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被美国国家纪念碑刻名的炎黄子孙

袁南生

美国国家纪念碑上，刻着三名华人的名字（或图像），他们分别是春秋战国时的孔子、晚清福建巡抚徐继畬和2015年殉职的纽约华裔警察刘文健。三人中，徐继畬的名字最早被刻入美国开国总统华盛顿纪念碑，时为1885年，至今已166年。孔夫子的图像是1935年美国最高法院大楼落成时被刻入美国司法护卫者纪念碑的，至今已84年。广东台山籍警察刘文健的名字，2015年被刻入美国国家执法者纪念碑。2013年起，笔者担任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期间，曾特意参观纪念碑，对孔子、徐继畬和刘文健致以由衷的敬意。

徐继畬和华盛顿纪念碑

美国首都华盛顿国会大厦和林肯纪念堂的轴线上，矗立着华盛顿纪念碑，这是为纪念美国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专门建造的。纪念碑是首都华盛顿的地标，高169米，内部中空，是世界上最高的石制建筑。碑内有188块世界各地捐赠的纪念石，其中一块刻有福建巡抚徐继畬的大名和他撰写的碑文。

徐继畬是山西五台人，1846年任福建巡抚时，因为鸦片战争战败，开始思考西方为什么能把大清打得一败涂地。他于1848年完成了亚洲第一部系统介绍世界的著作《瀛寰志略》，其主要内容为世界各国情况简述。《瀛寰志略》共10卷，其中对美国的介绍占了足足两卷。在那个时代，徐继畬就能对美国的立国史、政治制度进行较为详尽的研究分析和总结，其思想之超前可见一斑。

徐继畬在《瀛寰志略》里特别赞扬华盛顿的功绩，他认为，像华盛顿这样率众夺取“天下”却完全放弃君王一统而实施民主政治者，在当时，可谓前所未见。

鸦片战争后，当时的清朝政府官员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外部世界。虽然林则徐被誉为“近代中国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但他看世界的视角有限，对西方的认识仍停留在清廷为核心的视角。而徐继畬，他克服了林则徐等人的局限，从不用“夷”称呼外国，放眼瀛寰而不是畿服;主张中国是列国之一，而不是天朝上国;希望中国积极融入世界体系，而不是固守过时的朝贡等等。

宁波人张斯桂（1816-1888）熟读《瀛寰志略》，尤其叹服对华盛顿评论，每每颂之，感慨良深。张后把此事告诉美国传教士丁韪良，后者对徐大感兴趣，他也知道美国政府在海外征集与华盛顿纪念碑有关的物品，于是在交流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并很快付诸实施。他们找来一块上等石碑，将《瀛寰志略》有关华盛顿的评论文字刻在上面。1853年，丁韪良他们把这块汉字石碑送到美国，赠给了美国华盛顿纪念馆，这也是这块汉字石碑能在165年前进入美国华盛顿纪念馆的前因后果了。

1862年，徐继畲之事被美国《纽约时报》报道后，美国人对徐继畬大感兴趣。1867年，美国第十七任总统约翰逊请画家普拉特临摹了一幅华盛顿的肖像，交给当时美国驻华大使蒲安臣赠予徐。蒲安臣在赠予仪式上说：“华盛顿与中国人民一样，坚信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呼吸自由的空气;与中国人民一样，坚持孔子在两千三百年前就提出的一个原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孔子与美国司法护卫者纪念碑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孔子评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在人类文明庄严的通道上，任何一个出口处，中华文明无处不在。在美国司法护卫者纪念碑上，刻有三个石像，分别是穿着长袍、留着长须主张以系统道德理论治国的孔子，以及颁布《十诫》的摩西和雅典立法家梭伦。与一般纪念碑不同，美国司法护卫者纪念碑不是直接立在地面上，而是镶嵌在美国最高法院东大门顶端的三角眉饰里。

在美国，孔子的形象并非仅仅是一个中国的古人，美国媒体常常会提到他的名字，引用他的言论，以此臧否美国的政要。在现代美国，即使贵为美国总统，也常常要忍受“来自孔子的批评”。“水门事件”爆发时，《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引用孔子“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的名言，批评尼克松总统。1986年，《波士顿环球报》引用孔子的话，提醒深陷伊朗门丑闻的里根总统，说应该牢记孔子的教导：足食、足兵和民信三者中，“民信”最为重要。《华盛顿邮报》在评论克林顿总统与莱温斯基的绯闻时，特别引用孔子“吾未见好德有如好色者也”的言论，借孔子的话来批评克林顿。

刘文健与美国家执法纪念碑

2014年12月20日，纽约市华裔警员刘文健和同事拉莫斯在布鲁克林执勤时，在一辆巡逻车内遭黑人青年布尔斯利射杀。刘文健是纽约市第一名执勤时被枪杀的华裔警察。当时，他结婚刚两月，且又临近新年，其殉职之事便迅速成为当时纽约华裔社区的焦点话题。12月27日，来自全美与加拿大的2.5万名警员与各界民众，在皇后区的Christ Tabernacle教堂送别了遇害的纽约警员拉莫斯。当天副总统拜登携夫人亲自出席葬礼，之后他们又前往刘家看望了刘文健的父母与遗孀陈佩霞。2015年1月4日，刘文健葬礼举行，据报道，这是当时纽约市警察总局“史上最大规模葬礼”。

2015年4月24日， 据美国《星岛日报》报道，4个月前被枪杀的警员刘文健和拉莫斯的名字，終于永久成为华盛顿特区国家执法纪念碑（National Law Enforcement Memorial）的一部分。国家执法纪念碑上有20538个名字，最远可追溯至1791年的人物，他们都是在执勤期间被杀死的市、州及联邦执法人员。

2015年12月20日，举行了刘文健和拉莫斯两位警员牺牲一周年纪念仪式，纽约市市长白思豪、市警察总局局长布拉顿、布鲁克林区长亚当斯、市警84分局局长、警察权益组织代表出席并发言。随后市长白思豪和警局局长布拉顿为刻着刘文健和拉莫斯名字的铜匾揭幕，风笛声响彻天空，头顶则有直升机盘旋致哀。随后，民选官员和警员们还前往刘文健和拉莫斯遭枪击的地方献上花圈并默哀。

2018年12月20日是纽约市华裔警探刘文健和搭档拉莫斯遇害四周年，当天，纽约市警察总局及其两位英雄生前工作过的84分局均举行活动，纪念两位为保护城市和民众安全而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英雄。当天上午10时15分，各界人士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追思仪式，纪念刘文健和搭档拉莫斯遇害四周年。追思仪式后，刘文健的父母及亲友和拉莫斯的家人又一起前往柏山墓园，祭拜了已在这里长眠4年的两位英雄。在刘家父母和亲友未到墓园时，已有上百名警员守候在刘文健的墓碑前，悼念安息于此的战友。

名字被刻上美国国家纪念碑的炎黄子孙，并非只有徐继畬、孔夫子和刘文健3人，但这3人是杰出的代表，既有圣人，也有凡人;既有古人，也有今人;既有高官，也有平民;既有中国人，也有外籍华人。徐继畬、孔夫子和刘文健先后被美国官方铭碑勒石、永久纪念，我们不难从中获得有益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