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一线护理人员生命态度及影响因素调查*

田凡立，李惠玲，马文霞，周 丽**，殷雪群

(1 苏州大学附属独墅湖医院麻醉手术室，江苏 苏州 215000，89262056@qq.com；2 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护理部，江苏 苏州 215006；3 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科技处，江苏 苏州 215006)

死亡态度(attitude to death)指个体对自己和他人死亡的态度和反应，当个体对死亡作出反应时，这是一种相对稳定的内部评价性心理倾向[1]。护理人员作为新冠疫情中的主要照护者，其自身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与刺激，因此,对死亡态度的感知直接影响护理工作的开展[2]。为了解抗疫一线护理人员对死亡所持的心理状态，本课题组对128名抗疫一线护理人员进行了死亡态度的调查分析，现将结果报告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目的取样方法选择2020年1月至3月临床一线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护理人员140名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标准：①参加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临床一线护理人员；②从事临床护理工作时间3年(含)以上的注册护理人员；③知情同意，自愿参与本研究者。排除标准：①有明显紧张恐惧者；②回收问卷中条目缺失值高于20%者；③明显有规律作答者。

1．2 方法

问卷包括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护士信息资料调查表，包括个人信息，如性别、年龄、工作年限、婚姻状况、职称、工作部门、教育程度、就业方式等；还包括是否接受过死亡教育或培训，是否参加过患者的临终治疗方案，是否参与过与死亡相关的教育以及临终处置亲朋好友之类的事件。第二部分为死亡态度描绘量表(中文修订版)(death attitude profile-revised，DAP-R) 。Wong等[3]在1994 年汇编的《死亡态度量表》修订版，而唐鲁等[4]通过统一修订和讨论，使用Brislin跨文化指南在中国台湾地区对DAP-R的翻译版本进行了文化调试，三个环节整合形成了中文版的DAP-R测量表，符合中国大陆地区护理人员的死亡态度。该量表共有32个条目，包括5个维度，即对死亡的恐惧(7个条目)、避免死亡(5个条目)、自然接受(5个条目)、逃离接受(5个条目)和趋近接受(10个条目)。使用Likert5级评分，其中1到5分是“非常不同意”“不同意”“没有意见”“同意”和“非常同意”，条目得分之和除以维度条目数就是各维度得分，得分越高，护士就越倾向在此维度上对死亡的态度。量表的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875，每个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575至0.832，对分可靠性系数为0.864，比较能够反映我国护理人员的死亡态度水平。

1．3 调查方法

经采样医院许可，受过培训的人员统一分发调查表，并使用统一的说明向护理人员解释研究目的和完成调查表的注意事项。护理人员必须独立完成，匿名填写并当场回收。共发放问卷140份，回收问卷135份，删除无效问卷7份，回收有效问卷128份，有效问卷的回收率为91.4%。

1．4 统计学方法

使用EpiData 17.0建立数据库并采取双人录入。审查后，使用SPSS 20.0软件对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和推断分析，护理人员死亡态度之间的比较通过t检验或方差分析进行，因素分析使用多元逐步回归分析。

2 结果

2.1 抗疫一线临床护理人员死亡态度现况

抗击新冠肺炎临床一线护理人员死亡态度总分为32 ～ 157分，平均(96.17±16.50) 分，各维度均分从高到低依次为：避免死亡(3.71±0.74) 分，死 亡 恐 惧(3.39± 0.65) 分，自然接受(3.02± 0.55) 分， 趋近接受 (2.93±0.58) 分，逃离接受(2.90±0.77) 分。其中得分较高的前5位得分情况见表 1。

表1 抗击新冠肺炎临床护理人员死亡态度得分前5位的条目

2.2 抗击新冠肺炎临床护理人员死亡态度分组比较

抗击新冠肺炎临床护理人员不同特征的死亡态度得分各组间比较显示： 职称和学历的组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余特征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见表2)。

表2 抗击新冠肺炎临床护理人员死亡态度得分各组间比较(n=128)

续表

2.3 抗击新冠肺炎临床护理人员死亡态度影响因素分析

由表2可知，护理人员的职称与学历在死亡态度得分差异上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以护理人员死亡态度得分为因变量，以职称、学历为自变量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职称变量进入回归模型，能够解释死亡态度总分的4.9%的方差变异量。

表3 抗击新冠肺炎临床护理人员死亡影响因素的逐步回归分析(n=128)

