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军”军长梁兴初

2021-10-25 08:04
今古传奇·双月号 2021年5期
关键词:敌人

开国中将梁兴初,打铁出身,大高个儿,长脸大嘴,一排门牙外鼓,人呼“梁大牙”。在漫长的戎马生涯中,他从战士干到军长,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最后打到朝鲜,以善打硬仗、恶仗著称,总能打赢节骨眼上的胜仗。军史上有名的就有黑山阻击战、德川战役等,是叫敌人闻风丧胆的一位猛将。

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中,彭德怀写下“‘38军万岁”。记者李庄《被人们欢呼为“万岁”的部队》的文章,于1951年3月12日在《人民日报》发表后,自此全国人民都知道38军是“万岁军”,梁兴初也以“万岁军”军长的名号而威名四扬。

责任编辑/李志琛

军职简历

梁兴初(1912-1985),江西吉安青原区渼陂村(今陂头村)人。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4军班长、排长、连长、营长,红一军团2师2团团长。

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115师343旅685团营长、副团长,苏鲁豫支队副支队长,山东军区教导5旅旅长,新四军独立旅旅长,山东军区1师师长。

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1师师长,6纵副司令员兼16师师长,10纵司令员,38军军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志愿军38军军长,二十兵团代司令员,西海岸指挥所代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南军区司令员,广州军区副司令员,成都军区司令员。

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

打铁的、铁打的“梁大牙”

梁兴初,高个,长脸,浓眉下一双眼睛不大,却动不动就瞪得老大。最惹眼的是那张大嘴,上颚门齿前突,张不张口,都显一口大牙,早在红军长征时就得名“梁大牙”。

从山东到东北,好多人不知道梁兴初这个大号,倒晓得“打铁的”“铁打的”“梁大牙”——包括战场上的那些对手。

1912年出生,1930年参军,家乡江西省吉安县陂头街,千余户人家都姓梁。梁兴初的父亲是个篾匠,苦劳苦作,供他读了3年书,一病不起。这个家要塌天了,12岁的少年就成了顶梁柱,去到一家铁匠铺。五六斤重的大锤,一抡就是几个小时,直到3年后红军来了。

从通常被称为战士的士兵,到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红军时期的梁兴初一步一个台阶,都是军事主官。

1932年冬,在中央苏区第四次反“围剿”中,梁兴初荣获“模范连长”称号,并于1933年7月9日,荣获中国工农革命军军委颁发的红星奖章。

在于都河附近的一次遭遇战中,红一军团2师5团9连连长梁兴初,率连猛打猛冲,将敌击溃,并顺势抢占制高点。激战中,一颗子弹从左腮打入,从头上穿出,可他仍在呼喊着指挥战斗。没人说得清这是一种什么力量,这是个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人。血从头上、腮上流着,随着喊叫声从口中喷溅着,血人似的。直至打退敌人的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进攻,才不支倒地,昏死过去。

官兵都说:“咱们连长是铁打的。”

铁打的也不行了,棺材都做好了,就放在后方医院的院子里。第三天夜里,有人听他喊饿了,要吃饭,大呼小叫说诈尸了。医生跑来一看,也吓了一跳。

个把月就出院了,他说:“谢谢医生,救我一命。”

医生说:“不是我救的,是你这人真是铁打的呀。”

1935年9月,红一军团攻下腊子口后,挺进到甘肃岷县,军团直属侦察连长梁兴初,奉命率连去哈达铺侦察敌情,筹集粮食。

军团首长交代完了,毛泽东开口了:“我还有个特殊任务,搞些‘精神食粮回来,就是国民党的报纸,多多益善,要近期的。”

毛泽东表情严肃,强调两遍“要近期的”。

当晚掌灯时分,只有一条小街的哈达铺小镇,来了一队“中央军”,为首的是佩戴中校军衔的梁兴初。镇长、镇党部书记和保安队长等等,赶紧迎接,赶紧遵命派人筹办粮草。国民党驻县城鲁大昌师的一个少校副官,刚从省城回来路过这里,也过来拜访。

镇公所里,梁兴初见负责控制保安队的副连长回来了,微微一笑,起身道:“告诉各位,我们是共产党,就是你们常说的‘共匪,但绝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样子,请不要害怕。”

