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国际合作领域研究态势及前沿演化分析

邵 平，崔 旭

(1.西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西安 710127；2.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陕西西安 710127)

一、前 言

当今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在经济全球化发展以及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过程中，作为人类文明进步重要标志的高等教育也进入新的历史发展阶段，高等教育国际合作已成为全球化进程中国家和高等教育机构必须面临的现实问题。汉斯·德威特(Hans de Wit)指出，高校之间在研究、教学，以及知识传递方面的跨国战略合作，将成为迎接全球化挑战的高等教育的未来发展动向。[1]目前国际社会普遍认同应在教育等领域加强合作来实现全球治理，高等教育国际合作承担着应有的责任与担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大会联合会(IAU)对高等教育国际化作出比较权威的界定：“高等教育国际化是把跨国际和跨文化的观点和氛围与大学的教育工作、科研工作和社会服务等主要功能相结合的过程，并且是一个全方位的变化过程，既包含高校内部的变化，又有高校外部的变化。”[2]近年来，随着高等教育合作逐渐成为构筑公共外交的重要力量，国内外学者对于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研究逐渐深入，涌现出大量富有深度的研究成果，但目前鲜有文献对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研究的知识网络及演化逻辑进行深入研究。因此，本研究运用文献计量学及可视化软件，梳理该领域相关研究成果，深入分析和解读研究文献所属国家、研究机构、期刊、关键主题演进等，客观系统地呈现此领域人才交流、合作办学、语言文化传播、对外教育援助等方面的研究热点变迁及研究发展态势，旨在为后续的研究提供较为客观的信息及有价值的参考。

二、数据获取与处理

为直观展现国际范围内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研究态势，本报告选取Web of Science数据库的核心合集中SSCI引文数据库作为文献来源，将时间范围设定为2010—2020年。数据下载时间为2020年12月。语言检索设置为英语，检索出2389条数据，限制文献类型为article和review，经过汇总去重，共得2262条有效文献数据。以文献计量法为主要研究方法，借助国际前沿的可视化软件DDA以及复杂网络分析软件Gephi进行统计分析及数据挖掘，对获取的文献数据进行清洗，清洗后从全球研究领域按发文国家、研究机构、学科领域、发表年度、关键词等多个层面绘制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科学知识图谱，厘清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研究脉络。

三、结果与分析

(一)全球研究文献年度增长趋势分析

按时间变化利用Excel对文献量进行统计分析，可从时间延伸的角度了解该研究领域的发展历程和该领域研究被关注的程度。其时间分布如图1所示。2010—2015年，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研究基本保持了一定的发表量，发文增长速度较为缓慢，但自2016年之后增长趋势明显，速度较快。尤其在2018年以后，文献量急剧增长。可见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研究已经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研究热点。

图1 论文年度变化趋势图

(二)主要研究力量分析

1.发文国家及地区分析

2010-2020年的文献中，共有41个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对此领域研究有贡献。在生成的图谱中，排在前十位的国家和地区(如表1)按照发文数量进行排序，单一国家发文数为1299篇，占该领域论文总数的57.4%，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该领域的主要研究力量。结果显示，英国最为活跃，排在第一位，共产出375篇文献，英国的发文量、国际合作论文数都占绝对领先地位，说明其总体生产力和总影响力最高。英国政府通过出台《国际教育战略：全球潜力与全球增长》报告，旨在推动英国整个教育行业的发展，开拓新的国际教育市场。[3]通过文献研究发现，英国学者侧重于对高等教育合作模式的研究，展示出英国高等教育从“象牙塔”到“市场化”的转变。其次是美国，共产出文献281篇，美国的单一国家论文数、国际合作论文数都排名第2位，美国在该领域具有一定的竞争优势。美国凭借自身先进的科研水平和教育体制，是全球留学生最多的国家，制定了一系列留学生接受政策来促进留学教育发展。[4]美国学者侧重于对世界各国高等院校及企业之间国际交流、跨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竞争的研究。第三位是加拿大，共产出文献193篇，其单一国家论文数、国际合作论文数排名第3位。加拿大国际教育局于2019年发布了《2020—2025年战略计划》，将重点放在改善加拿大国际教育规划的质量和相关性上。[5]加拿大学者在开展国际教育、落实国际化课程、促进国际学生流动策略等方面做了深入研究。另外，我国学者近年来对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研究凸显，排名第6位。2017年，教育部等三部委推出的《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施办法(暂行)》首次将“国际交流合作”列为高等教育继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后的第五大职能。[6]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要扩大教育开放，同世界一流资源开展高水平合作办学”。[7]我国学者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现状及存在的问题、合作策略等的探讨，自2018年以后，对“一带一路”背景下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策略的研究激增。

