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贝贝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的高一时光确实大部分都是睡过去的。
数学老师是一个胖子,整个人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白熊,脾气温吞柔和。在他的课上,我可以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用粉笔写长长的公式,或者撑着头耷拉着眼睛慢慢地做题,整个人放松到不行,好像再放松一点,身体就会化成一摊橡皮泥。
就这样,我养成了一上数学课就集中不了精神的习惯,几乎一听到数学老师的声音,我的神经就“叮”一声断成两截,再也链接不上我的大脑。我开始变得昏昏欲睡,只要一听到数学老师推算公式的声音,没两分钟身体就开始摇摇晃晃,眼皮死活睁不开。从此,数学课就成了我的睡觉课。
在昏睡与口水的沉浸中,高中数学成绩一开始就亮了红灯,有一次测试竟然成了全班垫底,34分。这个刚过150分五分之一的分数让我心悸。我打起精神开始和昏睡做斗争,但是还没斗上两次,高一就结束了,分了文理班。
高二的压力变得大多了,我上课再也不敢放肆地睡过去。
数学课的内容却开始变得更加系统和复杂,而落下一大截的我理所当然地被数学彻底抛弃了。有些内容听不懂是常有的事,就算是把公式全部硬背下来,考试的时候照样脑袋一片空白,我根本下不了笔。150分经常连一半的分数也拿不到,这让我感到绝望。
因为成绩不佳,新换的班主任也鲜少将目光投向我,我只能一边安慰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一边跟数学暗暗较起劲来。
大概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不敢面對。每次考数学的时候,我总是如临大敌,前一天晚上死活睡不着觉,只能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煎饼”,下铺的同学烦躁地“咚咚咚”砸我的床板,然后我俩都睡不着了。
后来问题竟越来越严重,数学这个家伙,不仅攻陷了我的心理,还蔓延到了我的身体。我就像被数学下了某种效果奇特的毒药——每当考数学的时候,写着写着,我就会开始头疼,出冷汗,并且伴随着想要呕吐的恶心感,特别是重大考试的时候,我心里越在乎,症状越严重。
我总是写着写着就反胃想吐,甚至有一次,没忍住吐在了考场上。医生上上下下给我检查了个遍,也没查出什么症状来,他只能给我开一些维生素片,让我放松心情,看开些。
可数学老师没让我放松,他依旧无情地将惨烈的只有几十分的数学考卷递给我。看着第二张答题卡上大片因头疼而留下的空白,我的头更疼了,这让我如何放松得了?
高三那年简直跟蹬了风火轮的哪吒似的,贼快。还剩不到三个月了。我心里猛地“咚”一声巨响,那是警钟响起的声音。
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与数学战斗了近乎三年,这场战争即将结束,我却溃不成军。
我一直把数学当作魔教一样的存在,它顽固且可恶,总是在暗地里偷偷嘲笑我,然后拉低我的总分。我也做过堆成山的数学题,制订过很多条条框框的计划,但是我始终心怀恐惧,一面对试卷就心慌不已。而在那一刻,我却突然变得很平静,仿佛潮水澎湃过后退却的风轻云淡,又仿佛炸雷的雨夜终于只剩下滴滴答答零星的声响。
我意识到,数学也许并不是我的敌人,而其他学科,也不是我的朋友。它们只是存在那里,由我书写,由我掌控。
我明白我的心态决定一切的成败。
就像火凤凰从烈火中重生,我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从憋闷的房间里走出来了,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清风拂面,无限美好。
我将思想上的顿悟,比喻为我高三的涅槃。
之后的日子里,我不再慌乱迷茫地做大量的题,而是将做过的卷子都收集起来,足足有半米高,然后把自己做错的题剪下来,订成一个小册子,有条理地将常错的点归纳出来,无事时便看一遍。
我每天不断地自我暗示:其实数学君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只是我的态度太抵触让他不敢触碰,所以才演变成了“相爱相杀”,以后只要我打心底接受他,我们最终一定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知不觉,三个月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悄悄溜走。
当我从高考数学考场出来的那一刻腿软了,心脏咚咚乱跳。
可算是赢了一回,我当时恶狠狠地想。我平静地把数学试卷从头做到尾,头不疼,手不抖。
说真的,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根本无法解释,却必须经历,这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心态。诗人汪国真说:心晴的时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时候,晴也是雨。这就是说:心态决定一切,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高考若是一条路,只要认真走过,便是胜利。
张秋伟摘自《学生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