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简一繁，人生百味

【摘要】 本文从电影《一一》入手，结合主要人物分析，阐释了导演如何以多维度的方式记录简家四代人的生活，童年的疑惑、青春期的迷惘、中年人的危机等问题被一一揭露，并通过现代都市下符号化物件的解读，表达电影观感。

【关键词】 《一一》;人物分析;物件意象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02-0087-02

《一一》，看似简简单单的名字，实则包含幻妙的观念;看似平淡的叙事笔触，实则隐藏许多人世的沧桑。有些电影，值得观摩欣赏很多遍，当处于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生活状态、不同的生存条件、甚至是不同的情绪状态下，对影片的理解都不尽相同。

多义性，解读空间大，简而复杂，是对于一般作者电影的评价。对于杨德昌的《一一》也是如此，不祈求自己可以读懂全部内涵，只希望可以理解其一二心境。其实有时候，读不懂也是一种幸运吧。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没有丰富的生活体验，没有足够的情绪和深度去感知所有的影视世界。的确，正如片中未曾出现的胖子的舅舅所说：“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比起以前延长了至少三倍。”让我们去用心体会那些不同的人生，去体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机缘巧合甚至是天方夜谭，去感知我们未曾感知过的人生经历。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长度和厚度都是有限的，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体会那些精彩或者是窘迫，也没有办法去了解所有人性特点。幸亏有电影，让我们去洞悉去体察角色，也是熟悉参与生活。

在《一一》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一家三代人不同的状态，一家三代人如同社会缩影一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正如《巴山夜雨》中的船舱、《釜山行》《雪国列车》中的车厢，其实就是社会的微型缩影。这样的设置，不仅角色完整，便于作者表达，其实也是为了让观众有更多的情感共鸣和情绪释放。

婆婆，一家中年龄最大的长辈，寡言，有气质，从开篇阿弟婚礼到结尾葬礼，都是安安静静的。在昏迷之后，好像成了全家人的镜子，让小辈们看清自己，认识自己。每一次小辈在病床前的讲话，其实都是让孩子们进行自我复盘，针对自己的现状进行思考。有气质的安静的老人，一直沉默，却一直明白。

简南俊，一个中年男人的写照，生活、事业、家庭、旧情人、孩子。作为一个生意伙伴，总是被通知和被忽略自己的意见;作为一个父亲，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作为一个旧情人，他没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中年男人所遇到的困境，仿佛这就是一个细微到极致的模板。

敏敏，是妻子，是母亲，是女儿，是女人。通过给婆婆说话，感觉到自己的迷茫与困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其实，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那些琐事涌上心头，敏敏决定再次上山去住一段时间。导演通过敏敏这个人物，探讨了人与宗教的关系。“其实真的是没有什么不一样。好像我每天在跟妈妈讲话一样。只是那个位子换了一下，我就好像是妈妈，他们就好像是我。他们每天轮流地在跟我讲同样的东西，每天都要重复几遍。我是觉得这一大堆真的是没有那么复杂。哪有那么复杂？”其实，世上的事情很简单，就看什么样的心境去理解去看待。

阿弟，中年人，一样在事业和家庭婚姻的泥沼中挣扎，云云和小燕，借钱和欠钱，流年与霉运，所有的都是一体两面。男女两性问题，云云的藕断丝连、小燕的先上车后补票……把什么都用生辰八字，流年，倒霉等等原因来归结。原本应该生龙活虎的青年，却毫无斗志和生气。全都是生活的无奈，对命运的顺从。

婷婷，青春期女孩，懂事，认真。见证了婷婷和胖子的恋爱过程，也参与到这一段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三角恋之中，作为两人的邮差和信使，作为感情的替代品出现。内疚于阳台的垃圾导致婆婆昏迷，迷茫于爱情关系。对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情，却遭到不公平的哭泣与委屈。

洋洋，整部影片最有灵性的人，年龄最小，问题最多，好像对世界的思考也最多。他跟婆婆一样，觉得自己老了。因为别人看不到，所以拍照给别人看。照片几乎全是人物的后脑勺，冷静客观，看似毫无感情。他和婆婆一样，一个是因为生命阅历而知道，一个是因为不知者无畏，对世界独特的感知而知道。

好像每一个人都可以在片中的角色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找到与自己契合的点，和人物取得共鸣。这的确是导演高明之处。在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长中讲述人生百态，而且充满了设计感和造型感。

影片中唯一一段平行蒙太奇，唯一一段看起来不那么现实主义的片段，就是NJ在日本约会旧情人阿瑞，自己的女儿婷婷进行人生的第一次约会，自己的儿子第一次对女生产生不一样的感觉。这个段落用了五组平行蒙太奇。这样的镜头设计和组合方式，让我们不禁感叹时光荏苒和岁月轮回。

