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独属夏天的记忆

余平

我的乡情是在西瓜地里酿浓的，在那些青葱岁月里，瓜田里的流年是最难忘的岁月，它给我带来了亲近自然的快乐，也带来了收获劳动果实的满足感。夏日里西瓜解暑，瓜皮还可入菜，可谓一瓜多吃。绵长的夏季酷热难耐，捧起一袭翠衣，青绿晶亮，捧在手里如颗颗绿玛瑙，丝丝凉意渗进内心，这样的夏天，舒爽而怡然，又何来苦夏之说呢？

瓜田里的流年

无意中翻出年少时的课本，又看见鲁迅在《少年闰土》中的那段文字：“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鲁迅为我们展现出一幅少年瓜田刺猹的动人画面，女儿好奇地问我：“爸爸，夏天的瓜田真有那么美、那么好玩吗？”在城市生活的女儿从未见过瓜田，自然也领悟不到这段文字的况味，而我就曾经是夏天看瓜的少年。

我在农村长大，家乡的沙土地很适合种西瓜，全村人都在自留地里种西瓜。每年夏季西瓜即将成熟时，家乡人就会在瓜田旁搭个瓜棚看瓜，瓜棚结构简单，五六根木头一支，顶上铺一层茅草就成了。种瓜人得日夜守着瓜田，以防外人来偷瓜或被动物糟蹋了瓜。坐在瓜棚里远远望去，整个瓜地一览无余，只见弯弯曲曲的瓜蔓上长满绿茸茸的瓜叶，滚圆滚圆的西瓜在瓜叶间时隐时现。家乡人种的瓜皮薄水分足，吃一口，特别甜，因此销路一直不错。

每年暑假我会被母亲指派在瓜棚看瓜，这可防止我在村子里调皮惹事，又可以让我安心做暑假作业。 夏日中午，骄阳似火，唯树上的蝉儿不怕酷暑，仍扯着嗓子鸣叫。偷瓜贼往往趁着看瓜人午休时出手，父亲此时丝毫不敢懈怠，而我却坐不住，或跳到田边的小溪里逮鱼，或钻进草丛捉虫，或爬上树抓蝉，父亲这时总敲打着他的旱烟杆呵斥我：“别玩了，别玩了，给我看瓜，看紧点。”

到了下午我饥肠辘辘，一旦提着竹篮的母亲的身影进入我的眼帘，我就欢呼起来：“开饭了！”父亲这时会点起三块石头支撑的炉灶，热一下母亲送的饭菜。我拿出布口袋，掏出捉的蚂蚱和蝉儿，串在竹签上，沾点酱油，放在火苗上烧烤，烤熟一串吃一串，焦脆香嫩，味道特好。父亲兴致来了还会跳进瓜田边的小溪为母亲摸鱼，运气好能捉到两条，给鱼抹上泥巴，扔入灶中，烧熟后的小鱼又鲜又嫩，母亲非常爱吃。

夜幕降临，微风习习，幽蓝的夜空挂着一轮明月，清柔的月光洒落在瓜田里，池塘里的青蛙、草丛里的蟋蟀、空中的夜莺唱着不同的旋律，萤火虫发出的光或明或暗，西瓜散发着沁入心脾的幽香，这是夏日田野最美的时刻，也是瓜棚最温馨的时刻。父亲摇着蒲扇，一边为我驱赶蚊虫一边给我讲故事，父亲讲《三国演义》《西游记》绘声绘色，章节不乱，我听得津津有味。

我的乡情是在西瓜地里酿浓的，在那些青葱岁月里，瓜田里的流年是最难忘的岁月，它给我带来了亲近自然的快乐，也带来了收获劳动果实的满足感。前不久回了一趟久别多年的家乡，昔日的瓜田已经不复存在了，一条高速路贯穿村东和村西，公路两边建起了一栋栋住宅楼和厂房，我这个漂泊多年的游子转来转去，竟然在故乡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禁怅然若失。我其实知道，当我有幸被“移植”到了城市，经历了风风雨雨，若干年后再回望家乡，蓦然发现，自己的根还在那片瓜田里。

一袭翠衣度炎夏

夏天吃完西瓜后我总是把瓜皮随手扔进垃圾桶，妻子说西瓜全身都是宝，我这是在暴殄天物。我不以为然地说：“这西瓜皮何用之有？” 妻子告诉我西瓜皮共分三层， 第一层叫青衣，是瓜皮的最外层，大多数吃瓜皮的人都会将其削去，第二层叫翠衣，青翠明亮，是瓜皮的主食部分，第三层叫白衣，是最靠近瓜瓤的部分，色彩较翠衣要淡，也可食用。翠衣能够清热解暑，治疗水肿、口舌生疮，还能美容护肤。

妻子买了一个皮厚的西瓜，她说厚瓜皮水分足，做菜容易入味。西瓜皮的做法主要是凉拌和清炒。凉拌西瓜皮做法简单，妻用刀切开西瓜，取出翠衣切成丝，焯一道水，捞起装盘后放入香菜、蒜泥，调入盐、醋、糖和香油，搅拌均匀后即可食用。清炒西瓜皮也容易做，只需把翠衣洗净切成条，放入盐腌制后，倒入锅中热油清炒，再放小葱、大蒜、生姜、味精，淋入香油即可出锅。品尝着妻子做的这两道菜，瓜皮脆嫩，味道鲜美，让身体备感清凉。

虽说夏日饮食宜清淡，可我是无肉不欢的人，妻子为我用翠衣烹饪了一道美味——玉带排骨。妻往锅中加入凉水，放入排骨、葱、姜、白胡椒煮四十分钟，再放入翠衣、盐、味精，出锅装盘，一道翠玉环绕的玉带排骨就大功告成，这道菜中翠衣清热祛暑，排骨脂肪丰富，两者搭配实乃夏日“清补”的佳品。

夏季骄阳似火，女儿每到这个时节就咽喉干痛、口舌生疮，吃饭也没有胃口，妻子说女儿的病是“风火上郁”被暑气所伤。翠衣性味甘凉，可清透暑热，养胃生津。妻子将翠衣洗净切成丁状晒干，煎饮代茶。女儿每天早中晚各服一次“翠衣茶”，连服几日，她的病就痊愈了。

妻子爱美，她说用翠衣护肤可发挥其补湿及收细毛孔的作用，还能增加皮肤弹性和光泽。夏日的晚上妻子用快刀把翠衣剖成两毫米的薄片，一片一片地貼在脸上，大约5分钟换一次新的翠衣，共换四次，然后用清水冲洗干净面部。妻子长期用翠衣护肤，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绵长的夏季酷热难耐，捧起一袭翠衣，青绿晶亮，捧在手里如颗颗绿玛瑙，丝丝凉意渗进内心，这样的夏天，舒爽而怡然，又何来苦夏之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