屋子里的敌人,大眼瞪小眼,全傻眼了。

别说这甘南小镇,就是那岷县县城,也实在太偏远、闭塞了,因此那位少校副官去省城后,不辞辛苦地带回一些报纸。少校副官显然见过“世面”,也挺乖巧,乘机赶紧表现,表示愿意将报纸“献给贵军”。

用旧年画包裹着的一捆报纸,有《大公报》《山西日报》,都是个把月前的,其中有这样两条消息:一是7月下旬,陕甘红军打破国民党军队“围剿”,使陕甘根据地连成一片;二是徐海东率领的红25军,北上与刘志丹的陕北红军会师。

这之前,长征已经历时11个月,行程两万余里,战斗、非戰斗减员三分之二以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长征的目的地,红军的落脚点,到底在哪里?仍是个凶险的未知数。毛泽东和党中央,也不知道陕北有刘志丹的红军和根据地。

毛泽东喜出望外,称之为把刘志丹根据地“抓”回来了。毛泽东兴奋地高声道:同志们,陕北有刘志丹的红军,有现成的根据地,咱们北上抗日,到陕北去!

常打节骨眼上的胜仗

1946年5月,四平保卫战失利后,共产党人就在闯到关东后的第一个春天,步入了严酷的冬天。

在南满,东北民主联军被挤压到临江、濛江(今靖宇)、长白、抚松,四个濒临朝鲜的巴掌大的小县。

拉法、新站战斗,就在这种节骨眼上打响了。

吉林中部蛟河县的小镇拉法,是拉吉(林)、拉图(们)、拉(哈尔)滨三条铁路线的枢纽。6月4日,梁兴初率1师越过老爷岭退入蛟河。国民党71军占领吉林市后,88师263团和264团一个营,随即跟进占领新站、拉法等地。

看准两坨远离主力的敌人,梁兴初咬钢嚼铁一声打。

电报总部,林彪同意,并决定由梁兴初统一指挥1、2师作战。

7日晚,两支精干小部队利用夜色掩护,悄然摸上拉法东西两侧制高点。敌人毫无防备,一个突袭,将其拿下。小队轻重机枪火力居高临下,向小镇敌人倾泻,部队随之发起攻击。激战一夜,将守敌一个营全部歼灭。

拉法敌人也很顽强,但地形不利,兵力也少,又被打了个冷不防。新站就不同了,天上还有飞机助战。8日下午,先来7架空投弹药、粮食,9日又来5架狂轰滥炸。3团攻击受阻,1团占领镇东北角后被顶住。5团突入镇内,伤亡很大,不能前进,由2团接守阵地。敌人不断实施反击,双方胶着厮杀。

新站打僵了。

这仗还能不能打了?

打?要能很快结束战斗,伤亡再大也值得。否则,敌援到了,即便能够脱身,新站也将变成小四平。

不打?几百人白伤亡了,前功尽弃,灰心丧气地撤退。

这仗算是打到节骨眼上了。有人觉得不能打,趁早撤吧。

“打铁的”咬钢嚼铁就是一个字:“打!”

当晚调整部署,将6团调到攻击、打援位置上,其余全力攻击。

这一锤子打响了。

拉法、新站一战,歼敌四个营,毙伤俘敌团长以下1800余人。

之前的秀水河子战斗,歼敌也是四个营,人数还少300余。所以著名,因为那是对全美械装备敌人的第一个歼灭战。而拉法、新站之战的不同凡响,在于这是共产党在东北处于全面劣势时的一次逆风仗,其对敌我双方军心士气的影响,自不待言。打铁的“梁大牙”,常打这种节骨眼上的胜仗。

二流部队打成铁,打成钢

1947年8月,6纵副司令员兼16师师长梁兴初,奉命来到东北民主联军总部。进屋,敬礼,报告:“林总、罗政委,我来了。”

罗荣桓笑笑,把谈话引入正题:“独1师和独3师,都是359旅的老底子,不能老当独立师。我们想再加上东满独立师,组建第10纵队,让你去当副司令员,把10纵带成能打硬仗、恶仗的一流部队。”

独立第1师,后10纵队第28师,是东北各部队历史基础最老的部队之一,但据《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记载,“部队作风甚疲沓,缺乏朝气,保守性大,进步慢,战斗作风被动,战斗力未能充分发挥”。

梁兴初问:“这是组织决定,还是征求意见?”