表1 2010—2020年top10国家论文概况

2.重点发文机构分析

机构作为科研活动中的重要主体，担任着促进知识流动的主要任务与职责。从图谱结构来看，研究机构遍布世界各国，说明高等教育国际合作得到全球众多科研机构的高度关注。从各国高水平大学的战略规划来看，普遍将人才培养国际化作为大学发展的国际面向。国际上发文前10位的研究机构中(如表2)，伦敦大学强调全球视野，提出“成为立足伦敦的全球性大学”；[8]怀卡托大学由于其影视专业教育在全球领先，吸引了大量国际学生留学；[9]牛津大学注重人才来源的国际背景，大力吸引国际最高水平的学生和学者在牛津深造。[10]鲁汶大学与欧洲六所顶级高校成立大学联盟，搭建校际协作平台。[11]

表2 主要研究机构列表

3.主要发文作者分析

对主要发文作者的分析能更深入地了解研究者关注的核心主题，运用分析软件对以第一作者身份发文10篇以上的学者进行统计(如表3)，其关注的研究领域主要涉及跨国远程学习者、国际学生经历和社会参与、跨国教学团队、课程和学科国际化、国际化博士教育、中国留学生教育、高等教育全球化、跨国学术流动等。其中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郭世宝教授对国际人才流动、国际及比较教育、教育国际化以及多元文化教育进行了深入研究。

表3 主要研究作者列表

图2 主要合作国家及地区图

(三)国际合作分析

1.国家合作分析

高等教育国际合作方面的研究中，国家之间的合作并不紧密，合作网络(如图2)中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国家主要有英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德国、中国、西班牙等国家。英国、美国和加拿大作为研究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重要国家，对于高等教育国际合作领域的知识传播与扩散发挥着重要作用。德国学术交流中心拥有众多德国高等学校成员，2014年，德国学术交流中心推出“博士后研究人员国际流动实践”计划，开展国际合作项目。2015年，该中心联合非洲的高校、高校协会以及政府组织开展5年战略行动。2016年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启动后，该中心联合非洲大学以及企业开展教育与就业等多个合作项目。[12]

2.研究机构合作分析

科研合作成为世界发展的主流模式，但在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研究方面(如图3)，机构之间的合作并不紧密，主要的研究机构如伦敦大学、牛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与其他研究机构的合作较少，合作紧密的机构主要有怀卡托大学、布里斯托大学、奥克兰大学，其中作为英国著名的六所红砖大学之一的布里斯托大学，拥有130多个国家的海外学生，在高等教育国际合作方面享有盛誉；[13]奥克兰大学是新西兰唯一一所入围21所大学联盟和环太平洋大学联盟的大学，接受国际学生已有40多年历史。[14]

图3 主要合作机构图

3.基金支持与出版物及高被引论文分析

在以财政约束、制度竞争和政府监管为特征的高等教育环境变迁中，大学承担了一系列新的使命，国际化和拥有全球视野成为大学发展的一项关键战略，这一战略也得到了公共资助计划的支持，这对提高高等教育合作研究是一种驱动力。排名前五的基金项目中，基金支持单位分别是欧盟委员会联合研究中心(European Commission Joint Research Centre)、美国国际教育协会(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IIE))、英格兰高等教育基金会(Research on Higher Education Founding Council for England(HEFCE))、中国教育部留学归国人员基金会(Foundation of Chinese Ministry of Education for Returned Overseas Scholars)、美国教育委员会(American Council on Education(ACE))。

排名前五的出版物都是高等教育国际合作领域的权威期刊，分别为教育哲学与理论(EDUCATIONAL PHILOSOPHY AND THEORY)、牛津教育评论(OXFORD REVIEW OF EDUCATION)、科学与教育(SCIENCE & EDUCATION)、英国教育研究杂志(BRITISH JOURNAL OF EDUCATIONAL STUDIES)、比较教育研究(COMPARATIVE EDUCATION)。从各刊发文量看，英国、美国、中国在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研究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排名前五的高被引论文(如表4)，主要对以下几方面开展研究：国际学生的跨文化经历、学习、就业能力；高等教育的全球化、多语言化以及语言压力；跨国高等教育质量、高等教育国际化经验。高被引论文主要集中在2013年之前，主要探讨5个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处于主导地位的国家：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英国；美国。另外，对东南亚国家如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与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著名的研究型大学合作，开办分校，开设联合课程等进行研究。

