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起重作业和起重设备条例对我国的启示

文/王宇航 徐吉锋

2021年3月15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关于2020年全国特种设备安全状况的通告》（2021年第12号），指出2020年全国共发生特种设备事故和相关事故107起，死亡106人，其中，电梯事故25起、死亡19人，起重机械事故27起、死亡31人。

在英国，关于起重设备的安全事故也时有发生。如2020年7月8日，在英国伦敦东部某工地，一架20米高塔式起重机倒塌，造成1人死亡，4人受伤。数据显示，英国在1998年之前，每年约发生200余起起重伤害事故，严重威胁作业人员安全并造成重大财产损失。

为了加强起重作业与起重设备安全管理，英国于1998年出台了《起重作业和起重设备条例》（以下简称《条例》），规定了起重设备的业主、生产运营或控制单位和人员的安全职责。该条例依据英国《工作场所健康安全法案（1974版）》（以下简称《健康安全法案》）、《工作设备供应和使用条例》等法律法规制定。

《健康安全法案》规定了雇主和个体经营者均有责任保护从业人员的安全，《工作设备供应和使用条例》规定，企业主为作业人员提供合适的工作设备，为作业人员提供充分的信息、指导和培训，对机械危险部件采取安全措施，实施控制措施和系统，保证设备的稳定性等，这些规定都是《条例》的基础，《条例》还进一步作出规定，要求所有起重作业必须由有资质人员制定作业方案、实施作业监督，按照设备设计用途正确使用起重设备，对起重设备进行彻底检查，发现隐患和缺陷要及时报告。

为了帮助企业主、相关责任人以及起重设备管理人员遵守《条例》，英国职业健康安全局编制了《英国起重作业和起重设备条例经批准的行为准则和实施指南》（以下简称《行为准则和实施指南》），提出了许多实用的建议。2014年第二版《行为准则和实施指南》经英国国务大臣同意，由英国健康安全委员会批准后实施，笔者主要介绍以下内容，探讨其对国内起重作业和起重设备安全管理工作的启示。

起重设备的强度和稳定性

根据《条例》中第4条要求，对于计划实施的起重作业，雇主应当确保负载不会超过起重设备的强度或稳定性极限，具体如下：

一是起重负载不得超过起重设备的强度或稳定极限，起重设备在任何一种负载条件下，均有足够的强度和稳定性；要考虑安装或固定点所产生应力的影响；负载各组成部分和与之相连的附件，以及起重过程使用的物件均具有足够的强度。

二是选择起重设备之前，要评估起重设备是否具有足够的能力；计算起重量时要计算合力，包括重物、相关附件及其组合形成的合力。

三是评估意外事件产生的负载，例如在作业过程中负载被卡住或遭遇强风、负载被卡在其他结构上产生的负载，为了防止发生可预见的故障，起重设备需要设置一定的安全冗余度。

四是要考虑所有不稳定力量及其合力对起重设备稳定性产生的不利影响。

载人起重设备的安全措施

《条例》中第5条（1）款规定了载人起重设备的具体安全防护措施，具体要求如下：

一是采取措施防止起重作业人员以及乘坐人员被挤压、困住、撞击或从承载工具上坠落，万一有人被困，应有救援措施。

二是不得使用设计用途不是载人的起重设备升降人员，迫不得已使用非载人设备载人时，需要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和监督，确保人员安全。使用非载人起重设备载人时，必须经过风险评估确认安全，并且采取充分的安全措施后才可载人；用于载人时载重限额需要下调50%，相关强度安全系数至少上升1倍。

三是使用载人起重设备时，需要采取措施保护好轿厢里的人，防止人员受到外部物体的伤害，常用措施是在作业期间将轿厢完全封闭，防止人员进入或者离开轿厢时被碰撞。

起重设备的放置和安装

《条例》中第6条详细说明了固定式和移动式起重设备放置和安装的注意事项，具体如下：

一是放置或安装起重设备时，需要尽量避免重物从人员上方经过，防止重物在终端位置发生碰撞。

二是在固定线路上运行的起重设备，例如在升降机或提升机通道上运行的设备，为其设置坚固的外壳或采取其他安全措施，降低人员被设备或负载碰撞的风险。对于在固定路径移动，但最大提升高度离地面或平面不超过2米的起重设备，则尽可能设置封闭作业空间。如果无法设置封闭作业空间，则需要设置屏障或闸门等有效隔离措施，防止人员被起重设备底部或其他配件伤害。

三是放置或安装起重设备时，要防止平移或消除运转部位形成夹伤点。如果无法消除夹伤点，则需要采取措施防止人员接近夹伤点。

四是采取措施防止自由悬挂的货物不受控制地移动；起重设备轨道的支撑横梁需要保持水平并具有足够的刚度，防止设备飘移或脱轨。

五是给起重设备安装防止负载自由坠落的装置，尽量减少负载自由下落的风险。从设计上降低负载从吊钩和其他提升装置脱落的风险。

六是同一地点安装两台或多台起重设备，同时作业时，要防止作业期间设备负载或部件之间相互触碰。

起重作业的组织

根据《条例》中第8条（1）款规定，每项起重作业都需要经过策划和监督，并且安全地实施。

一是起重作业方案需要由具有丰富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的人员制定；作业方案制定之前需要开展风险评估，为作业实施和安全管理提供依据，确保作业过程中起重设备保持安全状态。如果同时使用两台或多台起重设备升降同一重物，为确保作业安全，需要制定安全程序。必要时需要制定书面方案并切实落实。

二是不要将负载经过有人的区域或悬挂在人员上方。如果负载不可避免要从人员上方经过，则需要建立安全系统，尽量降低负载下方人员的安全风险。如果负载需要保持在空中，则应防止人员进入危险区域，并且妥善固定负载。