罗荣桓说:“听听你的意见。”

梁兴初直通通地道:“我不去。让我去,就把那个“副”字拿掉。”

又道:“我是宁当鸡头,不做牛尾。”

望着这个“打铁的”背影,罗荣桓道:“这个梁兴初就这脾气,让他当1纵副司令员,非要兼1师师长不可,到6纵当副司令员,又要兼16师师长。”

一直在踱步的林彪,停住脚步:“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

辽沈战役,10纵的任务,是与5纵、6纵等兄弟部队,阻止沈阳敌人向锦州或长春增援,并随时准备参加攻锦作战,或歼灭长春突围之敌。具体地说,就是对付那个从沈阳出来的廖耀湘兵团。

10月20日,即锦州这扇大门砰然一声被关闭后5天,“林罗刘”发出关于部署围歼廖耀湘兵团的电报。

21日,又电令10纵即返黑山、大虎山,选择阵地,构筑工事顽强死守,阻击敌人,掩护主力到达后,聚歼西进之敌。

自廖耀湘兵团出动后,10纵就在辽西与这个国民党阵营中顶尖的精锐兵团周旋,意在使其不敢贸然西进。

听着北宁线上枪炮声都打沸了,“梁大牙”那牙早痒痒得受不了了。

这一刻,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打铁的”周身的每个细胞,都被激动、兴奋充溢了。

黑山县中学一间教室,被10纵团以上干部挤满了。黑板上挂幅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打铁的”手中的教鞭在上面指点、逡巡着,话出口就像鐵锤砸在铁砧上:

黑山是进出大洼、营口、沈阳、锦州的唯一走廊,敌人无论向何方进退,都必须首先拿下黑山。总部首长电报说了,这次大战关键在于切断敌人的退路。现在,咱们10纵就处在这样一个关系全局成败的关节点上,10纵的表现将决定这场大战的命运。

同志们!我们要在25公里正面,抗击五倍于我的敌人,困难多大,不用我说。各师团任务都明确了,纵队党委决心就是一条:在我们10纵的阵地上,绝不允许一个敌人过去!谁的阵地丢了,不用请示,立即反击,反击不下来,别来见我。

同志们要心中有数,做好打前所未有的大仗、恶仗的准备。没有不能打的兵,只有不能打的将。我‘梁大牙先向大家表个态,把话扔在这里:打剩一个团,我当团长;打剩一个连,我当连长。或者功臣,或者罪人,没有别的选择。战后如果见不到我了,那就是“光荣”了,或是军法从事了。

黑山城东长约3公里的丘陵,最高的山头海拔101米,被称为“101高地”。

从10月24日始,连续三天,在空地火力掩护下,由营而团而师的敌人,一波波地攻击。仅一个“101高地”,敌人每天就丢下数百具尸体,28师要伤亡一个营的兵力。

下午4点左右,“101高地”再次失守。电话里,贺庆积沙哑着嗓子报告,说部队伤亡太大,非常疲劳,准备等到晚上再发起反击。

梁兴初火了:“你疲劳,敌人不疲劳?你伤亡大,敌人伤亡不大?你休息过来了,敌人也喘过气了,工事也修好了,你说这个账怎么算合算?”

又道:“一刻也不能等,马上给我组织反击,夺下‘101高地天就该黑了,黑夜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听到贺庆积喊着“明白了”,梁兴初抓起望远镜就往外跑。

28师指挥所里,师政委晏福生猛然见到梁兴初,吃了一惊,说:“司令你怎么来了?”梁兴初问:“老贺呢?”晏福生说师长昨晚就上东高地了。梁兴初转身就走,晏福生追出来大喊:“梁司令,那不是你去的地方。”

见到梁兴初,贺庆积也吃惊不小:“司令,你来干什么?”梁兴初说:“我不放心。”

贺庆积如何能受得了这四个字,暴跳如雷:“我贺庆积不是孬种,28师也不会拉稀!”

望着那双急红的眼睛,梁兴初动情地拍拍这员虎将的肩膀,同样通红的眼睛有些潮了。

贺庆积说:“梁司令,你在这我怎么能放开指挥呀?真要信不过我这个师长,就干脆撤了,我下去,你在这指挥。”

梁兴初笑骂道:“要撵我走呀?”

