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最好听的方言

吴婧茸

语言是活的，方言承载着地域文化，是人们乡情的根系。在经济社会高速发展的今天，身处社交网络时代的我们，生活似乎与方言的关联渐行渐远。然而，在今年春节档电影《刺杀小说家》中，董子健饰演的主角用重庆方言进行对白;同样是这个春节超火的动画电影《熊出没：原始时代》也首推了五种方言配音的“乡音版”电影;而近日热播剧《山海情》播出后，许多人发现方言版和剧情更加贴合;还有像GAI、TANGOZ等方言说唱歌手的日渐走红等等现象，似乎在告诉我们，方言正在重新焕发生命力，人们开始重视方言了。

苏州话，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方言之一，保留很多中古汉语要素，长期以来都是吴语的代表方言之一，在历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苏州话不仅是方言，更是吴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和重要载体，是江南文化的瑰宝。

那我们苏州方言的传承和保护程度怎么样呢？苏州的大家又做了哪些努力呢？

人工智能技术赋能苏州话传承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统计数据显示，在世界范围内，每两周就有一种语言消失。而中国的80多种方言，许多也正日渐式微。此前一项面向全国的本土出生人群方言使用情况的调查显示，包括上海、苏州、杭州、宁波、温州在内的多个长三角城市，6岁到20岁人群能够熟练使用各自方言的比例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偏低。

为了保护和传承方言，科大讯飞在2017年发起了“方言保护计划公益活动”，于2018年在讯飞输入法中上线苏州话识别 ，用智能语音技术留存苏州方言。去年八月，科大讯飞还携手苏州图书馆举办了“方言保护计划公开课”，通过 AI+公益 的创新方式，唤起大众对方言的关注，用人工智能技术助力苏州话的保护和传承，留住吴韵乡愁。

科大讯飞消费者输入法业务部总经理程坤说，“方言的保护离不开方言母语者的参与。为了采集到最地道的苏州方言，我们一直在招募苏州方言发音人，建设苏州方言库，如今我们已成功研发出苏州话合成基线系统，并联合苏州方言专家学者，不断扩充语料库，力争用人工智能赋能方言传承。”

苏州市职业大学吴文化研究院副院长陈璇表示，人工智能技术在保护、传承和推广苏州话上大有可为。人工智能技术的介入，可以让更多人以更便捷的方式学习苏州方言，有利于新苏州人更好地融入苏州，增强城市认同感和文化凝聚力。 同时，完备的方言语音库还可以实现方言的永久留存。

留下一口乡音，苏州话里故事多

自2016年开始，苏州市公共文化中心便自主策划推出“听老苏州讲苏州名人故事”的系列活动。活动结合苏州市名人馆馆内丰富的名人文化资源和苏州本土吴地方言，截至2020年年底，开展了60余场活动，场场爆满，获得老百姓们的普遍赞誉，被评为2016年度苏州市社会志愿服务引导扶持项目一类项目、2016年苏州市文化志愿服务引导扶持一类项目，2017年度苏州市百个重点志愿服务二类项目，2018年度苏州市最佳志愿服务项目，2019年度苏州市百个重点志愿服务项目。

苏州市公共文化中心名人馆工作人员楼炎青表示，苏州话是吴城的烙印，在方言的词汇方面，苏州话体现了浓浓的古意和一种书卷气。让“老苏州”用蘇州话妙趣横生地讲述苏州历史名人的逸闻趣事，在潜移默化中育人于无形，也希望通过这种形式做好吴语传承，让新苏州人更好地融入苏州。

“我们看到，在活动中，孩子们的表现尤其活跃，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期间还会反复尝试学习用苏州话重复故事内容。这让我们觉得很值得。我们应当多鼓励孩子用方言交流表达，并营造学习方言的环境，辅之以相应的推广措施。”楼炎青表示，苏州市公共文化中心还将运用互联网，开展线上听老苏州讲苏州名人故事。

85后才女编写“苏州话拼音教材”，传承吴侬软语

爱好汉服的85后苏州女孩胡舒宁，是语保志愿者“高校代言人”，在粉墙黛瓦的仓街长大的她，身上散发着温柔婉约的气息。这个可爱的女孩，十年来一直沉浸在苏州方言的研究当中，竟整理出一套《苏州闲话拼音教程》。

胡舒宁告诉记者，她从2015年年底就开始尝试制作苏州话拼音卡片，2016年2月起，正式着手撰写《苏州闲话拼音教程》，目标是“听见单字能写出吴方言拼音，看见吴方言拼音能够拼读”。在这本教程中可以看到，吴方言拼音比普通话拼音更复杂，分为27个声母、49个韵母和7个声调。为配合教程学习，胡舒宁还特地做了一套拼音练习册。

除了撰写《苏州闲话拼音教程》，胡舒宁还创办了“苏白学堂”微信公众号，力图打造成“最优秀的苏州话教学与传承平台”。如今这个公众号已经走过了6年，从最早推送有关苏州的“四时民俗”小知识，到如今“熟语课堂”“教你常用字”“苏州话直播课”“节令文化”等版块越来越丰富，苏白课堂拥有了近三万粉丝。在去年，苏白学堂还成立了吴文化保护志愿者团队，并在姑苏区文明办登记注册。

说起为何如此执着于母语方言，胡舒宁坦言是乡愁令她对苏州话产生别样感情。2007年胡舒宁考上天津的大学，读的是西班牙语专业。作为一名地道的苏州姑娘，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乡。在大一那年，她获得了去古巴交流学习的机会。胡舒宁回忆说，那时候在异国他乡，听到有人说苏州话，内心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为了缓解乡愁，胡舒宁开始研究起了苏州话。在大学期间，她结识了一批同样热爱苏州话的小伙伴。

怀着对乡音深厚的感情，他们共同参与了制作《吴语说苏州》的苏州话字幕组。后来，胡舒宁又为《姑苏小食客》视频做了字幕，这是根据苏州童谣改编的视频，串联了蟹壳黄、老虎爪子、千层饼、葱油花卷、茶叶蛋、糖芋艿等一批苏州特色小吃，视频播放量达到近10万次，“听哭了多少远离家乡的苏州人。”

除了在线上保护和传承苏州方言，胡舒宁还会和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们走进社区、学校、书店，开展苏州话公益讲座，推广苏州方言和吴文化。

“方言靠的是口口相传，但在流传过程中，多数年轻人的发音已不太标准。”在胡舒宁看来，改革开放以后，苏州经济迅猛发展，全国各地的年轻人蜂拥来到苏州工作，生活，普通话对苏州话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我们苏州本地的80后、90后、00后的年轻人已不会或不太会说苏州话，说出来也让老辈感到像外地人说的那样生硬。比如，现在很多人用小娘鱼 来称呼苏州小姑娘，其实是误读，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小娘儿。很多常用字的苏州话读音被越来越多的人遗忘，词汇大量流失，苏州话已经到了需要保护、拯救的地步。传承与保护苏州话是每一位苏州人的责任。我这么做只是希望有更多的朋友来传承吴语，传承苏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