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晋瑜
中国当代作家中,雪漠的存在是“个案”。他走了一条少有人走的文学之路。他把人格修炼和生命成长作为文学创作的前提,靠人格修炼来成就他的文学梦想。他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作家,北京大学教授陈晓明甚至认为,雪漠是“被严重低估的作家”。如今,这位被“低估”的作家的创作密码,由他的责任编辑陈彦瑾解开了。
在《雪漠密码》中,陈彦瑾以学者编辑、读者和学生的三种身份,对这些独特性做了重点揭秘。她说:“雪漠密码的密码,既是文学创作密码,也是生命成长密码。这个密码存在于雪漠老师所有作品中,存在于雪漠的生命里,也存在于所有人生命里。”
雪漠認为的密码又是什么?
他说:“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命密码,此密码来自于先天和后天。先天是大自然的能量、时间和空间,在我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在我们生命中留下的印记。后来,老祖宗用八字对它进行了解读,这是有某种道理的,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大自然的能量其布局和呈现的比例,会对个人的生命有一定的影响。后天的密码,重要的有两种:第一,环境和文化对自己的影响;第二,选择和行为对自己的影响。”
而陈彦瑾对其文学世界的解读,雪漠则认为是揭示了一种真相。他说:“这是一种深入灵魂、深入生命的解读,能达到这种高度和深度的研究,实属少见。”在雪漠看来,陈彦瑾不仅仅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编辑,更是一位难得的书生,有着书生所具有的那种诗意、情怀、文笔和修养。正是这种与生俱来的“书生气”,让陈彦瑾写出了《雪漠密码》。同时,也正因为这种“书生本色”,陈彦瑾将自己点亮,变成了火焰,从燃烧的诗意中诞生了《雪漠密码》。这本书向世界展示了一个真实的灵魂。
作为一位资深的文学编辑,经手那么多作品,为什么愿意耗费八年的时光去解读雪漠?
陈彦瑾:2010年9月底,在东莞樟木头“中国作家第一村”成立仪式上,我第一次见到雪漠,并获赠他的长篇小说《西夏咒》。阅读这部小说带给我从未有过的体验,不仅仅是文学层面的震撼,还有思想层面、文化层面的吸引。读完小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沉浸于类似北京初秋一样清凉透彻的生命氛围里,仿佛打开了一双心灵之眼。这种阅读体验和阅读收获,是读其他作品所没有的。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雪漠,担任了他多部作品的特约编辑和责任编辑,同时近距离接触了雪漠读者群。
我发现,许多读者和我一样,初读雪漠便有身心洗涤、灵魂觉醒之感,他们因而一路追读雪漠,成为人们说的“粉丝”。这其中有许多感人的故事,所有故事都有一个共同主题,就是“完善自己”。我看到了一个个生命因阅读而改变、而成长、而美好,觉得自己能够编辑出版这样的作品,本身也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同时,因为我在北大中文系读硕士时师从赵祖谟先生研究当代文学,赵先生的学术风格注重审美体验,注重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相遇的第一直觉,这对我影响很大。我在《雪漠密码》前言中也专门写到这一点,这种研究或可归入钱理群、王富仁先生倡导的“生命学派”。“生命学派”力求进入研究对象的内心世界,同它进行心灵的撞击、灵魂的对话,更要融入自己刻骨铭心的生命体验,产生水乳交融的理解和认知。而这也正是《雪漠密码》的写作姿态,我把它看成是一场“文学的相遇”。因为相遇,关于文学和人、文学和生命、文学和信仰等诸多话题被激活、延伸、具体化,进而探讨“文学的相遇”所带来的人的发现、人的成长。这可以说是《雪漠密码》的写作初心。
通过编辑他的作品、创作《雪漠密码》,你愿意如何评价雪漠?
陈彦瑾:首先他是一个好人,而且是一个完善了人格的好人;其次他是一个好作家,而且是一个能够给人心带来正面影响的好作家。
《雪漠密码》引言中这样概括:“一个战胜了自我、改变了命运、完成了人格的人,一个生命旅途上的过来人,一个真正的明白人。”雪漠和读者的密切关系一直是令许多评论家好奇的现象,其实,如果走近他们、了解他们就会发现,这种密切关系的建立恰恰基于读者对雪漠为人的认可、信任和感动上。
无论是小说、散文还是文化著作,雪漠作品都有一种力量,能够触及人的灵魂,能够深入人心,能够使读者因为阅读获得生命的洗涤和升华。
《雪漠密码》从文学道路、文学思想、写作秘密、文学世界、文学影响五个方面,去探究一个作家的人格修炼、文学养成和文学成就。其中重点写了雪漠在追寻文学梦想的道路上,如何修炼自己的人格,这其实是中国传统文人走的路子——修齐治平,修身第一。而修身、治心过程之惨烈,对雪漠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曳血带泪的过程,我在书中有详细描写。
《雪漠密码》是你的第一本书吗?你写作“脑中没有字,那些句子自己冒出来,滔滔不绝,喷涌而出”——很好奇这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如何达到这种境界?
陈彦瑾:《雪漠密码》是我的第一本书。其实十年前相识雪漠时就有心写这样一本书了,那时想凭自己在北大受到的学术训练,像写博士论文一样写一本作家论。我找了一些资料,读了一些理论,写了不到一万字,觉得难以为继,就放下了。直到2017年年底,在一个特殊时期,正好有一段时间空闲,我感觉是时候完成这本书了。当时的写作状态很奇妙,最初的十万字是在二十多天里完成的。开篇引言是在一觉醒来后的某个早晨从心中涌出的,文字纷至沓来,我来不及开电脑,就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来。后来的十万字基本都是这样一气呵成,写的时候来不及分段,文字汩汩滔滔不经大脑,直接经手敲键盘涌入了电脑。我想可能是因为积累了这么多年,厚积薄发的缘故吧。那二十多天的写作,是我的一次生命喷涌。
总的说,这本书见证了我、雪漠、读者、文坛的一些风风雨雨,定格了彼此生命中难忘的一些经历、时光。更重要的是,它以雪漠为个案,见证了作家、编辑、读者因为文学、阅读带来的相遇和成长。而相遇和成长,我以为正是文学、阅读的真正意义和价值所在。
(本文刊发时有节选)
责编: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