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
不想被欺负
谢德胜1992年出生于广东潮州,父母是农民。小时候,家里非常穷,经常是一个星期闻不到肉味,衣服也是新一年、旧一年,缝缝补补第三年。因为缺衣少食,他长得很瘦弱,很自卑,常被同学欺负。
为此,谢德胜打小就在心里种下了一个英雄梦。由于特别喜欢看李小龙的功夫电影,童孩时期的他信誓旦旦地跟父母说:“将来我也要练武功,那样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一直体弱多病的父亲听到这番话唉声叹气,怪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连累”了孩子。
15岁那年,父亲去世了,母亲也离家出走,他的天塌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本就内向的他变得更加郁郁寡欢。他把自己关在破旧的小屋里,对着父亲的照片默默流泪。晚上,叔叔看他屋里黑着,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叫他的小名。谢德胜哭着打开门:“叔,我什么也没有了。”叔叔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孩子,还有叔呢。”
叔叔承担起了抚养责任,出钱供他上学。谢德胜心里明白,叔叔因为给父亲治病,早就花光了仅有的10万元积蓄,日子也很艰难。为了减轻叔叔的负担,谢德胜初中一毕业,就独自外出闯荡。他到深圳打工,是流水线上的三班倒工人,干最脏最累的活儿,上最多的夜班,因性格腼腆不善言辞,年纪小身子单薄,他经常被同事刁难,只能选择离开。
谢德胜在东莞找的第二份工作,是在一家饭馆做服务员。一天,舍友从包里拿出双节棍练习,连贯飘逸的动作如狂龙乱舞,无比炫酷,这让谢德胜眼前一亮,因为舍友的玩法与李小龙功夫片里的招式不同,他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双节棍也可以玩得花样百出,趣味十足。
看着双节棍短小精悍,便于携带,而且软中带硬,柔中有刚,他萌生练双节棍防身的念头。他恳请舍友做自己的师傅,舍友却一脸不屑地说:“你这么笨,学不会的。”这让他本就自卑的心受到伤害,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会双节棍,不能让人看扁。
谢德胜到超市买来制作粗糙的玩具双节棍练习,没人指点,就在网上查找双节棍的教学视频。视频里的动作很快,他就反复按暂停键,翻来覆去地看,直到看懂为止,事后再通过冥想复盘其中的一招一式。他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上班前练两个小时,晚上八九点下班后继续练习,甚至会通宵达旦。
精神寄托
河南、湖南、湖北、安徽、上海……2010年,18岁的谢德胜走上了漫漫拜师学艺路,边学习边打工,最后落脚上海。他白天工作赚钱,晚上刻苦训练,每天练棍时间不少于8小时。
双节棍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奇门兵器,在初学者手里,它却是个“凶器”。谢德胜刚学双节棍时,棍子练断了无数条,失误、受伤更是家常便饭。练习重棍的时候,棍子磨手厉害,整个手掌都磨出老茧。手皮经常被磨破,冬天的时候,旧伤又添新伤,伤口止不住地流血。
一次练棍时,他不小心直接将棍子打到脑袋上,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原本应该从侧后方甩过去的铁棍,不知怎么就打到脸上,把自己的眉骨都打碎了,人都蒙了。曾有一段时间,谢德胜甚至害怕双节棍,在又害怕又喜欢的纠结中,他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下来。
练习过程中,谢德胜一直把双节棍当作最好的朋友,无论是睡觉,还是走路,都将它带在身边。有时走在路上,他突然想起某个动作,就在大街上练起来,舞动双臂,摆动腰肢,有人见了嘴里嘀咕,这人不会是神经病吧。
对于谢德胜来说,比身体伤害更痛苦的是亲友的不理解。为了学习双节棍,他先后报了3个培训班,花光之前挣的3万元积蓄,亲戚说他不务正业,叔叔劝他不要玩这种烧钱又伤身体的游戏,当务之急是要多挣钱,早日成家立业。但他从未动过放弃的念头,因为双节棍早已成为自己的精神寄托。