表4 高被引论文Top5列表

四、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研究热点演进分析

国外多数高校时刻走在高等教育的前沿，从国际视角出发寻求自身国际化发展定位，各国之间的交流与合作不仅能实现国际教育资源的共享，还对提升各高校的教学质量及促进各国教育事业具有重要意义。随着世界各国之间的交流日益密切和成熟，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内容和形式趋于多样化。(如图4)。

图4 主要研究热点关键词

(一)高等教育国际合作领域TOP10热点前沿发展态势

高等教育国际合作领域位居前10位的热点前沿主要集中于跨文化交流、国际化教学、教育评价政策、人才循环、可持续发展教育等领域。“认知共同体”“开放教育资源”“网课”“远程教育”“全球知识网络”“风险管理”是2020年热点前沿中的核心内容。同时，也有多个前沿研究实现了在延续中发展，“国际教育战略”研究这一研究热点一直备受关注，另外关于国际学生流动的研究，2020年之前侧重于学生出国交流的研究，但自2020年开始，学者对疫情后国际学生流动的新趋势、新策略进行思考，强调在线课程学习、在线国际学术交流以及“云游学”等国际交流方式。关于高等教育国际合作模式的研究，2020年之前以合作平台、学习形态等方面的研究为主，2020年侧重于利用网络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搭建多元国际化交流平台的研究。

(二)重点热点前沿——“数字化、网络化背景下的国际人才交流研究”

斯蒂芬·图普提出建立国际一流大学有两个要素：一是人才，二是国际合作。[15]人才培养的国际合作可以为国家间的合作与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储备，各国政府把国际化人才的培养定位为本国高等教育改革和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留学服务成为一个新的需求增长点。数字技术、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的深度应用以及国际政治格局的变化，使传统的人才交流范式受到考验，线上与线下融合发展的协同教育新路径为人才交流提供新选择，激发学者重新对人才合作交流的全流程进行分析和研判，对成效评估和合作价值进行研究。2016年，Bruhn提出了“虚拟国际化”的概念。[16]“远程交流”“虚拟科研组织”“远程实验室”等新模式将成为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中人才交流的新常态。

(三)重点热点前沿——“合作办学质量监督与评估分析”

在教育全球化趋势下，合作办学在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中的潜力已经显现，根据学生培养机制，合作办学模式包括国际分校、特许经营、课程衔接、联合学位等不同类型，但作为一种流动的跨境教育形式，近年来极具增长态势，英国、加拿大等国家已建立由国家推动的教育品牌推广和吸引留学生的市场营销活动。[17]由于各国参与合作办学的目的和宗旨影响其质量保障模式，因此，对于合作办学的研究从追求商业或经济收益的探讨，转向对办学质量的研究，该热点前沿被引频次在20次以上的论文有51篇，其研究内容主要集中于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理念、跨国高等教育政策、合作办学管控模式等方面，合作办学质量保障机制、合作办学质量评估等的研究正处于起步阶段，相关问题连续3年词频最多，特别是基于外部评估、第三方评估的合作办学是今后的研究热点。

(四)重点热点前沿——“留学生国际理解教育体系构建”

全球化背景下，经济活动和文化活动的边界越来越模糊，国家之间的博弈衍生到语言文化传播领域，作为“软实力”的文化价值开始受到重视，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核心原则和价值得到重新审视，通过留学生教育培养他们尊重、理解不同文化。英国国际发展部通过“全球伙伴学校计划”，将英国与亚非拉以及加勒比地区的学校联系起来，研究全球文化发展问题；[18]美国实施“全面国际化”发展战略。[19]奈特提出，高等教育国际合作的最终目的是确保学生能在一个更加连通的世界中生活和工作。[20]本前沿对应的核心论文主要关注留学生教育核心使命、群际融合、跨文化能力评价和国际合作等方面。

(五)重点热点前沿——“多样化教育援助途径探索”

欧美发达国家在高等教育国际合作中已探索出相对成熟的对外教育援助经验。随着各国政治、经济及技术的不断变化，对外教育援助逐渐由“发展援助”向“国际合作”转变，侧重平等合作的对外教育援助理念。美国是国际教育援助的主要国家，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于2018年发布了《美国国际开发署教育政策》。另外，德国也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对外教育援助国之一，德国学术交流中心通过构建体系完整的国际合作网络，在对外教育援助中作用凸显。还有，我国的孔子学院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保持较快发展速度。总体来看，国际上对外教育援助也具有时代特征，援助政策随国际环境变化而改变，国际专业计划、国际流动实践、国际合作项目、援助透明度、创新生态系统等多样化援助途径的探索是高等教育对外援助研究的重要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