产生的严重后果。

其实，欧洲这场前所未有的天然气危机酝酿许久。作为气候话题和能源转型的急先锋，欧洲近年来对风能和太阳能等间歇性能源偏爱有加，依赖度日益上升，而对化石燃料投资逐渐下降。但恰巧今年欧洲风力不济，发电不及预期。

此外，严格的环境政策也迫使欧洲多个国家关闭了燃煤电站与核电站，这导致欧洲发电用能高度依靠天然气，可绝大多数天然气供应源自俄罗斯，一旦供给出现问题，欧洲各国便丧失了应对能源危机的手段。

历史的车轮总是惊人的相似，上世纪发生的两次石油危机给全球经济带来的冲击仍让人心有余悸。对于能源安全政策的核心，世界各国普遍认为充足的多渠道供应和可短时间灵活替换的多品种能源供应，是保证能源安全最可靠的主要手段。

有观点认为，过度推崇无碳能源也并非是好事。5月18日，国际能源署（IEA）发布了“史上最重要和最具挑战”的报告-《2050年净零排放：全球能源行业路线图》。报告指出，如果要实现2050年二氧化碳净零排放的目标，那么全球需彻底转变能源的生产、运输和消费方式，并立即停止在油气等化石能源项目上的新投资。

对于这样一份具有极端观点的报告，沙特阿拉伯能源大臣萨勒曼亲王在2021年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期间表示，国际能源署的路线图是“la-la land”;俄罗斯副总理诺瓦克则认为，如果世界各国遵循这一路线图，“石油价格将会涨到多少，200美元？天然气价格将涨上天。”

可就在上述报告发布的3个月后，国际能源署便公开要求俄罗斯增加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这不禁有些讽刺。

站在全球可持续发展的格局上，大力投资与使用清洁能源无可厚非。但经过300多年的磨合，化石能源已深度融入了人们的工业生产和日常生活中，一时间难以割舍。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人类社会的能源消费结构也不可能马上改变。”9月底，中化集团经济技术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王能全表示，日益严重的气候问题，需要开展全球性的能源转型，方向是正确的，但其过程是复杂且漫长的。能源转型不能引发能源危机，不能严重影响居民生活，不能让社会大众陷入能源贫困，这应是世界各国在能源转型中必须坚持的底线。

化石能源价格还能飞多久

“9月下旬，厂里通知可能要拉闸限电停产，但目前还没有真的停过。”9月底，辽宁本溪一家药厂的员工王琴略有担忧地对《法人》记者说，本溪已经很多年没有限电了，如果真的因为缺电而停产，原本不多的家庭收入将受到影响。

近期东北地区的限电引发多方关注。对此，粤开证券研究院副院长罗志恒表示，东北地区限电的主要原因是新能源发电无法弥补火电缺口，东部地区高耗能企业占比较低，为达成降低能耗的目标，限电扩展至了一般制造业甚至居民。其次是电价未能市场化，电力短缺无法通过价格机制进行调节。

针对以上导致限电的原因，政府各部门正在多措并举，逐一化解相关问题。如日前，东北地区发电供热用煤中长期合同全覆盖集中签约，在已签订年度煤炭中长期合同的基础上，供需企业再次补签合同，累计签约合同量680万吨。这意味着，经过煤炭产运需各方反复衔接，东北地区采暖季发电供热用煤资源已总体落实。

而在煤炭供给方面，我國一方面不断增加能源进口渠道，10月初，首批来自哈萨克斯坦的13.6万吨的优质煤已运抵浙江;另一方面，在政策上给予煤电行业支持，如国庆长假期间，中国银保监会印发《关于服务煤电行业正常生产和商品市场有序流通保障经济平稳运行有关事项的通知》，强调要保障煤电、煤炭、钢铁、有色金属等生产企业合理融资需求，积极支持煤炭主产区和重点煤炭企业增加电煤供应，确保人民群众温暖过冬。

不仅如此，一些省市也推出了煤电联动政策，保证发电企业供电积极性。9月27日，湖南省发改委发布《关于完善燃煤发电交易价格机制的通知》，建立与煤炭价格联动的火电交易价格上限浮动机制，即到厂标煤单价超过1300元/吨时，煤价每上涨50元/吨，燃煤火电交易价格上限上浮1.5分/千瓦时，上浮幅度最高不超过国家规定。

“对于拉闸限电现象，现在决策部门已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世诚投资创始人陈家琳表示，能耗双控是个长期目标，传统能源的低价时代或已过去，价格区间在登上一个台阶后很难回到从前，而这也将进一步刺激可再生能源的加速发展。

（责编

惠宁宁 美编

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