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货运走上规范化发展之路——访江苏物润船联网络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朱光辉

本刊记者 / 宋亮

行业背景

2018年，交通运输部发文要求深入推进无车承运人试点工作。当时提出，进一步规范个体运输业户经营许可，不得对个体户申请经营资质设置障碍。

优化创新税收征管理念和模式，推动落实无车承运人增值税进项抵扣范围、个体运输业户异地代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无车承运试点企业代个体运输业户开具增值税专用发票等税收政策。协助税务部门利用先进信息技术加强运输业务真实性核验，拓展税务系统网上服务功能，有效降低试点企业税负。

鼓励企业联盟合作发展。支持试点企业以资产为纽带，以开放合作、互联共赢为原则，在货源组织、线路整合、网络覆盖、运力调配、装备设施、标准规范等方面加强合作，促进试点企业间业务合作、资源共享、共赢发展。引导试点企业与成品油销售、车辆生产制造与维修、金融保险等关联服务企业，以及生产制造、商贸流通、电子商务等供应链上下游企业开展多种形式的联盟合作，加快运营模式和服务产品创新，提升物流服务便捷化、网络化、一体化水平。

上述这些交通运输部要求深入推进的内容，在今天都已得到不同程度的落实。对此，从2011年开始创建无车（船）承运平台的江苏物润船联网络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朱光辉有多年的行业内从业经历和深刻的观察见解。《人民交通》杂志记者在该公司推出新一代货运集采撮合成交网络平台——江豚聚采平台前夕，采访了这位资深从业人士。下面是记者和朱光辉董事长的访谈内容：记者发言标记为《人民交通》，朱光辉发言部分标记为为朱光辉。

《人民交通》：《人民交通》杂志是由中国交通运输协会主管主办的公开出版的国家一级期刊，关注报道公路、铁路、水路、和航空运输方面的新闻。

我们关注交通运输部要求深入推进无车承运人试点工作的文件，注意到江苏物润船联网络股份有限公司在物联网平台当中成立时间久、行业介入程度深，所以请您谈一谈目前无车承运领域的新事情，并分析一下行业现在的重大任务、主要问题。先请您介绍一下您是怎么进入物联网领域的？

朱光辉：我最早是从事货运工作的，在行业内也取得了一些成功。

2008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我发现国际海事组织要求所有船只安装使用船舶自动识别系统（Automatic Identification System, 简 称AIS系 统）。这方面我国当时几乎是空白。

在发现这个领域的商机之后，我逐步退出之前的经营领域，卖掉所有下属企业，并在2011年12月创建了新的企业，正式进军船联网，并在之后进入车联网领域。在当时，国际上也只有Uber在做这一行。

在2011年到2013年之间，我们的企业得到了国家政策的支持，我国注册的12万条船可以说被一网打尽，全部联网进入了我们公司的船联网系统。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发现了撮合成交平台的机会，于是在上海成立了供应链公司，开展包括采购在内的物流业务。由买家发布需求，船货双方在我们的平台上发布信息。其中，船是在我公司网络注册的，可以保证信息是真实的。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做了无车无船的网络货运平台，采用了运力共享的策划。

公司发展的关键在2015年到2016年，通过努力，拿到国内第一张无车承运人试点执照。无车承运人在财税制度上解决了个体户司机挂靠公司的虚开发票问题，也解决了被挂靠公司名义上和个体户司机之间的雇佣关系所承担的法律风险问题。

无车承运人模式的推出，和营改增税制改革有很大关系。2016年3月18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自2016年5月1日起，中国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将建筑业、房地产业、金融业、生活服务业全部纳入营改增试点，至此，营业税退出历史舞台，增值税制度更加规范。这是自1994年分税制改革以来，财税体制的又一次深刻变革。在这一年，交通运输行业发出第一张无车承运人试点执照，发给了物润。这是时代变革的重要时刻，对于货运行业来说，互联网时代的新技术解决了运力过剩问题。2016年，国务院把无车承运人配合营改增改革的任务交给交通运输部，当时有283家企业申报试点执照。之后，获批的企业中有一些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参考文件：2016年8月 交通运输局《关于推进改革试点加快无车承运物流创新发展的意见》(交办运〔2016〕115号)】

