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思
每天步行15分钟去坐班车上班,在路上,总要经过一个小平房,它蜷缩在高高的居民楼下的小马路旁,大门紧锁早已荒废,只有侧面用水泥雕刻的四个楷书大字“文青书社”,才会使行人清楚这里曾经是一个可以看书的场所。自然,对20来岁的年轻人来说,他们记事时大约便没有了书社,只有至少如我这般40多岁爱读书的中年人,才会偶尔在回忆中重温它彼时的繁荣。而恰在那个周五的傍晚,我下班回家时正赶上下雨,就躲在文青书社早已锈迹斑斑的大门前避雨,并好奇地向里望去:屋中有一张办公桌和几条长凳,在角落里有几个纸箱子,从这些蒙尘的老物件可以看出,它确实荒废很多的时日了吧。雨下得很大,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瞧着近在咫尺的高楼,思绪不知为什么回到了那些在这里看书的那段时光。
上世纪80年代初期,在这座城市里出现了不少供人们休闲时浏览连环画的书摊或者书屋,读者自然以青少年为主,像文青这样的房子而不是露天的书社算是很奢侈的地方了。
第一次走进文青是初二时,也就是1984年,之所以记得如此准确,是因为正赶上著名的《今晚报》创刊,我放学路过时进去花3分钱买了一份报纸。然后看到一面墙上贴满了各种连环画的彩色封面图,下面是用毛笔相应写的编号。我一下子被这里的环境和气氛所感染,花2分钱要了一本聊斋的《葛巾》,和几位少年坐在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然后又看了1本《娇娜》,觉得花费太多天又晚了,就小跑着回家了。
到家才发现刚买的报纸忘在了文青。看看座表已经过了6点,和父亲说了一声就又跑着返回。那位文静的女店主正在收拾屋子,见我进来就从柜台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我说:“本来已经下班了,我估计你会回来,特意等你一会儿。”腼腆的我感激地说了声謝谢就往家走去。
花2分钱看本连环画,于现在的孩子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对那时的我来说,却不是每天都可以如此“大方”的,要知道看5本就要1毛钱,对一个生活在80年代的少年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我只能控制自己一周最多去两次,并尽量阅读厚一些且有一定意义的连环画。有时读到特别感人的作品,看过一遍后还要回过头把诱人的好情节再看上一遍:反正也不会多收钱。
虽然我不爱说话,但去的次数多还是慢慢和那位善良和气的女店主熟悉了。有一天放学后又去看连环画。正在我入神阅读时忽然下起了雨,周围已没有了读者,我看看那位阿姨,她正从衣架上拿下一把伞对我说:“你打我的伞走吧,这雨短时间停不了。”我忙摇摇手:“不用了阿姨,我再看一会儿。”她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估计没人来了,这里有把备用的钥匙,什么时候雨停了,你帮我把门锁上再走好吗,这里的连环画今天随便看,不要钱。”我有点受宠若惊般站起来使劲点点头。
其实不一会儿雨就停了,我却似忘记了时间,小心翼翼从里面把门关上,一口气看了好几本虽然薄但很吸引人的聊斋故事连环画。那天回家晚了,被母亲数落了几句,但心里实在是无比的满足。
时间过得很快,初中毕业时,那里变成了租书的地方,虽还叫做文青书社,我却去的少了。因为换了店主,同时租的书籍也主要是武侠小说之类的大部头,我没有时间看便不怎么光顾了。再后来,似乎对这里就没有了印象……
一年前,每天骑自行去班车站的我把车丢了,想一想已步入中年并且每天缺乏锻炼,就早起一点走着去班车站,也正是如此,才每天在抄近道时走过文青书社这里的小马路,让记忆的闸门打开回到生机勃勃的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