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型会计师事务所信息化建设的难点与对策

朱红柱

2021年4月8日，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注册会计师行业信息化建设规划（2021-2025年）》（以下简称《信息化规划》），对“十四五”时期注册会计师行业信息化建设作出全面部署。《信息化规划》专门强调“中小型会计师事务所要根据业务特色，普及应用审计作业和内部管理信息化产品”。为什么要对中小型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中小型所”）信息化予以专门强调？我国9000余家会计师事务所中，绝大多数是中小型所。大型事务所实现了信息化不能代表行业信息化，只有广大中小型所实现了信息化，全行业才算全面实现了信息化。中小型所服务对象主要是占我国企业总量99%的中小型企业。中小企业特征是数量多、单体规模小、力量分散、承担风险能力小、信息化水平低。广大中小企业对注册会计师业务服务需求类别呈现多样化，收费水平低。由于服务对象及自身发展阶段的影响，广大中小型所信息化之路并不平坦。笔者从本人所在省份中小型所实施信息化能力现状出发，就中小型所的信息化实施方式、信息化建设路径、信息化开发模式及存在的问题展开论述。

一、中小型所实施信息化能力现状

笔者所在省为经济发达东部沿海省份，根据省注协发布的2020年全省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信息统计分析，全省3A及以下等级的事务所，无论收入规模、业务结构还是服务对象与4A、5A等级事务所相比，都存在非常明显的差异。故根据事务所特征将4A、5A等级事务所界定为大型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大型所），3A及以下事务所界定为中小型所，并以分类为基础对全省中小型所实施信息化能力现状做如下分析。

（一）缺少独立完整进行信息化投入的物质基础

全省中小型所与大型所在数量、收入总额、人均收入、注师人均收入等相关指标对比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收入结构比较图

从收入结构比较图看出，中小型所数量占全省数量75%，收入占比却呈现相反的结构，只占总收入31%。从执业人数看，中小型所人数占全省48%，执业注师人数占52%，与大型所在人数结构大致相当。但人均两项指标差距巨大。从事务所所有从业人员的人均收入比较，中小型所只有大型所人均业务收入的48%左右；按执业注师人均业务收入对比，小型所人均业务收入更低，仅为大型所注师人均业务收入的42%。

中小型所服务对象基本上都是区域性的中小型客户，服务业务呈现多样化特征。这些事务所涉及资本市场的业务不多，以验资，高新技术认定、任期责任、科技专项资金、财务决算、资产清查、破产清算，财政投资绩效评价等专项审计项目为主。此类业务具有数量众多、单项金额偏低，竞争激烈的特点。由此，导致大多数中小型所规模偏小，收入总额较低，无法持续地规模性投入以支持信息化建设。

（二）人力资源结构限制信息化建设能力

中小型所从业人员年龄结构、学历结构及专业结构上存在重大差异，这些差异对事务所信息化建设的能力也产生重大影响。

从年龄结构图可以看出，大型所与中小型所年龄结构呈现完全相反的结构，大型所年龄结构40岁以下人员占比45.22%，小型所40岁以上人员占比86.30%。大型所人员结构更为年轻，且不存在明显的年龄断层，中小型所40岁以下与40岁以上人员结构存在明显的断层。

从学历结构图可以看出，大型所与中小型所学历层次呈现明显相反结构，尤其本科及以上学历人数向大型所集中化趋势。中小型所大专及以下占总人数的53.84%，大型所本科及以上学历占总人数的71.41%。

从专业结构图看出，无论是大型所还是中小型所，超过80%是财经相关专业，计算机专业背景人员不到2%，大型所计算机专业背景人员占比略高于中小型所。

通过上述年龄、学历及专业结构来年，中小型所执业人员年龄结构偏高，学历层次偏低，且计算机相关专业人员比例均低于大型所。比较而言，年龄长、学历相对低的人员对事务所的信息化目标及其重要性认识程度要低，促进信息化的动力也显不足，学习新的信息化知识的能力也远低于更为年轻、知识层次更高的从业人员。同时，无论是大型所还是中小型所的计算机专业人才储备不足，由于年龄及学历层次的限制，中小型所信息化转型的基础也要大大低于年龄、学历结构更为优化的大型所。

