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
“五一”节后上班,走到一家花店门前,一位女孩递过来一张宣传单,是预定母亲节康乃馨的广告。送花给母亲,确实是一件高雅浪漫的事。可对我的母亲来说,并不知道一年中有这么一天是属于母亲的节日,更不知道母亲节那天儿女应送她康乃馨。这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只知道勤勤恳恳地为家庭操劳,一心一意想让儿女过上好日子。
记忆里,母亲是属于那种极能任劳任怨的人,她的一生就是为我父亲,为我和姐姐而活,从来就没想过她自己。从一顿饭到一件衣服,我的记忆中她从来就没给自己算计过。上世纪50年代中期,母亲嫁给父亲时,父亲家中一贫如洗,母亲用柔弱的双肩和父亲一起撑起了这个贫困的家。六七十年代,父亲在单位工作,顾不了家,母亲便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那时,在生产队里,母亲干着繁重的农活,回到家里,还要起早贪黑地操持家务。80年代初期,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后,母亲独自一人耕种五亩多责任田,她播种、施肥、锄草、喷洒农药、收割打晒,常常是放下铁犁拿锄头,丢了铁耙拉拖车。母亲为这个家倾注了所有的情感和心血,用勤劳的双手为我们姐弟五个撑起了一片蔚蓝的天空,让我们健康成长,让父亲安心地工作。
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我们姐弟五个由嗷嗷待哺的幼雏长成快乐的小鸟,一一飞出母亲的掌心,分散在天南海北工作。我曾劝说父母搬到城里和我一起居住,但母亲固执地拒绝了。我心里清楚,母親闻惯了泥土的气息,走惯了田垄阡陌,脚印早已植入丰腴的土地。
每年的母亲节,无论有多忙有多少应酬,我都要推辞一切事务,赶回家与母亲一起过节。有时我很想用城市人的浪漫,买一束康乃馨映衬母亲布满皱纹的笑脸。但是我没有,不曾告诉她康乃馨是母亲花,母亲不识康乃馨。当然她也喜欢花。但她喜欢的是那些扁豆花、黄瓜花、油菜花。她说这些花能结果,能吃,更实用。于是,每年的母亲节我只是送钱给母亲,希望她买些吃的、穿的。可母亲却舍不得花,她总是把钱一一积攒起来。在我进城买房的时候,一下子捧出五万元给我。那天,当母亲送来这厚厚的一沓钱时,我的眼睛湿润了。我那辛劳了一生的母亲啊,她自己一辈子也没为自己用过这么多钱啊。我不由得仔细打量母亲,无情的岁月,它掳走了母亲的青春;光阴的洗涤,漂白了妈妈的黑发。尤其是母亲额头上深深的皱纹,我越看越像一个“爱”字,那是母亲用给予我的一点一滴的爱写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