贺庆积忙道:“我哪敢撵司令呀。”

26日,即黑山阻击战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101高地”再次失而复得。

炮火急袭后,官兵从被“犁”过多少遍的泥土、碎石中,扭动着拱出来。文书、卫生员、司号员、炊事员,都操枪战斗。连长牺牲排长代理,排长牺牲班长指挥,班长倒下士兵挺身而出。正面挡不住往侧翼突击,只要有一口气,就把子弹射向敌人。

廖耀湘在回忆录中,这样描述守军:

他们攻击前进时,均一律持枪上刺刀和投手榴弹,直接冲向我军阵地,前仆后继,非常英勇。

二流部队打成一流部队,打成铁,打成钢。

“38军万岁!”

抗美援朝,38军出师不顺。

作为首批入朝作战部队,志愿军司令部命令38军迅速向军隅里、熙川方向穿插,断敌退路,而以39军、40军向正面突出冒进之敌攻击。

按照梁兴初的部署,112师穿插到位了,担任主攻的113师却出了岔头。开进途中,碰上个刚从前线撤下来的朝鲜人民军师部,说熙川有美军千余人,都是黑人。而司令部的通报上说,熙川只有南朝鲜军一个营。

这世上还有黑人?无论觉得多么稀奇古怪,这都是个不能不予以考虑的新情况。刚出国门,人生地不熟,一时难以查实,但出国第一仗必须打好这个原则,则是毋庸置疑的。那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作一个黑人团来打,以期获得更大的把握。

梁兴初一面向司令部报告,一面考虑重新部署战斗,同时派副军长江拥辉赶去113师,加强指挥。

结果,29日傍晚发起攻击时,熙川已是一座空城,南朝鲜8师主力这天凌晨刚经熙川南撤。

11月13日,志愿军司令部在大榆洞召开党委扩大会议。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进入作战室,将军们起立敬礼,彭德怀与之一一握手。临到梁兴初时,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名为党委会议,实是作战会议,总结一次战役的经验教训。

彭德怀说:“有的部队出现问题,不是没有作战经验,而是拖拖拉拉,执行命令不坚决。”

讲到这里,彭德怀脸色变了,厉声道:“梁兴初来了没有?”

“到!”梁兴初起立。

“你个梁兴初,胆大包天!都说你是员虎将,什么虎将?我看是鼠将!老鼠的鼠!告诉你们熙川敌人只有一个营,你们说熙川有‘黑人团,什么‘黑人团?‘嚇(黑)了你们自己!推迟了进攻时间,没有消灭这股敌人,更重要的是迟延了向军隅里、新安州猛插的时间。照此下去,还打什么鸟仗!”

彭德怀越说火气越大,副司令员兼副政委邓华赶紧插话:“38军这仗没打好,下一仗一定要打好。38军还是主力嘛,一定会重振军威。”

彭德怀火气更大了:“什么主力?主力个鸟!”

梁兴初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要骂人嘛。”

彭德怀怒不可遏,一拍桌子:“不要骂人?你梁兴初贻误战机,按律当斩!我彭德怀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作战室的空气好像要爆炸了。

美式吉普驰离大榆洞,回到军部,政委刘西元道:“有什么好消息呀?”梁兴初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屁好消息,挨了一顿臭骂!”

枪林弹雨20年了,“打铁的”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呀?

刘西元劝道:“彭总那脾气,全军有名,咱这仗也确实没打好嘛。再说了,你“梁大牙”这张嘴就多干凈吗?”

梁兴初狠狠地吸口烟:“节骨眼上的仗没打好,是我梁兴初的责任,怎么骂我都行,不能骂部队,骂38军我受不了。”

从红4军、红一军团和八路军115师走来的38军,从来都是中国共产党的武装力量中的主力。每个军人都不能不为他置身的部队自豪,而38军实实在在是值得自豪的,怎么能“主力个鸟”?

政委刘西元说:“38军是不是主力,过去的战绩明摆在那里。在东北作战,除新1军、新6军外,咱们还得掂量掂量对手是全美械装备,还是半美械装备——美械装备就是现代化的代名词呀!这回连人都是USA了,又是出国作战,初次对阵,心里没底,上上下下都有压力,彭总这话也是气头上冒出来的。”

“梁大牙”把牙咬得咯咯响:“他美国人两个脑袋两个鸟呀?抗美援朝也不是这一仗就完了,下回若不让他尝尝38军的厉害,我就不姓梁!”