三是作业人员需要有良好的视野，如果起重设备操作人员无法直接或通过辅助设备观察到负载运行的完整路径，则需要确保作业负责人具有适当的通信方式来指挥操作人员，防止负载碰撞到人或物体。

四是重物的装卸与固定管理。确保固定负载的附件与作业任务相匹配，要考虑起重附件与负载上的固定点、工作环境及其配置等的匹配性。采取措施防止负载或部分负载在起重时解体。必须采取安全的方式缩短吊绳、吊链或其他吊索。合理组织起重作业，只有经过重物装卸人员或其他人员授权，才可以执行起重操作。

五是建立与天气条件相关的作业安全制度，在露天使用起重设备时，如果天气（气象条件）恶化到一定程度，影响起重设备的完好性或威胁作业人员安全时，则停止作业。在不良天气条件结束之后，需要采取措施增强起重设备的稳定性或降低安全工作负载。

六是正确使用起重设备，防止发生倾覆。在适当的情况下，需要采取措施防止起重设备倾斜、倾覆、移动或滑移。为此还要检查防倾覆措施的效果。如果使用起重设备拖曳负载会导致起重设备损坏或超载，则不得实施。

七是采取措施降低起重设备邻近区域的危险。如果有人在高架起重机轨道附近作业，并且存在被起重机碰撞的风险，则人员与起重设备应至少保持6米远的距离。

八是考虑到起重设备的工作环境和作业方式，必要时适当降低安全工作负载。起重作业人员需要知道什么时间给起重设备降额，例如使用串杆承载负载、吊索连接负载其支腿有角度、负载表面积较大容易受到风影响等。

九是每天或每班开始之前需要对起重设备进行检查，对所有起重作业人员进行培训。发现缺陷要及时向维护人员报告，为每台起重设备建立完整的故障记录。

十是保持设备的完好性。为设备及其附件提供合适的存储设施和环境，确保设备不会因为保存条件不良导致损坏。

对起重设备所有部件进行彻底检查

《条例》第9条规定，对起重设备的所有部件进行“彻底检查”。所有起重机械包括从第三方获得的起重机械，如果没有经过彻底检查的物理证据，均不得离开企业和投入使用。根据设备工作环境、退化产生的风险、设备类型和用途等情况定期开展彻底检查。

一是由有资质人员实施彻底检查。检查人员需要具有相关起重设备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在检查过程中能够发现缺陷或问题，能够评估设备的安全可靠性和问题的重要程度。

二是明确需要彻底检查的设备，并根据起重设备故障的风险水平确定检查的程度。彻底检查包括安装之后或初次使用之前的检查，使用过程中的定期检查，以及设备可能受到损坏时的特殊检查等。

三是起重设备经过重新安装或配置后要彻底检查，确保设备具有足够的强度和稳定性。起重设备即使没有改变位置，但是如果配置发生了变化，例如起重塔的高度增加了，在重新投入使用之前也需要彻底检查。

四是检查方案由用户、所有者、制造商或其他有能力的第三方制定，根据设备状况、工作环境、操作次数和起重载荷等，明确需要彻底检查的起重设备及部件、检查时间间隔。检查方案的修改需要由有资质人员决定。政府执法检查时会要求提供检查方案。

我国起重作业存在的问题

起重设备事故往往后果比较严重，导致起重伤害事故的原因有多个方面，大致分为设备、人员，以及监督管理等。

一是设备本质安全水平不高。一方面，我国起重设备市场需求大，设计和制造单位比较多，但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参差不齐，有些小企业工艺装备落后、技术力量和生产经验不足，产品质量没有保障。另一方面，有些起重设备的工作条件差、时间长、强度大，维护保养不及时，导致设备安全性能退化，尤其是起重设备几经周转之后，安全功能严重退化。

二是作业人员能力不足较为突出。起重设备安装拆卸、设备操作、维护保养、司索等作业岗位属于特殊工种，但存在作业人员岗位技能低、职业素养不高、组织观念不强，甚至没有经过正规培训就上岗，或先上岗再补证等问题。

三是监督管理不到位。监督管理不到位、缺失，以及监督管理人员能力不足，导致现场隐患不能及时发现和整改。有些起重作业未编制作业方案或作业未按方案实施，现场存在违章指挥、违章操作等问题。还有的作业没有安排现场监督人员，或者监督人员缺乏必要的知识和经验，导致监督形同虚设，更谈不上指导作业的开展。

经验借鉴与启示

为了加强特种设备安全管理工作，预防特种设备事故，我国出台了《特种设备安全法》、GB 6067.1—2010《起重机械安全规程 第1部分：总则》等法律和标准，对预防起重伤害事故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国起重设备与起重作业安全管理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与国外有很多相似之处，基本上都对设备的设计、制造、维护使用和退役实施全过程管理，但是在管理侧重点上有些差异。

英国出台的《条例》是一部专项条例，相关责任人除了要遵守该条例之外，还要遵守英国《健康安全法案》《工作设备供应和使用条例》《欧洲工作设备使用指令》等健康安全相关法律法规。《条例》特别规定，起重作业负载不得超过设备强度或稳定性极限，载人起重设备要采取措施防止人员被挤压、困住、撞击或坠落等，要合理放置和妥善安装起重设备以降低物体打击、负载飘移与坠落等风险。起重作业要由有资质人员制定作业方案和实施监督，根据设备类型、用途、工作环境和退化情况开展彻底检查，发现严重紧急缺陷要立即停机整改并上报执法部门。这些具体规定对提升起重设备本质安全水平、克服作业人员能力不足和监督管理不到位发挥了重要作用，值得国内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