首先是一些技术公司不懂货运，就进入行业，产生了货运营记录和实际货运行为不一致的现象。网络货运的本质是无车承运，由平台方为线下实体提供运输撮合服务，而不是单纯开票。

对于虚开增值税发票的问题，国家已经在检查督导，一旦出手整治，必然就是重手，不会轻易放过。我认为，会有一条时间线，在这条时间线之后的偷税漏税行为，不会被轻易放过。

“此次审计发现违规倒卖大宗商品、偷逃税款等重大违纪违法问题线索，这些问题扰乱了正常市场秩序和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侵害了国家法定税收的基础，情节十分恶劣。”李克强总理在7月14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说。

“对审计查出问题，有关地方和部门要抓紧制定整改台账，严格落实责任，扎实整改到位。”总理要求，“保证公共资金、公共财产安全，向人民负责。”

——来自中国政府网

《人民交通》：行业发展从无车承运到到网络货运，在这个过程中，您有何感受？您怎样总结现在无车承运行业的现状？

朱光辉：现在国内有900家到1000家网络货运平台技术公司，其中有40%由物润提供软件及服务。这个服务就是基于SAAS技术开发的互联网货运平台。按照政策要求，有这个平台，才能申领、获批无车承运人营业执照。

2020年1月1日，我们获得了正式的无车承运人牌照，这是国内网络货运第一证。现在获得这个证的有900多家了。刚才说过，其中超过40%是通过购买使用我们提供的SAAS平台，获批了正式执照。所以，我们和这些企业之间存在着直接的互动。这种互动与协会是不同的，协会的工作是媒介性质，我们是运营技术服务。

在具体的运作中，物润的平台提供接口，为个体户提供真实的开单服务。和物润相比，一些平台为偷税漏税服务，开假发票，一些行业内的头部企业就涉嫌不合规运营，不遵守税法。

国家税务总局党委书记、局长王军近日发表了一个讲话，要对税务违规进行打击，打击偷税漏税。这时候就看出来坚持合法合规经营的好处了。作为行业首证的持有者，物润没有头部企业大，但是比他们稳。在利益面前，倒腾发票来钱快，虽然有一些企业处在地方政策的灰色地带，说起来其有关行为不是全无依凭，手中也是有一些特殊优惠的。但在国家税制改革的大势面前，这些都不能长久。

《人民交通》：我们注意到，物润不仅是无车承运人，还是多式联运领域的先行者。您认为，对货运行业来说，应该进行怎样的改变，来适应行业今后的发展？

朱光辉：物润开发了一套新的系统，已在7月23日上线。这个系统是为了解决货从哪里来而开发的。现在，一些电商自己有网络平台，需要寻找供应商；还有一些工厂型客户，要招标找货运公司。为了向双方提供服务，我们做了这个云集采系统。我们的系统为厂家和供货商解决货源和货运问题。为此建立了面向并基于生产、生活的网络集采平台。我们把这套系统称为江豚聚采平台。平台还有附加功能。拿税务抵扣来说，企业在平台上可自动抵扣3种票据：油（气）卡、ETC过路费、运费。油气卡在运输方成本中占大头，ETC运费也不可小觑；运费发票由第三方平台代开代征，使得一些司机以前由于开不出来票，而不得不高价买票或者大幅让利，同时导致国家税赋流失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江豚聚采平台是一套基于SAAS的商贸系统。这是我们公司自己用的系统，也是卖给贸易商的系统，以此支持贸易商成为合格的网络货运平台运营商。不想买这个系统的企业，也可以在我们的平台上注册，参与实际货运下单接单。对于有特殊需求的企业，我们可以根据其需要提供定制服务，把平台的界面和内部的部分框架、功能加以调整改变后，适应这些企业的需要，做成这些公司自己的系统。

