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的原油进口配额红利吃尽了？

文／本刊记者 于 洋

原油非国营进口配额的缩紧，将使传统地方炼厂面对的整体市场形势更加严峻。

近段时间，炼油行业最关心的不是查税，不是上半年的盈利情况，而是原油进口第四批配额是否下发。毕竟，“尽管当前炼油毛利环比二季度下降3~5美元/桶，炼油行业的毛利还是很高。提高开工率，企业利润还是不错的。”炼化专家陈大地说。2015年是地炼企业的转折年，因为地炼首次获得了原油进口配额。7年过去了，地炼似乎将迎来又一个转折年。

僧多粥少

8月13日，商务部下发了第三批原油进口配额，配额总量仅442万吨。其中，浙石化300万吨、东方华龙75万吨、东营联合石化42万吨、华联石化25万吨。相比2020年第三批2684万吨的配额总量，下降幅度惊人。

实际上，缩紧的不仅是第三批配额。2021年第二批配额下放3524万吨，而2020年第二批配额为5388万吨。截至目前，2021年原油非国营贸易进口允许量累计16225万吨，较2020年同期下降2214万吨，降幅12%。

“此次发放的属性更接近临时配额，对于配额紧缺的民营炼厂来说是毛毛雨。”因公司政策，一位不能署名的分析师表示。在他看来，300万吨的配额对浙石化而言，如果三套CDU全开，大概仅够用一个多月。而三批原油配额下发后，浙石化的原油配额已足额发放。

剩余的配额，让地炼企业期待第四批配额发放的机会，但目前仍没有官方消息。从往年来看，原油非国营贸易进口允许量的下发最多只有三个批次。市场普遍认为第三批就是最后一批，但每年分几批下发，国家并没有明确和强制的规定。

已足额发放配额的独立炼厂“吃不饱”，未足额发放的独立炼厂在期待第四批配额的下放。此前预计在8月下旬投产的江苏盛虹石化，没有在第三批中获得原油配额，有业内人士分析这可能导致其投产大概率推后。山东地炼获得的配额数量更是少得可怜。根据隆众石化的统计，三批原油配额下放后，包括恒力石化、中国化工集团等仍有20家独立炼厂未足额获得配额，2021年的理论剩余额度为2038万吨。

由于原油非国营贸易进口配额收缩，已有地炼企业操作进口M100、直馏180CST燃料油作为催化裂化、延迟焦化等二次装置的生产原料。

政策施压

“看上去第二批、第三批配额缩减了，但第一批和第二批叠加的量与去年大体持平。”陈大地说。从商务部发放的原油非国营贸易进口配额总量来看，2020年为20200万吨，2021年为24300万吨，增加了4100万吨。但是，很显然增加的4100万吨配额满足不了产能的增加。

2021年上半年，燃料型炼油厂的炼油毛利十分可观，导致地炼企业负荷高企。根据金联创相关分析师的分析，尽管第三批配额的下发可暂时缓解前两批配额不足的窘境，但整体来看，对于开工率及盈利水平双双打破历史最高纪录的地炼来讲，全年额度或仍显短缺，主要因为二季度地炼集中爆买，提前消耗了大量配额。

对于此次配额的减少，市场早有预料。2021年4月，国家发改委对获批进口原油使用资质的地炼企业是否违反进口原油使用管理规定进行核查。发现存在民营炼油厂进行配额交易的情况，包括将配额卖给未注册加工进口原油的企业。5月，中国石化、中国海油、中国中化、中国化工、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对历年进口原油的使用情况开展全面自查，一时风声鹤唳。

●8月，传统地炼进口原油到岸量再度下滑。 供图/视觉中国

国家近期出台的一系列政策也导致了此次原油配额的紧缩。一直关注中国原油进口量的Gibson船舶经纪公司注意到：“作为中国2030年碳达峰目标的一部分，独立炼厂已成为政府寻求减少过剩产能以降低排放的关注点。”对地炼企业用于混合或用作原料的关键产品征税，包括LCO、混合芳烃和沥青混合物；取缔从国有炼油厂到私营炼油厂的原油进口配额交易，防止企业转售未使用的原油配额……一系列政策变化让独立炼厂应接不暇。

“实际上，地炼企业的原料选择大大减少。燃油是显而易见的替代品，但这也需缴纳进口关税。”山东石油化工协会研究员王卓生说。对LCO、混合芳烃等混合原料征税将进一步限制地炼企业生产汽油和柴油的能力，导致整体产量下降。

Refinitiv Oil Research的数据预测，由于政策变化，地炼企业今年的原油进口量将减少20~30万桶/天。中国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7月原油进口总量较上年同期骤降近20%。

行业变革

多位业内专家表示，此次配额大幅收缩似乎预示着中国炼油行业的进一步变革。通过进一步加强和完善进口原油使用管理，通过产品端打击成品油走私及偷逃税行为，营造更为公平的竞争环境。

“从整个路径可以看出，石化行业正在加速变革。前期运行不规范的地方在不断堵漏，而在碳达峰碳中和背景下，政府或在着力加速推动石化行业优胜劣汰、升级转型。”王卓生说。

他同时指出，对于传统地方炼厂而言，一系列政策检查后，基本意味着自2015年原油进口对地炼放开以来的红利时代宣告结束，并将快速步入边淘汰、边转型，炼化一体化、精细差异化的发展之路。

中国地炼看山东。2018年山东发布的《关于加快七大高耗能行业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方案的通知》，提出力争到2022年，将位于城市人口密集区和炼油能力在300万吨/年及以下的地炼企业炼油产能进行整合转移；到2025年，将500万吨/年及以下地炼企业的炼油产能分批分步进行整合转移。时至今日，已经到了加速落地的时间节点。2021年4月，山东发文《全省落实“三个坚决”行动方案（2021-2022年）》，对炼油行业明确提出推进位于人口密集区和炼油能力在300万吨/年及以下未实现炼化一体化的地炼产能分批整合转移。

除山东地炼继续上大压下、产能置换，主营炼厂也积极改扩建，加速布局炼化一体化。无论是国家顶层设计方案还是地方规划，炼油行业上大压小、新旧产能置换、供给侧持续改革是主要方向，传统地方炼厂面对的整体市场形势更加严峻。

“在当前的复杂形势下，未来传统地方炼厂发展虽受到一定限制，但仍有可为。如何快速适应当前新形势，提前预判未来市场走向，走出差异化、精细化发展道路仍是关键。”王卓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