二次战役,38军的任务是诱敌北进,然后穿插敌后,堵击逃敌。

位于德川、价川中间的嘎日岭,在两侧高地间形成个40余米的垭口,德川通往价川的公路从岭东盘山而上,当地人称“十八盘”。38军要插向价川、军隅里,首先要占据这个咽喉要道。而沃克中将得知德川失守,急令其预备队西进嘎日岭,夺回德川,恢复战役态势。

114师急行军、强行军,连夜赶到岭下时,垭口处已是篝火通红。敌人毕竟是汽车轮子。该师当即派出两个连,一个从侧面爬山攀岩,迂回敌后,一个从正面摸近敌人。手榴弹在火堆中爆炸,枪声啸叫着就冲了上去。几十辆汽车在公路上挤着撞着,有十几辆调过头来,向西逃去。114师官兵急了,枪抱怀里,“坐飞机”从八十来度的雪坡上往下滑、滚,终于在“十八盘”下抢到前面,将首车打瘫,就抓开俘虏了。

42军在北仓遭遇敌人顽强阻击,眼看着难以按时插到三所里了,梁兴初顺手牵羊把这个任务拿了过来——本来就站在节骨眼上的“打铁的”,就又把自己向节骨眼上推了一把。

三所里是价川南30公里处的一个小村庄,北依妙香山,南临大同江,平壤至价川公路从村西通过,为清川江方向美军主力南逃的“闸门”,双方必争的要点,也是二次战役成败的关键所在。

113師是27日11时接到命令,70多公里山路,28日拂晓必须插到三所里。一律轻装,只携带枪支弹药。进入敌后干脆扔掉伪装,大摇大摆前进。敌机真就把113师当成了从德川逃出来的南朝鲜军,通知沿途敌人准备米饭、咸鱼、开水。

三所里向西一条公路,15公里处有个龙源里,有公路、铁路通往平壤——自然也是一道绝不允许开启的“闸门”。

29日4时,113师预备队337团前卫连赶到龙源里时,就见一溜车灯由远而近,正是那个在三所里撞了南墙的骑1师。

抢占三所里,先敌五分钟。龙源里没有确切时间,也只是比那汽车轮子快那么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就见出分晓、高下了,美军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最大的噩梦就开始了。

战后战场上,除星条旗、太极旗和冻得僵硬的尸体外,最壮观的依然是以钢铁为代表的“美国力量”。汽车、坦克、大炮,有的翻进沟里,有的完好地停放着,在多山的朝鲜半岛北部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公路上,长龙似的望不到头。可惜美国掌握制空权,留下的装备大都被炸成破铜烂铁了。

二次战役歼敌三万六千余人,其中美军二万四千余人,收复了三八线以北除襄阳(朝鲜半岛地名)外的全部土地,并拿下了三八线南的甕津、延安半岛。

这次战役使38军赢得了“万岁军”的美誉。它的由来即缘于由彭德怀亲笔写的,以他和邓华(副司令员兼副政委)、朴一禹(中朝联军副政委、朝鲜人民军次帅)、洪学智(副司令员)、韩先楚(副司令员)、解方(参谋长)、杜平(政治部主任)名义签发的嘉奖令:“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38军万岁!”

拿下德川,韩先楚说:“老梁,我不说你也明白,战前彭总对38军很不放心,才派我来的。”

梁兴初道:“事情明摆着的,再打不好,彭总是要斩马谡了,可我梁兴初不是马谡。”

韩先楚道:“打下德川,彭总一定会很高兴,《失空斩》这出戏就不用唱了。”

梁兴初说:“德川算什么,一帮伪军。让美国人尝尝38军的厉害,那才叫真本事!”

而这一刻,捧着电报,“打铁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潮了,不过也不无疑惑:参军前就见过“红军万岁”的标语,“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也喊多少年了,可这一个军,他的38军,也能“万岁”吗?古今中外,有这等事吗?

1951年5月下旬,首批入朝的四个军的军长,奉命回国向毛泽东汇报工作。当邓华介绍到梁兴初时,毛泽东握着他的手,高兴地说:“久仰,久仰,‘万岁军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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