（三）投入低导致信息化基础薄弱

大型所收入规模较大，信息化投入能力强于中小型所。笔者所在省全省事务所收入中，大型所收入总额占比68.91%、小型所占比为31.09%；从全省行业信息化投入来看，中小型所只占8.36%，超过90%是大型所投入的；从信息化投入占收入总额比例来看，全省事务所投入占比普遍都不高，平均只有0.53%，大型所为0.71%，中小型所只有0.14%。从目前全省行业信息化程度看，大型所尤其是全国性大型所都设定了明确的信息化发展目标，在项目管理及审计作业平台上实现了信息化或已全面开始了信息化尝试；在行政管理、人力资源管理基本实现了信息化；项目管理上从客户管理、合同管理、报告管理、质量管理实现了全流程或部分模块的信息化。另外，在审计作业平台上审计作业从单机版走向在线作业、集中存储，函证实现平台化集中收发管理，客户IT信息系统审计软件开发，人工智能、机器人科技以及先进的数据挖掘技术都开始应用。

中小型所中，除了极个别服务对象特殊，对信息化有依赖的事务所信息化进程度较高外，大部分中小型所信息化程度比较低。主要还局限于开始使用各种版本的单机版的审计软件,大部分没有应用项目管理、行政管理软件平台。

二、中小型所实施信息化路径分析

要全面提升注册会计师行业信息化水平，关键是如何为广大中小型所实现信息化探索一条合适且可行的行动路径，这条路径需要充分考虑中小型所财务支撑能力低、人力资源不匹配及本身信息化基础差的现状。笔者认为，中小型所信息化要适应其特点，可以考虑采取如下方式。

（一）摆脱单打独斗，走合作开发之路

图2 人均收入比较图

图3 年龄结构图

不同会计师事务所之间业务性质及管理模式的差异导致对信息化产品需求也存在差异，不同会计师事务所之间难以采用一套通用的信息化产品。 会计师事务所信息化建设要开发适合不同事务所业务特点的审计作业和内部管理信息化产品，这些具有个性化的信息化产品开发与完善需要持续的高成本投入与维护；同时，还需要一些复合型人才与信息化软件开发公司进行配合，这些人要既熟悉行业需求又能明确信息化平台应用场景及操作方式，能够将事务所业务需求转化为信息平台应用场景，并以合理的方式为信息工程师理解并进行开发。

规模相对较小、财务基础薄弱、专业人力资源不足的单个中小型所难以根据本事务所业务特点及需求独立进行信息化建设。为了加快中小型所信息化建设步伐，使得各会计师事务所摆脱单打独斗开发模式，最好的方式是整合广大中小型所走合作开发之路，让参与的所有会计师事务所共担信息化建设风险、共享信息化建设收益。

合资成立信息化建设项目公司是实现上述目标的一种合理途径。愿意开展信息化建设的各小型所可以按照各自的经济能力及意愿出资共同成立一个事务所信息化开发公司，整合事务所中具备信息化知识的人才参与信息化产品的开发。通过这种整合将单个事务所的资金、人才缺陷整合为整体的优势。开发出的产品及提供的后续服务可以按照合理的优惠价格提供给参与合作的各会计师事务所，对于未参与的会计师事务所可以按合理的市场价分享开发成果。这样，参与的各会计师事务所可以根据出资多少共担风险共享收益，也能增强各会计师事务所信息化建设的动力及创新意愿。同时，可以将知识产权留在项目公司，为适应信息化发展方向的后续开发打下坚实基础。也可以根据需求统一成立各类行业共享服务平台，提供能够满足事务所需求及所服务的企业客户各类延伸的信息化服务。

图4 学历结构图

图5 专业结构图

图6 信息化投入结构图

数量众多的小型所各自情况不同，对信息化需求的层次及方向也不同，对项目公司的投资热情与投资目的也会千差万别。中小型所走合资设立项目公司开展信息化建设的途径，最大问题是如何整合不同事务所在合资公司的利益。项目公司的设立最终是为了维护行业整体利益，代表整个行业利益的行业协会出面可能更有说服力且也能为各事务所接受。行业协会可以全面调查本区域中小型所现状，深入了解各方需求，充分兼顾行业内不同类型、不同区域、不同发展层次的小型所的利益，找到行业发展与各方利益的最大公约数。在此基础上引导参与各方本着求同存异、共谋发展的原则确立具体合作方案。

