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艺
倪 阳
地铁与城市综合体的结合日益改变了城市人群的生活及出行方式,地铁对城市的触媒作用[2]使得城市的社会效应、经济效应发生了显著的改变。作为建设“公交都市”的示范性城市,广州近年来大力发展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的建设,先后规划并建成了一大批地铁上盖物业。但是应当看到由于经验缺失,国内的地铁上盖物业开发依然存在很多问题,尤其是作为上盖综合体与城市相互粘合的公共空间设计依旧处于起步阶段,相应的学术研究也较为匮乏。引入建成环境使用后评价来研究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公共空间能够有效的调查使用者对于使用空间的真实感受和隐性需求,具备设计实践的参考价值。现阶段我国使用后评价的研究已经初具成果并渗透进建筑学领域的各个方面,成为评估建成环境[3]、设计前期调研以及学术研究[4]的有效方法。
主观倾向又叫主观偏向,是对喜爱程度的表述,因而主观倾向评价又称之为偏好评价,是调查使用者对于使用对象某方面的偏好程度。主观倾向反映了评价主体对于评价客体在特定环境情景下的环境行为认知。近年来国内建筑学领域对于主观倾向评价的研究开始逐步增多,有以居住环境为对象的评价研究[5],针对住宅外界面空间使用方式倾向的评价研究[6],以及大学校园教学建筑教室空间喜好度的评价研究等。
本文作者以广州地区的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公共空间作为评价客体,采用以朱小雷为代表的“结构——人文”式主观评价方法[7],对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公共空间进行主观倾向的评价研究。
(1)评价客体
评价的客体样本选取自广州核心城区天河区内的三座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表1),其次本次评价客体研究范围为公共空间。笔者提取了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三个类型的公共空间,分别为商业中庭,地铁与商业综合体衔接空间[8]以及室外广场。
表1 评价客体的样本选择
(2)评价主体
本次研究的评价主体根据使用人群的学科背景差异分为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分别向这两类使用人群进行调查问卷的发放。评价主体分类的目的是为了更加详尽地了解普通使用者与专业建筑设计师对于公共空间认知度及偏好度上的差异。
研究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通过统计调查问卷法调查不同使用者对于公共空间型态的主观倾向;第二阶段通过照片认知结合量表的形式调查不同使用者对上述三个案例公共空间的喜好程度。调查研究的框架归纳参看图1。
图1 研究框架
(1)第一阶段:统计调查问卷的设计
第一阶段使用统计调查问卷方法。对问卷得到的数据进行频数以及频数差异的数理性分析并依据笔者的专业知识进行定性分析。整个问卷根据样本研究范围的不同分为三个组成部分:商业中庭调查、地铁与商业综合体衔接空间调查以及室外广场调查。
(2)第二阶段:照片认知结合量表的设计
第二阶段采取以照片作为评价媒介[9]来研究主观评价与视觉刺激之间的关系,并通过照片结合李克特量表来设计调查问卷。在问卷的结构设计上应用层次分析法设置三个层次(表3),将三种不同类型的公共空间进行空间功能上的细分,一级结构层为公共空间类型层;二级结构层为对应一级结构层的子类型层;第三层为方案层。在方案层内将三个样本的公共空间细分领域各拍摄一组照片,每组照片2~3张。被调查者对每组照片进行喜好度评价,评价标准分为5等,评价标语分别为:很不喜欢、不喜欢、一般、喜欢、很喜欢,分别对应评分1~5分,评价高的照片组得分高,借以得到可供量化的数据并根据评分制订相应的评价标准(表2)。
表2 评价标准
表3 第二阶段评价模型的层次结构
本阶段的问卷派发采取网络及线下的方式进行。共收取建筑师有效问卷38份,普通使用者有效问卷174份。从评价主体信息可以看到建筑师群体主要分布在30~50岁年龄段,相对具备5~20年的工程实践经验。普通使用者群体集中在20~40岁的年龄段,为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的主力消费人群,所从事的职业相对来讲也较为丰富,基本代表普通使用者的认知水准。