3 讨论

3．1 参加抗击新冠肺炎的一线护理人员死亡态度呈负向接受

随着此次传染性公共卫生事件的突发，护理人员在救治大量基础疾病较多的危重症患者时，不可避免地接触到患者的死亡，他们自身也面临着被传染的风险，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5]。抗疫一线护理人员因封闭式的管理和对新发传染病的不了解，会产生心理上的恐惧[6]，是否正确面对死亡将直接影响护理人员的身心健康和临床护理工作的质量。在本研究中，护理人员死亡态度总分为(96.17±0．74)分，在各维度的死亡态度中，避免死亡维度得分最高，为(3.71±0.74)分。表明此次护理人员对死亡的接受态度是负向的，与熊琼[7]和徐旭东等[8]的研究结果不一致。趋近接受和逃离接受维度得分较低，说明大部分抗击新冠肺炎的护理人员无法坦然面对和接受死亡，与陈鹏等[9]的研究结果也不一致。究其原因可能与以下两点有关：首先，新冠疫情暴发初期，医务人员对新型病原体的认识并不深入；其次，此次的护理工作强度高且防护给护理人员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不适，还有精神上的焦虑。本研究对死亡恐惧评分仅次于避免死亡，得分在中上层，表明大多数护理人员面对疫情下患者的死亡及死亡之后所处的状态感到恐惧。

3．2 护士死亡态度的主要影响因素

对职称水平的调查结果显示，职称是影响护士对待死亡态度的重要因素，这与Zyga等[10]的研究结果相似，护理人员职称水平与死亡态度成正相关。Croxon等[11]对刚进基层医院工作的低职称护理人员进行质性研究显示，普遍认为自己没有对临终救治做好充分的准备，特别是在与濒死患者和家属沟通技能方面需要提升。职称水平往往是其临床综合能力以及素质的体现，护理人员职称越高，遇到患者死亡时越能够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心理。因此，护理管理者可组织职称水平相对较高的护理人员参与抗击疫情工作；同时，为低职称护理人员开设生命教育相关课程与在职继续教育，帮助其培养自我情感管理能力，减少悲伤、抑郁、焦虑、负罪感等心理，学会以正确的态度面对死亡。

学历水平方面，护理人员的学历越高就会有更多的死亡教育机会。Colley[12]在护理专业学生进行的调查性研究显示，护生对临终护理普遍存在恐惧的情况，学生对情感护理方面缺乏信心，对照顾濒死患者及家属感到知识欠缺，并且发现学生的个人经历会增强其自信心。高学历的护理人员由于接受过死亡相关教育，对死亡的恐惧和紧张心理降低，心理承受能力增强。调查发现，在128名护理人员中，只有18名护士接受过死亡教育或培训，仅占14.06%，这表明护理人员缺乏与死亡相关的教育或培训。国内外研究显示，死亡教育或培训对培养死亡态度有非常积极的作用[13]。在这项研究中，接受过死亡教育或培训的护士的死亡态度评分高于未接受死亡教育或培训的护士(P<0.05)。有学者[14]发现，死亡教育有助于培训护士树立对死亡的积极态度。建议护理教育者在护生阶段开展死亡教育课程，并根据护理人员的特点开展有针对性的教育计划以抗击流行病，如充实教育内容，提高训练效果，指导护士正确对待死亡，促进护士身心健康。调查结果表明，参与临终治疗的护理人员的死亡态度得分与是否参与过亲属或朋友的末期治疗，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熊琼[7]的研究认为，死亡相关事件可以提高护理人员逃离接受的态度。这与相关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可能与本研究中样本的代表群体年龄段比较小，参加死亡护理的经历有限相关。国外研究表明，文化作为社会发展的特殊产物对人类生命态度的形成具有特殊的影响[15]，它给人们提供了应对生活压力的手段。护理管理者应进一步分析护理人员生命态度的影响因素，提供针对性的建议和措施，帮助护理人员尊重和理解不同文化中的心理特点[16]。

4 小结

本研究结果显示，参与此次调查的多数抗击新冠肺炎护理人员对死亡持负向的接受态度，他们的死亡态度受职称水平、学历、教育水平等因素影响。护理管理人员在面对重大流行病之前，应充分考虑各种影响因素，构建针对护士的死亡教育模式，加强对低职称、低教育程度护士的死亡培训和教育，引导护士树立科学的生命观，充分发挥护理人员在本次抗击疫情中的护理价值。

本研究仅将小范围抗击新冠肺炎的护理人员作为研究对象的样本，代表性有限，今后应扩大样本量，在后续研究中纳入更多可能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同时加强与质性研究的结合，为临床护士的死亡态度研究提供更多的理论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