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走的是通天路

文/［日］阿万纪美子 译/李日月

一个炎热的夏天，友子去健一家玩。健一的家很远，不是轻易能走到的。友子希望能给健一一个惊喜。这样一想，她就感觉像看见了扑闪着大眼睛笑嘻嘻的健一似的。

友子高兴地笑着跑，好不容易到了，可是健一竟然不在家。

怎么回事？去哪儿了？

在寂静的大门前面，友子站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好决定回家算了。

正在这时，天色突然阴沉起来。糟糕，要下雨了。

友子独自奔跑着回家，没有人陪伴，连一只狗都没有，也没有汽车和自行车从她的身边驶过，唯有雨点像击鼓一样击打在马路上，发出激烈的“啪啪”声。

马上就到那个有邮筒的拐角了，到了那里，离家就不远了。

然而，跑过有红色邮筒的拐角之后，“呀！”友子吃惊地慢下脚步。

这时，大雨忽然就停了。

奇怪的是，就在两米远的对面马路上，仍旧大雨如注，就像一面水银色的宽大幕布从天上垂落下来一样，而在大幕的这边，一滴雨也没有落。

友子慌忙回望，却见到刚刚跑来的地方也有一面水银色的幕布，后面也是大雨如注。友子想，从来没听说过雨中还会有不下雨的空隙——这也太美妙了！

友子急忙抖去裙子上的水，用已半湿的手帕擦脸。恰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混杂在大雨中的吵闹声。

声音来自城内广场的方向，难道今天还会有什么庆典？

好像有许多人一边在吆喝着什么，一边朝这边走来。声音听起来越发清晰了。

“狐狸们走啊！”

“去哪里呀？”

“去天边哪！”

“嗨呀嗨呀！”

“加把劲呀！”

“一起来呀！”

……

似乎在搬运什么沉重的东西。

是什么呢？

呀，友子看见来的根本不是人，而是许多狐狸集中在一起，从大雨的缝隙中迎面走过来。

怎么有这么多的狐狸？

友子睁大双眼。

真的是狐狸！在这些狐狸中间，能看到一架淡蓝色的滑梯——它们在搬一架滑梯。它们一心一意专注干活，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友子。

“狐狸们走啊！”

“去哪里呀？”

“去天边哪！”

“嗨呀嗨呀！”

“加把劲呀！”

“一起来呀！”

为了不影响它们，友子都退到落雨的地方了。到近处仔细一看才知道，狐狸们力气很有限，二十多只狐狸艰难地一点点挪动着脚步，腰杆晃动着，不堪重负。

“糟糕！”眼瞧着它们就要被滑梯压倒，友子心惊胆战，手心都攥出汗来。

刚好在它们从友子面前走过的时候，一只抬着滑梯的小狐狸忽然瞥了友子一眼，它的圆眼睛顿时瞪成了三角形，同时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喊叫声。

“旁边的兄弟！”

“去哪里呀？”

“帮把手啊！”

“嗨呀嗨呀。”

“加把劲呀！”

“一起来呀！”

友子慌忙上前，站在那只小狐狸旁边，也抬起滑梯的一只脚。她跟着吆喝着，用力抬着，走向树林深处。

雨慢慢变成雾，明亮的光线化作金色的彩虹，从树叶的缝隙间流泻下来。很快，一片广阔的原野展现在友子眼前。

远处隐约可见漂亮的建筑物，兩棵大杉树就像大门一样立在建筑物前面，其中一棵树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狐狸小学”。

“来了，来了！”

“太好了，终于来了！”

许多小狐狸高兴地喊叫着，蹦着跳着从校园里跑出来。

随后，大家精神振奋地一起抬着滑梯喊着号子走进大门，绕过运动场停了下来。

“大家就把它放在这里。”从前边传来喊声，“轻一点，要一起松开手。准备好，一、二、三！”

放下崭新的淡蓝色滑梯，大家同时拍起手来。

“可喜可贺呀！”

“太好了！”

“真是太高兴了！”

友子也不禁“啪啪”地拍起巴掌。

四周突然静下来。狐狸们慌慌张张地环视四周。

发生了什么事？友子也跟着慌张地四下张望，然后发现狐狸们的目光逐渐集中在她身上。

咦？呀！奇怪！

友子被大家看得脸红起来，低垂着头，不知该怎么办。

“今天好不容易换了新滑梯。”

听到声音，友子抬眼望去，原来是一位戴眼镜的狐狸老师站在面前。

“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不必模仿人类的样子，就用我们本来模样的手鼓掌就好。”

“那，那我也不会呀。”友子惊讶地说，“我、我就是人类。”

“什么？”

就像刮起一阵风一样，狐狸们顿时骚动起来，随后猛地吵嚷不休。

“嘘，静一静，静一静。”狐狸老师挥挥手，让大家静下来，然后问友子：“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友子费劲地解释：“刚才我在雨中奔跑，被浇得像落汤鸡似的。没想到跑进了大雨中一个奇怪的不下雨的缝隙里。”

“什么？雨的缝隙？”狐狸老师睁圆的两眼立刻眯缝起来，笑道，“啊，那是非常难得的通天之路。你刚一走上这条通天之路，就遇到了我们……那个最小的孩子，刚才是你说大家都是兄弟的吗？”

“是我，我在这里。”刚才发出“吱吱呀呀”叫声的小狐狸得意地跳起来，“就是这女孩子，刚才她傻愣愣地张大嘴巴站在旁边，我看她没拿雨伞，就招呼她过来。”

“原来是这样。那么说，她还出手帮忙了？”狐狸老师又问了一遍，“她和你们一起把滑梯抬到这里，对吧？”

“对呀，刚才她就在我的身边。”看到小狐狸用力地点了点头，其他狐狸们都放下心来，对友子表示欢迎。

友子和狐狸们一起滑滑梯、唱歌、玩扮鬼游戏、躲猫猫……玩得十分尽兴。

“你该回家了，以后再来玩吧。”也不知过了多久，狐狸老师看了一下手表说。

友子环视四周，发现大家的身影被夕阳拖得好长好长。

“我以后再来玩。”她说。

“说话算话呀。”狐狸学生们一起把她送到树林外边。

西边的天空被染成红色。

“狐狸们走呀！”

“去哪里呀？”

“去天边哪！”

“嗨呀嗨呀！”

“加把劲呀！”

“一起来呀！”

友子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精神抖擞地大步往家走去。

发稿/庄眉舒

插画/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