相较于大型企业及会计师事务所信息化产品市场，中小型所信息化产品市场规模相对偏小，软件开发企业主动开发相关产品的意愿相对较低。如何才能吸引具备实力的软件开发企业参与进来是一个需要面对的难题。软件开发企业具有信息化专业的人才与技术优势，会计师事务所具有行业经验及掌握开发需求的优势，通过合理方式吸引软件开发企业积极主动参与，将为中小型所信息化建设步伐加快注入强大动力。

（二）事务所与软件开发企业整合，走合作共赢之路

相较于大型企业及会计师事务所信息化产品市场，中小型所信息化产品市场规模相对偏小，软件开发企业主动开发相关产品的意愿相对较低。如何才能吸引具备实力的软件开发企业参与进来是一个需要面对的难题。软件开发企业具有信息化专业的人才与技术优势，会计师事务所具有行业经验及掌握开发需求的优势，通过合理方式吸引软件开发企业积极主动参与，将为中小型所信息化建设步伐加快注入强大动力。

在采取合资成立信息化建设项目公司形式下，可以引入具备相关产品开发能力的软件开发公司投资，并确定劳务外包、合作开发等方式进行产品开发。由于项目公司熟悉参与各事务所基本的产品需求，产品开发的市场风险极低；项目公司为了开发相关产品投入了相应的资金，产品开发的资金也得到保障；项目公司中有对拟开发产品需求较为熟悉的行业人才，信息化产品开发的成功率将大为提升。在此种情形下，软件开发公司如果投资加入项目公司，一方面可以锁定开发产品服务收入，还不用承担特别的市场风险和资金风险；同时，还能合理享受投资回报及服务开发收入。这些优势，将增强软件开发企业合作意识、开发动力、创新意愿。对于项目公司来说，拥有了稳定的合作开发伙伴，能够将事务所的信息化需求完整地转化为符合实际使用目标的信息化产品，也能通过合作模式约定有效地节约开发成本，提升信息化建设的成功率。有了软件开发公司的参与，项目公司拓展服务外延，提供IT审计，开发共享服务中心能力大为提升。项目公司可以通过提供合作方、合作方之外甚至行业外的各类服务，如在线审计服务、大数据服务、共享中心服务等，增加外延性的服务收入，降低单个事务所投资成本及事务所自身的人力及硬件配置成本。

（三）考虑整体兼顾个性化需求，走模块化研发之路

广大中小型所业务种类具有多样性特征，服务客户规模、行业各不相同，内部管理模式也各具特点。从业务类型看，除了常规的财务报表审计外，中小会计师事务所主要是以各类特殊需求的专项业务为主，有的会计师事务所还提供与财务、税务等相关的各类咨询类业务。从服务对象看，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当地的小微企业、各类机关、事业单位及非营利实体等非常规单位审计。中小型所组织形式以普通合伙制为主，也有少量的公司制事务所，各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股东）、注册会计师及从业人员数量差异较大。其中，很大一部分事务所是原有各地区财政、审计、税务机关下属事务所改制而来，有一部分是上述事务所内部管理人员分设而来，还有一部分是新设成立。由于组织形式、人员规模及初始设立过程的差异，各事务所内部管理结构与方式也存在非常大的差异。这些差异导致不同会计师事务所对于审计作业和内部管理信息化产品都有个性化的需求。同时，中小型所对信息化产品购置、维护成本又受到各自财务基础的限制。为了能够有效满足不同会计师事务所的需求同时又能最大程度降低其采购成本，针对中小型所信息化产品可以采取插拔式结构，走模块化研发之路是一条比较适宜的途径。在开发具有基本功能的通用平台基础上，根据不同会计师事务所业务特点及管理模式要求开发不同的产品模块。根据不同会计师事务所选择的模块确定销售与售后服务价格。各会计师事务所可以根据本所业务特点及管理模式，在选择通用模块基础上，选择采购适合本所的不同模块，从而大幅降低信息化建设及维护成本，推进全行业信息化建设的目标实现。