如果有正在运营的货运企业要拿网络货运许可证，其平台要满足交通部要求，就可以成为江豚聚采平台的合作伙伴。具体路径是，贸易商可以转为平台，货运企业可以转为网络货运企业。这两个内部系统通过江豚聚采平台，可以打通货源和承运双方的信息通道，使主动撮合成交变为现实。江豚聚采平台会对接新用户，为老用户提供新服务，满足新需求。

多式联运是我们这个平台的特点。平台提供的主要运输方式是水运加公路运输。在这个平台上的贸易商不用买发票抵扣增值税，在国家税务部门的授权并监督之下，我们可以代开增值税发票。我们的车船位置运行路线大数据信息，为增值税票的真实性监管提供了依据。

我把这个平台对行业的影响成为产业数字化。以前的网络运输平台，多数是数字产业化的结果——一些做互联网的人，设计一个网络平台，来运输行业里发展客户。我们是诞生于、扎根于货运行业的企业，一直为货运行业企业提供服务。物润从产业出发，进军数字时代，而不是被数字行业入侵。这是主动求变。现在华为这样的数字企业巨头正在向线下迈进。对于货运产业来说，干掉你的一定不是同行，而是带着新技术来实施降维打击的外行。产业数字化升级是必然要发生的。货运企业不变一定会被淘汰，求变有可能失败，但也有可能度过这个转折的关键时刻，完成产业升级。所以一定要变。

《人民交通》：请您预测一下，货运行业未来将向什么方向发展？

朱光辉：2021年7月12日，商务部、工业和信息化部、生态环境部、农业农村部、人民银行、市场监管总局、银保监会、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等8单位联合印发通知，公布首批全国供应链创新与应用10个示范城市和94家示范企业终评结果。供应链创新应用是国家新战略，数字物流是物联网的抓手。这是实在的产业转型。

传统运输方面，个体户越来越多成为市场的重要主体。各行各业都会出现这样的趋势：由于社会保障制度日趋完善，用人成本不断升高，以后大企业招人日渐困难。过去那种几十万人的大工厂将会消失。个体会将在生产经营中起到重要作用。在交通运输行业，一个企业直接调度管理的极限是3000辆车，只有采取平台化管理模式，才能突破这个极限。所以以后的运输企业都要成为平台型企业，用平台管理个体户。

从GDP占比看，交通运输行业占比有所放大，但是行业运价在过去10年中没有涨过。面对通货膨胀、用人成本增加等问题，交通运输行业用提高生产管理水平、提升效率，抵消了这些成本上涨因素。今后，也会主要用这种方式，把不利因素外部化，平台企业和个体化通过平台链接，由个体户承担一线运输任务。这就是无车承运人在行业中的位置和作用。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物流要被重新定义。与客运相比，货运将有望率先采用无人车技术。20年内有望见到这一幕。具体的实施，必须伴随着专用的无人驾驶汽车交通设施出现。比如在高速公路上划出无人驾驶专用车道，或者修建无人驾驶车辆专用公路。这主要是为了分清法律责任。

实现无人驾驶，法律的调整也是必须的。目前的自动驾驶安全法规要求有人押车。以后这一条应该会修改。运力智能化是今后的发展方向，企业要看眼前，也要看未来。这些前沿科技正在等待风口，为企业提供服务。

物润的计划是，3年后实现千亿GTV，即平台交易撮合产生的流水。这将在3万亿的商业运输市场中占比达到1/3。这个推算是有依据的。目前，我国现有的900多家网络货运企业中，使用我的平台或者加入我的平台的用户已经达到40%。因此这个业绩是可以预期的。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要帮助客户和合作伙伴降低运营成本，比如，可以用在线加油抵扣降低税负，用在线调度、安全监管等方法降低事故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