自从练习了双节棍,谢德胜变得开朗自信起来。公园里,有很多大爷大妈跳广场舞,他就在旁边练棍,遇到对双节棍感兴趣的老年朋友,他很乐意与他们分享练棍的经验和好处。其中,一位50多岁的先生,是个李小龙迷,暗暗观察谢德胜半个月,觉得小伙子人实诚,功夫也实在,提出拜师请求,谢德胜欣然答应。从此,师傅耐心教,学生认真学,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报名学习的人也越来越多,谢德胜干脆在公园里办起了培训班。
为了提高教学水平,谢德胜每天记笔记、写心得,写得多了,就汇集成书,名字叫《双节棍秘籍》。他将失败的教训、成功的经验,以及练武过程中的感悟写进书里,分享给练习者,让他们少走弯路。
随着关注度的提高,谢德胜开始受邀参加各类比赛活动,收获了一些奖项。2015年,在一次比赛中,他有幸认识了电视剧《霍元甲》中陈真的扮演者梁小龙。谢德胜做梦也想不到,能够结识自己从小就崇拜的偶像。令他更加意外的是,梁小龙还耐心细致地对他进行技术指导,让他的水平突飞猛进。2016年3月,在恩师梁小龙的鼓励和推荐下,谢德胜赴港参加香港国际武术节,取得双项全能冠军。这让谢德胜既惊喜又意外,因为,自己的爱好居然成了职业。
从此,谢德胜打开了双节棍新天地,在港澳台、马来西亚等地,连续参加5次国际比赛斩获10个金奖。他还带领学员南征北战,取得一个个优异的成绩,其中有8位获得双节棍全国冠军。谢德胜也收获到“国家双节棍一级裁判”“第四届马来西亚国际武术节武术贡献奖”等多项荣誉,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棍王”。
N个吉尼斯世界纪录
2017年,谢德胜在从事双节棍教学之余,还研习双节棍的花式玩法。一天,他在电视上看到有人用双节棍熄灭蜡烛,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创意,便决定向吉尼斯世界纪录发起挑战。
该项吉尼斯纪录挑战的具体要求是,参与者与蜡烛之间的最小距离为50厘米,所用蜡烛长度在10厘米到30厘米之间,每个蜡烛相隔20厘米。挑战过程中,双节棍不能击倒蜡烛,只能以双节棍带动的气流熄灭蜡烛,且一次只能灭一根蜡烛。
条件是苛刻的,谢德胜日夜推敲尝试,研究出“白蛇吐信”动作,要点就是精准出棍,利用气流熄灭蜡烛,再迅速收回双节棍夹在腋下。训练时反复做一个动作,练得手酸臂痛。两年的时间,谢德胜打掉的蜡烛上万根,第一次冲击纪录却铩羽而归。
谢德胜不气馁,不断调整策略,继续加强练习,终于在2019年6月,在53秒内灭了52根蜡烛,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首个吉尼斯世界纪录。12月份,他再接再厉,在一分钟内熄灭70根蜡烛,刷新自己创造的纪录。
谢德胜还曾看到一则视频,李小龙模仿者挥舞着双节棍,与乒乓球运动员霸气对战。尽管视频是特技拍摄,他看后十分神往。中国是乒乓球第一大国,如果能用双节棍击打乒乓球来挑战吉尼斯世界纪录,意义非凡。经过一段时间的试验比较,谢德胜决定用乒乓球发球器发球,这样的发球标准化、数量化,又针对性地研究出多种双节棍接球方式。2019年12月,谢德胜用双节棍一分钟内打中32个乒乓球,完成挑战。次年9月,他将纪录改写成34个。12月,在奥运冠军邓亚萍的见证下,谢德胜用双节棍对战“AI乒乓机器人”,再次将纪录刷新到35个。
用双节棍34.8秒打开10个矿泉水瓶盖、20.05秒打开10个啤酒瓶盖、一分钟点燃21根火柴、一分钟打中14张扑克牌,用腿风灭28根蠟烛……谢德胜挑战吉尼斯世界纪录的灵感不断涌现,奇迹轮番上演。追梦10载,谢德胜成了10项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创造者。
如今,谢德胜是上海武警总队的武术教练,作为一名中国武术的爱好者和传播者,他最大的心愿是把双节棍申请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向世界传播中国武术文化,这也是他频繁挑战吉尼斯世界纪录,渴望被世界看见的真正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