从商业中庭主观倾向的调查数据(表4)可以看到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的空间认知差异。建筑师对于商业中庭的空间有复杂化以及差异化的喜好倾向。大部分建筑师偏好自由折线(46.34%)以及弧线曲线型(41.46%)平面的中庭,同时更加偏好自由式(39.53%)以及退台式(46.51%)的剖面形式,反感空间型态较为规则和单一。而普通使用者则喜欢可理解度高以及简单明了的空间形态,大部分选择了规则几何式(48.13%)的平面以及直通式(42.98%)的剖面。
表4 第一阶段商业中庭调查统计
对于衔接空间的空间方式选择两类人群的选择差异依然较大(表5),大部分建筑师(46%)倾向于选择下沉广场式以及通道式(40%),普通使用者则更加倾向于选择中庭式(39.46%)。普通使用者普遍希望地铁位于综合体的正下方(41.67%),而建筑师则希望地铁紧邻综合体的一侧建设(51.06%)。笔者推测造成差异的原因部分是因为建筑师普遍从建造实施的可行性结合功能使用上出发,综合性地去看待地铁与综合体的接驳设计,而普通大众则更加倾向于从自身使用的便捷角度出发,这是二者学科背景差异所造成的主观判断的分化。
表5 第一阶段地铁与商业综合体衔接空间调查统计
从室外广场的统计数据(表6)上看,两类人群对于空间型态的主观倾向依然存在差异。在广场的平面选择上二者的选择较为相似,皆倾向于选择自由形的广场平面(建筑师70.59%,普通使用者45.95%)。而在广场的空间形态上,普通使用者则倾向于选择单一平面型(42.54%),而建筑师倾向于选择立体空间形态的广场(50%)其次为下沉广场型。普通使用者希望通过平面的自由型态变化来丰富广场的空间趣味而不希望在广场的竖向交通上出现太多的竖向转换,而建筑师的空间趣味则更多地体现在对于城市空间三维的立体化整合上。
表6 第一阶段室外广场调查统计
第二阶段的调查主要通过网络平台发放问卷进行,评价主体在网络平台根据自身的主观判断对照片进行评分,最终收到建筑师有效问卷48份,普通使用者有效问卷31份。从第二阶段评价主体的基本信息上看,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的从业时间集中于0~10年的区间段具备一定的工程实践经验,同时年龄上集中于20~40岁的区间能够代表广大的主力使用人群。
首先将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作为控制变量做均值统计,然后将不同评价客体样本作为控制变量做均值统计,最后做所有样本数据的均值统计。从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的喜好度均值分析可以看到(图2),普通使用者在衔接空间1,广场步行区以及广场绿化休闲区的喜好度要高于建筑师,其余评价较为一致。从不同样本的喜好度统计(图3)发现三样本在商业步行走道、中庭垂直交通、广场休闲区以及建筑主入口的评价差异较大,而在地铁与商业综合体衔接空间上的评价则差异较小。从差异化较大的评价因子上看,商业步行走道的评价太古汇最高(3.82)而天河城最低(2.90),反映了作为建成年代较久的天河城较为陈旧的装修风格以及局部内廊式的商业走道并不受大众喜爱。另一方面在广场绿化休闲区以及建筑主入口的评价因素上天河城再次排名垫底(分别为3.03和3.08)。笔者据此推测,除去较为陈旧的设计语言及装饰风格外,绿化植被的不足以及人性化休闲设施的缺失也是造成天河城外部环境评价较低的原因。
图2 公共空间喜好度均值分析01
图3 公共空间喜好度均值分析02
最后从所有样本的统计上看(图4),均值基本维持在3.5分即一般与喜欢之间,评价最高的为广场绿化休闲区达到3.71分,评价最低的衔接空间2为3.30分。 可以看到所有样本的地铁与商业综合体衔接空间的评价都很低,评分结果也印证了第一阶段的调查,即目前国内广泛采用的通道式的地铁衔接空间方式并不能让使用者感到满意。
图4 公共空间喜好度均值分析03
分别以评价主体以及评价客体样本作为控制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的分析。在0.05的置信水平下,以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为因子的方差分析(表7)表明仅在广场步行区评价因素上有显著差异,即肯定原先假设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对样本公共空间的照片喜好度没有明显的差异。另一方面以不同样本为因子的方差分析上看(表8),在商业步行走道、中庭垂直交通、中庭公共休闲区、广场绿化休闲区以及建筑主入口的评价因素上皆存在显著的差异,即推翻原假设证明不同的样本使用者的喜好程度有显著的不同。
表7 以评价主体为因子的喜好度单因素方差分析
表8 以评价客体为因子的喜好度单因素方差分析
为了研究不同评价因素的重要性程度,笔者通过层次分析法(AHP)[10]来求取样本公共空间各个子类型层的权重值,即调查在使用者心目中不同类型公共空间的重要性程度,依据前一阶段的评价分析以及问卷设计,建立评价因素的递阶层次模型(表3)。
