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外交转型:困境及危险性

2021-10-27 02:15雷墨
南风窗 2021年20期
关键词:盟友阿富汗拜登

雷墨

“我们只继承了一个最后期限,并没有撤离方案可以继承。”在9月13日众议院的质询上,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为从阿富汗慌乱撤军辩解的话,招来了共和党籍众议员的猛烈“炮轰”。9月15日参议院的质询中,又是一轮“炮轰”。阿富汗突如其来的变局,成了共和党人抨击拜登外交无能的政治武器。作为拜登政府的掌门人,布林肯俨然成了背锅侠。其实,拜登也是背锅侠,他在为前任们背锅。

从2001年大举入侵,到2021年慌乱撤军,阿富汗问题就像一面棱镜,折射出美国外交意愿和能力之变。拜登入主白宫时,意愿与能力之间的张力,已经达到临界点,大幅调整势在必行。这也解释了在撤军问题上,拜登政府为何这么着急。但是,从阿富汗慌乱撤军所引发的问题,绝不能只看它引发了美国政治内斗。更值得关注的是,拜登政府在推动美国外交做重大转型。

转 型

在8月31日发表的关于阿富汗问题的讲话中,拜登算了一经济笔账:20年来美国在阿富汗花费了超过2万亿美元。“是的,美国人民应该听听,每天花费3亿美元,持续20年。”他还说,“那我们在机会方面失去了什么?我拒绝继续一场不再为我们人民的重要国家利益服务的战争。”

拜登这话很契合他的“服务于中产阶级的外交”之理念。事实上,拜登外交的突出特点就是“外交服务于内政”,这也是他急着从阿富汗撤军背后的驱动力。

如果对比冷战结束后,美国扛着自由国际主义大旗,在海外显示存在甚至“改造国家”,不得不说,这是美国外交的重大转型。这倒不是说,以前的美国外交不服务于内政,而是说超强的国家实力,使美国有能力和意愿,在外交上做出一些明显超出“正常国家”所界定内政的事情。苦心经营阿富汗20年,最终以失败告终,客观上成了拜登政府论证自己外交转型合理性的证据。

拜登多次拒绝军方提出的要求,即通过维持少量驻军以促成阿塔与喀布尔政府达成政治协议,然后再撤军。他也拒绝了5位美国前驻阿富汗大使联名发出的“不要放弃阿富汗”的呼吁。

离开阿富汗,不只是军事意义上的撤军。用拜登的话说,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他在上述讲话中说:“这个关于阿富汗的决定,不仅仅是关于阿富汗。它是关于结束一个重塑其他国家之重大军事行动的时代。”拜登还说,“当我们翻开过去20年指导我们国家的外交政策这一页时,我们必须从我们的错误中学习。”

简单地说,这就是外交上的战略收缩。这种收缩始于奥巴马政府时期,但拜登政府的意愿更坚决、力度更大,客观上显示出“节点”的特征。

美国政治学者弗朗西斯·福山,从阿富汗混乱撤军中解读出“美国与世界渐行渐远”。现在下“美国与世界作别”的结论,或许还为时尚早,但可以肯定的是,拜登政府的确在减少美国的“海外足迹”。

俄罗斯国际问题学者、卡内基莫斯科中心主任德米特里·特列宁近日撰文称,最近逐渐显露出来的“拜登主义”,放弃了美国在9·11事件后重塑其他社会和在境外进行国家建设的政策,这是美国外交政策的一个里程碑。“从阿富汗撤军后,这一学说尤其显得更加可信。”

為什么是“更加可信”呢?因为正在发生的外交转型,并不是拜登的突发奇想或冲动决策,而是美国“酝酿”了10年的过程。奥巴马在2010年就做出了从伊拉克、阿富汗撤军的决定,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兑现承诺。特朗普为了与阿富汗塔利班达成撤军协议,甚至几乎是无条件地释放了5000多名塔利班人员。用特列宁的话说,拜登的行动基本上是将已经进行了10年的进程正式化和最终化。

虽然拜登及其内阁高官,把撤军的混乱归咎于特朗普的那份协议,但事实上他让美国离开阿富汗的急迫心态,一点也不输特朗普。比如,据美国媒体报道,拜登多次拒绝军方提出的要求,即通过维持少量驻军以促成阿塔与喀布尔政府达成政治协议,然后再撤军。他也拒绝了5位美国前驻阿富汗大使联名发出的“不要放弃阿富汗”的呼吁。尽管拜登声称会继续在阿富汗反恐,但他的真实意图是想走得不留痕迹。

美国波士顿大学的约书亚·西弗林森和哥伦比亚大学的斯蒂芬·韦特海姆,在9月发表于《外交事务》杂志的文章中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浸润政坛半个世纪的拜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美国建制派的“化身”,但他在阿富汗撤军问题上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个建制派。就外交层面而言,美国的建制派曾能与自由国际主义画等号。尽管最近几年建制派的理念、主张也在变化,但还远未达到与自由国际主义彻底切割的地步。

这两位学者通过分析拜登1973年首次当选参议员以来,在外交理念上的变与不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拜登是务实的现实主义者,他在推动美国外交实现重大转型。他们认为,虽然特朗普也表现出了转型的动机,但正是拜登展现了逻辑清晰的“务实的现实主义”。在他们看来,这种外交模式高度重视“获得可见的国家利益”,也预期其他国家会追求自己的利益;拜登所做的是通过改变方向,使美国在竞争的世界里获得自己所需要的。

困 境

但是,无论拜登外交如何“改变方向”,希望美国继续“领导世界”的这个大方向不会改变。他在对西方盟友的喊话中,刻意把国际政治界定为民主与威权的对决,意在唤起西方的集体焦虑感,确保西方继续主导世界。当然,这种主导必须经由美国领导。不过,无论从内部还是外部因素来看,拜登的外交转型都面临着一系列难以克服的困境,更别提继续领导世界这个“终极目标”。

美国外交转型的推进,离不开盟友的配合。但对于美国来说,这里面隐藏着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一方面要求盟友分担责任;另一方面又要确保盟友对美国的信任。奥巴马之所以在外交转型上小心翼翼,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想在两者之间确保平衡。特朗普无视这个难题,结果是对美国的盟友体系造成伤害。拜登的外交,可以说是从矫正特朗普这一点开始的。他高喊团结盟友,但客观上却走向了反面。

猜你喜欢
盟友阿富汗拜登
美国正在窃取阿富汗的钱
拜登也要打造基建狂魔
普通人拜登
在叙利亚遭美国抛弃,库尔德人从美敌对势力中找到新盟友
好好玩创意营盟友唯我独尊
是对手,更是盟友
好好玩创意营 盟友唯我独尊
“拜登”献吻拜登
拜登.你的手……
阿自杀袭击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