1.约会准备阶段：NJ下出租车，阿瑞在酒店门口等。镜头切到婷婷精心准备衣服去约会。

2.牵手阶段：NJ和阿瑞重新牵手过马路，两组镜头声画对位，婷婷和胖子第一次牵手。

3.回忆阶段：NJ跟阿瑞说：自己小学就对阿瑞有感觉了，自己比较早熟，镜头切到洋洋在教室对女生有异样的感觉。

4.第一次开房阶段：婷婷和胖第一次开房，镜头切到NJ和阿瑞回忆当年第一次开房。相同的是，两个男主角都落跑。

5.得不到阶段：NJ和婷婷都没有得到渴望的爱情，两个全景镜头，两人分贝在左侧画面。相似的景别，相似的构图，相似的心境和感觉。

除了镜头和剪辑的设计感之外，影片在意象的运用上，也登峰造极。看似漫不经心的生活用品，实际上却暗含深意。

一、婷婷的盆栽

婷婷的盆栽一直没有开花，象征着在这个并不公平美好浪漫的世界里，婷婷这样的女孩没有办法自由的绽放。而在奶奶去世的时候，婷婷醒过来，手里拿着奶奶叠的小蝴蝶，才发现盆栽开了一个花苞，其实这也是一种隐喻，婷婷放下了心中对自己的芥蒂，獲得了成长吧。

二、鸽子

鸽子这个符号第一次出现在NJ的办公室外，窗户将办公室和户外分成两个世界。窗外的鸽子自由飞翔，而NJ却如笼中之鸟，困在办公室中。鸽子第二次出现是在NJ与初恋情人在日本的一个寺庙中，两人的身边有许多鸽子。鸽子象征着NJ 原本可望不可及的自由。NJ的一生是被限制被局限的，是被困住在玻璃里面的，只有此刻，NJ才抽离出来，获得真正的自由。虽然这自由是短暂的，是偷出来的时光，但是却足够慰藉和温暖。

三、音乐

音乐，作为NJ逃避现实，以及与灵魂之友沟通的媒介和工具。在婚礼结束之后，NJ开车带着家人回家，她们都在睡觉，NJ 自己戴上了耳机听音乐。当NJ 与生意伙伴意向不同时，NJ听音乐来回避回答问题和沟通。NJ在与大田沟通交流的时候，NJ与大田聊起了关于音乐的往事。两人对于音乐都有着不同的记忆。因为音乐，两人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四、红绿灯

红绿灯象征着人物之间的情绪和状态。红绿灯本事暗含的颜色和指示的含义，也给影片中的男女关系做出暗示。当胖子和婷婷仅仅是朋友关系的时候，婷婷仅仅是帮忙送信的时候，身边的灯是绿色的，暗指两人关系是畅通无阻很正常的友情。婷婷不愿意再帮助胖子，不愿意再给两人送信，红色的信号灯隐喻两人关系变得危险。胖子婷婷在街头亲吻时，身边三个红灯亮起，隐喻两人危险的关系。

五、玻璃

玻璃，是隔膜的象征，也是可以观察的象征。看似通透，实则隔离。虽然摸不到玻璃外的鸽子，虽然与外界自由有距离，但是还是可以看得见，还是可以感知。这也是增加了一种悲伤吧。就像鲁迅笔下的多余人形象一样，感知弊病，但却无力改变。

玻璃，窗户，这些能倒映出人物的物件，其实也象征了人与人之间的表面相合以及内心的无法彼此沟通。那是，我明明可以看到你，却不能感知你的悲伤和无奈啊。这就是生活的无力感吧。

玻璃这些可以倒映的物件，既能表意，也可以很好地看出导演的功底。其实，这相当于对两个世界和两个画面进行同场调度。不仅可以大大增加画面内涵，更可以节约描述时间，也增加了各个事件之间的连续性和相关性。

所有的意象选择都是为了忠于表达，忠于内容。正是这种形式与内容的统一以及所引起的遐想给予我们理解的空间。

《一一》很简单，也很复杂。就像生命的起源一样，就像宇宙的起源一样。简单、平淡、巧合、设计、无奈。导演将庞大的社会视野纳入一个家庭的缩影，不忧不伤地告诉观者关于人生、关于爱情、关于道德的困惑……仿佛道尽了人生，道尽了世界，道尽了……表达情感：亲情、爱情、友情，表达关系：父子、母子、夫妻、前任，表达事件：生、老、病、死，表达情绪：悲、欢、离、合。

经过这样的近似于客观描写的文学化方式，把人生中一切的欲望、谎言、失落、痛苦、迷茫也都暴露无遗。客观的镜头语言，近乎白描的记录手法的运用，又使得影片平淡真实又意境深远，言虽尽留人予思考。这是一部极简极繁的电影，慢慢回味，慢慢品尝，像一壶龙井，余味悠长。

参考文献：

[1]邹捷.电影《一一》的群戲文本建构[J].衡水学院学报，2018.

[2]张慧.背面的存在——以《一一》为例探究杨德昌电影[J].大众文艺，2019，（16）：199-200.

[3]刘锦滢.浅谈符号的象征性与意义呈现——以杨德昌电影《一一》为例[J].东南传播，2019，（04）：49-51.

[4]邹捷.电影镜头的内蕴——以杨德昌导演的《一一》为例[J].电视指南，2018，（04）：24.

[5]万冲.独立个体，如何共在——杨德昌《一一》结构分析与释义[J].艺苑，2016，（05）：73-76.

作者简介：

刘娟，女，山东高密人，兰州大学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戏剧影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