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珉
喜欢简约这个词,犹如那张竹躺椅,露出的是黄里泛青的本色。
《后汉书?马援传》:“时皇太后躬履节俭,事从简约。” 晋葛洪《抱朴子?诘鲍》:“质素简约者,贵而显之;乱化侵民者,黜而戮之。”
可以看出,简约,历史悠久了。
简约的老屋里,几把木椅子,一张陈旧的木方桌。只是那台液晶电视机还显露着丁点儿奢华。
曾经有一位朋友,不论我是何种处境,她都没有离开过我。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会是这样。她轻描淡写地说:“与你相处,没有压力。联系我们的词叫简约。”
简约有时就像留白。一幅中国画,很大一块是空白,才感觉那幅画才美。有时,也说不出到底美在哪里,反正若是没有那留白,画就太满,无法给赏画人以想象的空间。
曾经有一个故事,一直未曾忘掉。有一个人,坐在机关,工作不顺,奋斗数年,仍然如旧。每天一家三口,都是在小區门口的小摊上,吃简单的小碗米粉,多年不变。
后来,老婆离他而去,他毅然辞职下海。多年的打拼,自己的公司上市,遂请前妻和儿子到一著名酒楼吃米粉。
坐定,服务员端上数十种大大小小碗碟,独不见米粉。儿子问,米粉呢?最后才端上一小碟米粉。儿子的脸沉了下来,他问为什么,这可是全市最知名的米粉。
“没有小摊上的米粉好吃。这里太复杂了。”儿子说。于是,全家依旧回到多年前那小摊前。摊主没变,只是原来一个小桌变成三张小桌,但依旧是简单的小木桌。
摊主认出他们一家了,问,“是大碗小碗?”
“大碗!”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原来,多年前,大碗是一块五,小碗是一块。那时,连大碗的米粉都不能经常吃,大多是小碗。
原来,简约就是实在,勿需繁复。越是复杂,就越没有味道。
所以,简约就是乡村里的木楼,原色的圆木堆成,连油漆都不刷。又如村姑,黑黑的头发,简单地扎成辫子,衣服一年上头总是那几套,循环着穿。那是一种朴素美。
简约犹如郑板桥笔下的竹,如临风的谦谦君子,高洁隽
逸,清秀挺拔,意蕴,清瘦,冗繁削尽,是一种无以言表的美。
朋友新房要装修,问我怎么装。我说,简约最好。他说简约太单调。后来,他把一套房装成像豪华宾馆,妻子女儿拒绝搬进去住。
简约就是静。喜欢在周末,去郊外一家临江客栈,有朴素的桌椅,一杯绿茶,一本书,坐上半天。饿了,叫老板炒一碟小菜,一小盘花生,二两老烧,慢慢地吃,静静地喝。
简约若是画,就是一幅水墨,或是一幅素描,都把深远和博大寓意其间。
简约若是诗,就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或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空灵中,都把简约的场景留给读者想象。
简约如人,《老子》论道,《孙子兵法》谈兵,语言是如此简约,道理却那样厚深,读来总是余味绵长。陶渊明更甚,直接在乡下,远离闹市,看花开花落。
我有一老领导,在位时总是正统规矩,说话思前想后,讲半天不知所云。前年退休,回归百姓。乡邻们说,他现在好朴实,没有繁杂礼节,见面微笑,别时摆手。
简约,就是抛弃重累,抛弃名利,回归人的真性情。所以,简约就是一种质朴美,也是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