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明德
巨卷《中国现代文学作者笔名录》1988年12月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印行,其中第577页“流沙河”条目却等于没有内容:
流沙河(1931.11.11— )四川金堂人
原名:余勋坦。
卒年现在可以补入“2019.11.23.”,但“原名”余勋坦的这位“文学作者”除传世笔名“流沙河”外还用过哪些笔名呢?弄清楚这个小小问题其价值倒是不小,比如编印出版《流沙河全集》、撰写《流沙河年谱》和《流沙河著译编目》就离不开这个小工程全面准确的成果。
从流沙河自述中得知他的传世笔名最初是“流沙”,后来因为发现有人用过,于是增补一个“河”字成“流沙河”,那时他尚未读到《西游记》,不知道此“流沙河”是恶水之名。但“流沙”究竟最早用于发表什么作品,却无人去调研,流沙河自己也没说过。查阅旧报刊,得见1949年8月18日成都《建设日报》副刊《指向》载有署名“流沙”的《渡》,三节共十一行。这个副刊的编者木斧是我在四川文艺出版社工作时的老领导,我曾请教过他,他确认《渡》是经他之手才发表的,而且“流沙”就是余勋坦投稿时用的笔名。
成都《草地》月刊1957年6月号发表过署名“绿芳”的《也谈〈有的人〉》,反右时四川省文联编印的《四川省文艺界大鸣大放大争集》第237页明确指出这个“绿芳”就是流沙河,虽含有揭发的用意,却证实了流沙河的又一个笔名。谭兴国生前自印的《草木篇事件的前前后后》第96页,揭示《星星》总第二期上的《我对着金丝雀观看了好久》是流沙河的诗作,这首诗署名“长凤”。无疑,这个“长凤”也是流沙河笔名之一。
流沙河有一篇自述《我的交代》,写于1957年8月,基本史实应该予以认定。其中写道:在《星星》总第四期上,“我化名陶任先发了《风向针》”。《风向针》是一首短诗,流沙河的自述当然是铁定的史实。更有趣的是,在“陶任先”之后流沙河加了一个括注“即‘讨人嫌的谐音”。这个“陶任先”的笔名,《星星》复刊后,流沙河在该刊《诗歌服务台》写答读者问时还用过,在文末用括注另行印出“解答者:陶任先。”
供职《星星》复刊后的时段,流沙河除了用传世笔名发表大量文章,也用新的笔名至少在《星星》上陆续发表了不少东西。如用“张弛”为笔名发表《听流沙河讲诗》,就是明显一例。署名“张弛”的《听流沙河讲诗》,虚拟“对话人”三个即“小孙”“大钱”和“老赵”,开头的介绍“对话人”便是流沙河的典型文风:小孙为初学写作者,大钱为“吹毛求疵”者、老赵是“不偏不倚”者。再细读全文,尤其对流沙河文章短项的放肆评说,既准确又入木三分“骂亦精”,非流沙河本人,无人可以写出。
在《星星》复刊后,署名“沈美蘭”对台湾女诗人新诗等作品的赏析短文都是出自流沙河之手。“沈美兰”者,即“欣赏这些美好诗歌的是一个男人”。四川土话方言中,“男”和“兰”是一个读音,因为四川话中鼻音、边音没有严格的区别。
流沙河的笔名还有哪些?随着研究的深入,将会有新的增补。可以断定,上述六个绝不会是流沙河用过的全部笔名。比如,因为工作需要阅读幸存的流沙河日记,在1972年9月12日这一天见他写下“我从前用笔名也姓过林”,就是一个线索,也又多出一个未曾查考过的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