(1)对一级结构层的权重分析
对于一级结构层重要性程度的调查通过在问卷当中设置问题来进行数据的采样,使用者对三类公共空间进行重要性程度的排序,排在第一位的得3分,排在第二位的得2分,排在最后的得1分,然后进行平均得分的求取。从最终的评分结果上看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心目中的公共空间的重要性排序一致。最终的排名结果为:A商业中庭>B衔接空间>C室外广场。
表9 一级结构层重要性平均得分
表10 一级结构层判断矩阵
(2)对二级结构层的权重分析
对于二级结构层重要性程度的调查同样通过在问卷当中设置问题来进行数据的采样,让使用者对公共空间的二级分类进行重要性程度的选择,重要性程度一共分为5等,分别为很不重要、不重要、一般、重要、很重要,对应相应的分值为1到5分,得分高者重要性程度越高。将所有的二级结构层的平均得分值进行统计并计算相应的K值以及相对重要性标度值(表11)。之后将二级结构层内部的评价因素通过标度函数进行两两判断矩阵的构造以求得二级指标的权重值并通过一致性检验(表12~14)。
表11 二级结构层重要性得分
表12 二级结构层判断矩阵1
表13 二级结构层判断矩阵2
表14 二级结构层判断矩阵3
(3)最终权重的计算
在分别求取完一级以及二级结构层的权重值之后通过加权运算得到最终评价因素的权重值(表15)。
表15 公共空间喜好度评价项目及权重
模糊评价法是一种基于模糊数学的评价方法,该方法的特点是根据隶属度理论将难以量化的评价数据转化为可供量化的评价标准,因而模糊综合评价[12]对于上述三个样本的公共空间的综合评价是适用的。
第一步将上文中二级结构层的所有评价因素合并为一个指标集合,设为U,U={U1,U2,U3,……U9}={中庭通高空间,商业步行走道,……建筑主入口}。然后根据前文中求得的各评价因素的权重值构建指标权重集A,A={0.19763,0.09881,……0.03299},同时根据调查问卷设置的语义差异构建评语集v,v={1,2,3,4,5}={很不喜欢,不喜欢,一般,喜欢,很喜欢}。
将指标集与评语集一一建立映射关系即构成评价矩阵,用公式表述为Rf(u,v)=rij。模糊评价矩阵R为:
其中n为评价指标数,m为评语数,rij为某评价指标对应评语的元素。
根据各样本的喜好度评价统计分别构建评价矩阵R1,R2,R3。与之相对应的评价向量B={b1,b2,……,bm},则三样本评价向量为B1,B2,B3与评价矩阵的关系为:
本次运算的算子采用加权平均型,最终评价向量的计算结果为:
B1={0.138,0.347,0.310,0.382,0.008}
B2={0.132,0.437,0.323,0.090,0.018}
B3={0.135,0.365,0.372,0.119,0.009}
根据三样本所计算的评价向量最终得出各自的最大隶属度以及相应的综合评分(表16)。从最终的公共空间综合评分上看,样本G2太古汇属于较好,其余两样本均属于一般。
表16 三样本公共空间喜好度最终综合评分
从上述的研究分析当中笔者初步得出了以下结论:①普通使用者与建筑师对于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公共空间空间型态的主观倾向。②地铁上盖商业综合体公共空间结构的权重值。③使用者对于广州地区三样本公共空间喜好度的模糊综合评价。
建筑师与普通使用者虽然由于专业背景的不同可能导致二者对于空间型态类型的偏好以及空间认知取向的不同,但是从可意象调查因素的结果则反映了二者对最终建成环境的喜好没有明显的差异。
从三个样本的喜好程度上看,太古汇的评价最高,天河城的评价较低尤其是其室外广场以及地铁衔接空间。从笔者的专业知识上推断,部分原因为天河城建成时间较早,在建筑空间语言的运用上明显比其他两个样本更加陈旧,比如中庭空间的步行走道宽度不够,中庭柱影响视线及空间感受,更加注重商业的实用效率而忽视了商业共享空间的品质化追求,内部装修较为陈旧等。
同时也应当看到,三个样本在地铁衔接空间的评价上得分都较低,这与前一阶段的调查结果基本相符,使用者对于采用通道来连接商业综合体与地铁站的空间模式较为排斥。尤其是天河城作为先有综合体后有地铁的案例在两个业态的衔接设计上显得十分生涩,同时加上对于商业实用率的过分追求而采用“出地铁站后先进入超市再进入商业中庭”的模式对于消费者的购物体验也较为不利。
作为设计方在公共空间的设计上应当看到追求品质化和差异化是现今消费者的普遍需求,如何平衡好商业利益,使用功能以及空间上的品质追求值得设计师深思,十几年前的购物商场对于现今追求档次差异化的使用者来说已经有过时的趋向,而对公共空间的设计处理则是满足现今使用者内心高层次心理追求的重要渠道之一。
资料来源:
文中图表均为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