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瓦戈医生》漂流记

孙越

2009年，美国记者芬恩打算写一篇研究苏联小说《日瓦戈医生》与中情局关系的文章，他在中情局网站上找到了99份解密档案。

根據档案，作家帕斯捷尔纳克于1955年完成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1956年投稿苏联文学杂志《新世界》，9月遭退稿。此前，帕斯捷尔纳克将《日瓦戈医生》的手稿分别交给多位友人带到西方，其中一人是意大利记者安捷罗。他将书稿带回意大利后，交给“费尔特里内利”出版社。《日瓦戈医生》遂于1957年被译成意大利语出版，并在西方产生影响力，引起世界关注。

就在1957年，微缩胶卷拍摄的《日瓦戈医生》俄文版手稿，落入英国情报机构“军情六处”之手，全书共有两卷胶卷。军情六处获得胶卷的路径和过程至今仍然保密。已知的胶卷的原持有者是：英国哲学家和思想家以赛亚·伯林、俄裔牛津大学教授卡特科夫和身在牛津的帕斯捷尔纳克的妹妹约瑟芬娜，他们均已谢世。

在《日瓦戈医生》意大利语版面世后，中情局便四处寻找小说的俄文版手稿。中情局早在1957年12月便在一份内部备忘录中阐明，对西方而言，《日瓦戈医生》比任何一部苏联文学作品都重要。中情局为此制定了多项战略任务：第一，设法迫使苏联同意在国内出版《日瓦戈医生》;第二，由中情局主导在世界各地出版这部小说的俄语版和其他语种版本，并加大首版印数;第三，在选择出版社时，尽量避开政治色彩浓厚的出版社，以隐藏动机。

1958年1月，军情六处向中情局转交了《日瓦戈医生》俄文版的微缩胶卷，中情局随即开始策划出版《日瓦戈医生》俄文版。中情局局长杜勒斯直接负责这个项目。解密档案指出，中情局在出版《日瓦戈医生》的同时，还创造条件促进帕斯捷尔纳克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中情局“在推动苏联候选人时可起到关键作用”。

当时，英国、荷兰和意大利的出版社也出版了《日瓦戈医生》俄文版。1958年，各国的俄文版被送到布鲁塞尔国际图书展览会上做宣传推广，而租用的展台竟是梵蒂冈的。《日瓦戈医生》俄文版还被送到第七届维也纳世界青年与大学生联欢节，向东方阵营的读者免费发放。

1959年，中情局再度出版《日瓦戈医生》俄文版。这次，他们选择欧洲俄罗斯侨民的出版社出书，针对性明显。出版社有意将新版《日瓦戈医生》做成“口袋本”，以利于携带入境苏联。中情局内部通报说，小说《日瓦戈医生》的价值不仅在于内容、宣传价值和思考空间，还有其出版过程，可以促使苏联读者反思人类的价值观念。

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中情局还向东方阵营其他国家推广《日瓦戈医生》。英国军情六处就曾资助了波斯语版的出版。但中情局仍觉得不够，他们又在苏联境内私下派发了约1000万本《日瓦戈医生》俄文版或有关该小说的宣传册。

而在小说《日瓦戈医生》的祖国苏联，作家帕斯捷尔纳克自1955年完成作品后，小说作为“地下出版物”流传30年，直到1985年戈尔巴乔夫启动“新思维”改革后，官方的《新世界》杂志才将之刊载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