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镇的英魂（组诗）

三石镇

今天被称为三石的乡镇

据说有三块石头，压埋着三个人的英魂

当石山上的油桐花开时，四月会交出三颗

宝石

和色泽。等到来年此时

等着专人鸣锣来取

红军街

在东兰，或者一带悠长的陵园街区

我最后铭记

你为什么屹立于陡窄的古朴之中

一块碑的背后

是那漫山遍野的拉锯战的呐喊

拔哥和他们

在付出生命之后，我们才付出哭泣

自1931年以来共三次

给我沉静的缅怀予尖锐的底色

“像固执的孩子无法说服自己，

你从未放弃摧毁陈腐的信仰！”

還有一些二十岁就离家的孩子

把名字刻满了另一块石碑

在滇桂黔边纵桂西区旧址

肯定是先前的一场血战

才撕开1929年冬月的

有昏暗雾霭的天幕

29日，阳光澄明

他们谈笑着，从红水河边拾级而上

到巴楼山的山脚

瑶家妹子们背着藤篓

让紧握着长枪的

哥哥的手松开

用来接过盛水的壶

来自河对岸的，令人嫉妒的

当然还是那悠扬的歌谣

山巅几次反“围剿”的烽火狼烟

早就沿着一本史书的尾声消散

而习惯怒吼的山林和河流

在作为文物保护的水磨坊的吱呀声中

温顺下来

似乎看到一匹匹马飞驰而过

却没留下足印

山的阴影里，一座巨碑下

一段段红色的故事记载

依然在渐渐流逝的历史中醒目

谒都安县苏维埃纪念碑

风冷的1930年1月

桐子树已经袒露出三九的秃枝

那一天，晨雾缭绕的红水河畔

两三只白鹭相伴着，从远处飞来

又扑棱地飞向远处

过多的诸如红叶枫之类的落叶

积满通往北山的路径

党领导的两个赤卫营

和地主民团武装较量的山脉腹地还在

猎猎的红旗还在

群山下，松树岭旁

似乎还听到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拔哥和覃道平，他们身先士卒

出入枪林弹雨

这次又奔赴都阳到古河的崇山峻岭

当那把黑暗中的罪恶屠刀扬起

他们便昂首迎上

我们追随着

又去闯前面那条崎岖的路

戴着眼镜的政委方生，骑着高头大马

像都阳山脉的主峰

他曾在马背上吟诗

把尸骨献给广袤的红色大地

登古河红军楼

七月风中的一排木楼啊

几支窗棂透射的亮光

足以支撑浓烈的黑暗

没有古朴的塔松

每一道裸露的顶梁

都像一根根承重的铁骨

请原谅我手掌的懦弱吧

我的任何一处抚摸

都将伤及最深的肺腑

请关上第一层的门窗吧

让他们送上眺望

和瞻仰

【韦汉权，壮族。中学教师。广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民族文学》《诗刊》《星星》诗刊《扬子江诗刊》《广西文学》等。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曾获年度广西壮族诗人奖等。现居广西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