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片迷”魏君子:梦过了尽头也不归

2021-10-27 11:51向治霖
南风窗 2021年21期
关键词:港片龙虎武馆

向治霖

属于港片的光辉岁月,现在早就过完了,但许多人仍然怀念它。在这些人当中,魏君子肯定是特别的一个。

8月28日,《龙虎武师》在全国公映,魏君子作为导演出现。这个名字颇为诙谐,似乎有些玩世的意味。20世纪初的BBS时代,魏君子以点评港片负名,后又开办“香港制造”论坛,以对港片的热情聚拢了大批“同仁志士”。

时境迁改,故人归来。《龙虎武师》是一部纪录片,讲的是“特技演员”的故事。他们在电影中试验各种危险动作、做替身,尽管搏命,出彩的却不是他们。问到电影的票房,魏君子倒是坦然,“肯定是不太行”。他接着说,“但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它能挣钱,根本上,它就不是一个商业的事儿。”

“过时”

要是在商业上考虑,《龙虎武师》的制作,从一开始就该罢手。魏君子有他坚持的理由,这被他总结成一个“必然”、一个“偶然”。“必然”的是,《龙虎武师》是他的职业里水到渠成的结果。

从2001年起,魏君子作为“港片迷”崭露头角,在BBS写出大量影评,由此进入电影圈。到了现在,他自己也是电影制片人,经历了“看热闹”到“看门道”—“看热闹”看的是明星,“看门道”看的是整个电影工业。魏君子特别注意的,是那些“被打的人”。

回过头来,那些令他激动过的香港电影,其背后的“门道”却渐渐凋敝。例如李小龙作品中,最重要的两个“下把”林正英和陈会毅,“九叔”林正英在1997年逝世,陈会毅在2000年后退休。如果再不记取,就不会再有机会。在讲求效益的时代,魏君子毫不讳言地说,《龙虎武师》就是纯粹的一个情怀作品,“(记录他们)这件事儿 ,对我来说是必须做的”。

“偶然”的是,魏君子恰好遇上一个机会。

2016年,魏君子完成了一个叫《武馆》的故事,想要把它拍成电影。《武馆》的原型是香港的众多“天台武馆”,因为香港寸土寸金,许多武馆只能在天台上办。武行、梨园行没落之后,武馆的师徒们转入电影,一起成就了香港动作片的巅峰。他们就是“特技演员”的前身。

魏君子拿着这个故事,先去找曾志伟,“他一看就很有兴趣,连说不错”。随后一次聚会中,两人和钱嘉乐一起谈起,钱嘉乐对魏君子说,《武馆》这个故事,“你要做的话,就要先了解他们”。过没多久,魏君子发现“拍一个纪录片,更具有可操作性”。《龙虎武师》由此得来。

影片中记录的主要内容,无不是旧年往事,但魏君子谈起当中线索,语气中仍然兴奋自得。“武师这一行,先是北派南传,大量避战乱的武术师傅来香港发展,成就了最鼎盛时期的港产动作片,接着是北望神州,将技术和经验传回内地。”那些熟悉的名字与样貌,也在《龙虎武师》中一个个地回来:李小龙、洪金宝、刘家良、成龙、袁和平、徐克……

“盗梦”少年

情怀虽然被盛情端来,但市场并不大方,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排片少。9月2日,记者在广州寻找排片时发现,尽管身在粤语地区,全市在当天的排片也不过10场左右。

对于影片的境遇,魏君子有些个人感慨。“现在来想,或许上映的时间有些影响”,他说,电影在8月28日公映,刚好是学生们开学的日子。那些与他一样钟爱港片的人,在这种选择中,当然只能顾着孩子。换言之,那些年青春热血的少年勇,该是被平淡的生活替代了。

对魏君子来说,让他最早进入港片世界的,是永远不会忘记的1992年春天。魏君子曾在他的书《香港电影演义》中撰文写道:“那是一个下午,我终于走进了录像厅,走进了我的青春。”录像厅,一个当代青年很难想象的地方。在魏君子记忆中,小的录像厅不过十几平米,大的可能有六七十平米。播放的设备是一台彩电,通常20多寸,最大的30寸。电影播放了,一群人就围在电视机前看。

上世纪90年代,录像厅开遍了全国各地,就是在这样的鱼龙混杂之处,港台片和外语片鱼贯而入,成为了那时候青年们的精神食粮。

少年时期的魏君子,在赶集时总会路过录像厅,听到里面传来“砰砰”的声音,但他都只是路过。1992年,家里从农村搬到县城里,就在当天,他急不可待地走了进去。“冥冥之中的巧合,真的只能用缘分解释了”,在他进入录像厅的第一天,刚好播的是《神剑诛妖》,接着又播《乱世伏魔》,他在后来才知道,它们实际上是《倩女幽魂》第一、二部。初见港片,看的就是其中精华,“一下子就被锁住了”,魏君子说。

录像厅的环境很难说好,观影期间,总是有窸窸窣窣嗑瓜子的声音,还有总是管不住手抽烟的男人,空气中“烟熏汗臭”,浑浊异常。但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从这个窗口看到了广阔世界。这不是魏君子的独家回忆。上世纪90年代,录像厅开遍了全国各地,就是在这样的鱼龙混杂之处,港台片和外语片鱼贯而入,成为了那时候青年们的精神食粮。

但是,最后成为了集体记忆的,为什么是港片?“只有港片最适合录像厅。”魏君子说。在那个年代的录像厅,老板靠片源吸引观众,观众也随时可以要求换带。如果一部电影不好,有的人当场发作,骂“什么烂片!”当不满的人多了,就会喊“老板,换带”。这样的环境下,“三分钟一个笑料,五分钟一场打斗”的港片,就成为中流砥柱。

港片在内地的市场由此打开,在一个个录像厅里循环播放,以至于后来不少的人还说“我们欠周星驰一张电影票!”

“百晓生”的转型

1993年到1997年,是属于魏君子的录像厅时代。那时的他为了看片,不吃早饭,省下的钱都去了录像厅。家乡唐山县城有3家录像厅,有时他要计算好时间,一个下午跑遍。

多年以后,魏君子把这段经历告诉了香港影人,“他们想了想说,这个很像是香港的午夜场”。上世纪80、90年代,午夜场是香港电影的一个标志。它像是今天的“点映”,将一些还没公映的电影提前播放。午夜場中,影院里人头攒动,《龙虎武师》中元华等人说,当年午夜场像一个风向标,在午夜场票房不好的电影,公映后票房也就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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