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翅膀

过去，王燕子家里穷，缺吃少穿。爹娘忙着家里家外的活儿，也顾不上打扮燕子，她穿着补了又补的衣服，头上罩着乱发，像鸡捣过似的。

燕子九岁时才上小学，爹娘心里装着日子，压根就没想让她上学，上学是燕子强争取的。 在校园里，燕子邋遢，同学们也都不和她玩，有时还会取笑她，叫她“毛头女子”。她向老师报告，老师批评她烂事多。

燕子在上三年级时，班主任吴老师组织召开了一次以谈理想为主题的班会。班主任老师要求班里每个同学都得发言，谈个人的理想：

“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当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卫祖国。”

“我长大了，当一名煤矿工人，给祖国挖很多的煤炭。”

“我要当一名汽车司机，开车为人民服务。”

“我要当一名售货员。”

……

同学们踊跃发言。这时，坐在前排的燕子举起了手，可是吴老师似乎没有发现她，燕子就仍举着手，还喊了几句：“老师！老师！”老师听见后，不情愿地说：“王燕子同学，你有啥理想？讲吧。” 吴老师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古怪。

燕子就怯生生地站起来，眨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兴奋地说：“老师，我的，我的理想是当一名人民教师。”

听了燕子的话，吴老师脸上的笑容卡住了。他说：“王燕子，你每次语文考试成绩都不及格，凭啥当教师呢？”吴老师的话，说得燕子羞红了脸，她低下头，不敢抬头看同学们。

同学们一阵哄笑，燕子的眼眶里有了泪水。 放学回到家后，燕子把这件事告诉了爹。爹说：“你就是考试不及格嘛？你要当老师，先要当好学生，干啥事，都得有本领。你用功学，不就行了。” 听完爹的话，燕子点点头，用力抹去脸颊的淚水。这件事情以后，王燕子就像变了个人，她少言寡语。 在课堂，她也从不敢举手发言，向老师提问题。升到四年级后，燕子就去了邻村上的完全小学。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几年，燕子初中毕业后，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市里的师范专科学校。三年后，燕子从这所学校毕业。她被分配到故乡镇上的中心小学任教。

燕子老师在一节以谈理想的主题班会上，要求班里每个同学都得发言，畅谈个人的理想：

“我长大了，当一名飞行员，驾驶飞机，在祖国的蓝天上翱翔。”

“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当一名公务员，为人民服务。”

“我要当一名工程师，为家乡人民修路架桥。”

“我要当一名医生，为病人治病，救死扶伤。”

……

同学发言都很踊跃，燕子老师给每个同学都鼓掌加油，鼓励他们：“你们是好样的，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接下来，燕子老师又问：“还有哪个同学没有发言？”

坐在教室最后面的田春生，他低着头，红着脸，没有发言。

“同学们，别急！田春生同学正在思考着自己的理想。”燕子老师微笑着，走到春生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春生散乱的头发。

春生同学难为情地举起手，说：“老师，我没有理想。”春生说的是心里话，他是真没啥理想。他就想着，自己小学毕业了，回家帮娘下地干活，上坡砍柴，爹腿有残疾，吃穿都要人去照顾。地里的活儿就靠娘一人去干，忙里忙外，娘太苦了。他时刻都在想着自己快快地长大，替娘分忧。

燕子老师听后真诚地笑了，她说：“春生同学真懂事，有孝心，有责任！请同学们，为春生同学加油鼓劲！”燕子老师接着说：“我相信，春生同学一定有远大理想的。”

教室里再次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燕子老师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种从心窝里涌出来的笑容。

多年后，已退休在家的燕子老师，收到一件来自省城某重点小学的包裹。她匆忙打开，是省级优秀骨干教师田春生寄给她自己刚出版的一部教学教研专著《理想的翅膀》。燕子老师忙打开油墨飘香的书页，见扉页上这样写道：

赠给我最敬爱的燕子老师：

感谢您当年为我插上了理想的翅膀，使我走上了这神圣的讲台……

您的学生：田春生

燕子老师捧着书，阅读着，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像是又回到了当年欢快的学校。

【作者简介】田光明，陕西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小说选刊》《山西文学》《澳华文学》《光明日报》 《陕西日报》《教师报》《渭南日报》等报刊，并入选各类年度选本。出版散文集《风从故乡来》，获省市散文奖、金麻雀网刊2019年度新媒体小小说优秀作家奖，2020年度小小说佳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