（四）充分利用数字互联网最新技术，走拓展型开发之路

随着互联网技术应用越来越广泛，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进步，大型所信息化建设进程在不断加快，新型互联网技术应用不断加大。基于大数据应用、人工智能、移动互联网技术、云计算等开发出各类共享中心应用平台，以集中处理高频率、高重复性审计业务或流程，降低审计成本、提升审计效率。如集中提供函证服务的函证中心，集中提供数据分析的大数据分析中心，集中提供凭证抽取并检查的测试中心等等。

如果中小型所采用合作投资设立项目公司形式，可以在项目公司中开发各类共享中心为广大中小型所提供各类通用型服务。中小型所通过使用各类共享中心服务，可以只需支付适量服务费，在配备适量人员的情况下可以大幅度提升效率，迅速提升服务能力。另一方面，保证了相关审计流程的规范化、标准化，提升了审计质量。同时，也可以节约大量的人力成本。各种共享中心服务能力的提升可以为中小型所的业务拓展及执业质量提升提供更为坚实的保障。

充分利用云计算平台。云计算服务是可以提供按需服务的一种方式，便捷、高效、稳定，性价比高。中小型所成立项目公司，由于服务对象数量在不断变化，服务对象每个个体的规模也在不断变化，每个服务个体的需求具有高弹性。如果采用传统的自主采购服务器形式，一方面，一次性购置硬件成本及日常维护成本较高，而且未来硬件配置升级成本较高且受到较大限制。如果由项目公司统一购买云计算服务平台，各事务所可以基于云服务平台研发相关的审计工具、开发各类共享服务中心。通过云服务模式，可以节约单个事务所的硬件配置资源成本，保留弹性的服务能力，适应中小企业客户业务、财务云端化发展需求。项目公司及各事务所也可以借助云计算迅速实现信息化升级。

项目公司开发各类共享中心平台为会员提供服务，其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也存在一个信息保密的问题。项目公司内的共享中心服务人员同时服务于不同事务所的众多项目，必然牵涉到不同类型、不同规模、不同性质的客户。注册会计师职业道德守则要求“注册会计师应当遵循保密原则，对职业活动中获知的涉密信息保密。”提供服务的各类共享中心并非与客户签署服务协议的一方，本身亦非注册会计师，共享中心参与提供相关服务可能存在违反保密原则的风险。同时，目前采用的各类云服务及其他人工智能工具产生了新的信息安全风险。为了适应互联网技术发展及新型服务模式变化的要求，审计准则、职业道德准则等行业规则需要与时俱进加以完善。在相关规则中需要明确采取合理的技术手段，制定相应的执行标准对新技术条件下的各类服务加以规范，确保此类服务安全、标准且能为公众接受。

（五）整合现实需求与发展方向，走前瞻性开发之路

中小型所信息化建设目标不是简单的为了实现审计作业与内部管理信息化，而是为保障事务所质量管理、提升事务所自身的管理效率、增强服务于客户的能力。这种能力是一种迫切需求，更是一种压力。随着我国经济社会持续发展，各类企业基于互联网技术，信息化水平在不断提升。尤其是广大中小型所服务的中小型企业，基于企业自身发展需要信息化开发及应用能力持续增强，许多中小客户不再仅仅满足于传统的会计电算化，广泛采用了ERP系统。更为重要的是，为了充分利用信息技术，确保最合理的降低运营成本，缩短产品生产周期，提升产品质量，越来越多的大型企业正在快速推进“智能制造”，作为大型企业配套的广大中小型企业迫切需要提升自身的信息化水平，以保证能够适应大型企业“智能制造”要求。面对此趋势，广大中小型所也要基于互联网技术，大力推进信息化建设，整合现实需求与发展方向，走前瞻性开发之路，以适应客户信息化水平提升的需求，保证服务能力、服务质量不掉队。

中小型所信息化建设，要充分考虑中小型企业未来信息化发展方向，在设计信息化审计产品时，预留各种能够对接其相关数据前端接口。有许多中小企业由于自身规模及成本考量，考虑购买公用财务云服务，相关数据信息都通过云端。再如为大型企业服务的中小型企业销售端数据信息来自于接收大型企业采购端数据，事务所信息化审计产品必须考虑此类客户对审计流程的影响。此外，中国注册会计师正在与各方协议推出银行电子函证，基于此趋势，将来函证业务走向电子化是大势所趋。为此，在开发各类信息化产品，在设计相关服务工具时需要对此加以充分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