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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
许暖离开盛世之后,就来到TOP PLAZA,这橱窗处处时尚光鲜、不可直视的格调,一个百货商场却有着冷淡的距离感,也亏庄毅搞得出。
她在S护肤柜上找到林欣的时候,林欣吃了一惊,笑脸迎上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会儿他来,一会儿你来的。”
“这是谁啊?你朋友?” 柜上的同事问林欣。
“咱们老板娘啊。”林欣打趣。
同事当她开玩笑,笑着就去招呼到柜的客人了。
许暖在一旁:“你少胡说八道。”
“好、好、好!我胡说八道!”林欣撇撇嘴,说,“那你们俩人脚前脚后,还都装若无其事,其实一脸心虚的模样,给谁看啊?”
她白了许暖一眼:“昨晚就看你们俩鬼鬼祟祟的不正常!不!大学的时候就该知道你们俩鬼鬼祟祟有问题! ”
许暖不打算跟林欣争辩,她晃晃记者证:“我是带着采访来的,苟主任要我采访庄毅和TOP PLAZA。”
林欣就笑,說:“你采访我们老板啊,那昨晚你干吗还把他关门外?你应该把他拉进小屋里采访啊!”
昨晚许暖一见林欣可是“砰——”的一声——把庄毅关在门外,林欣转过涂着面膜的脸问她:“刚才是我们老板吗?”许暖把辣条塞到林欣嘴里:“幻觉!”
许暖不理她,岔开话题:“这次做的专访我想做得深入浅出一些,不要专业性太强,让普通人都能看懂。”
“那你应该去做娱乐记者,写八卦啊。你看我们老板,行走的绯闻机!天生为你的八卦事业而生。”林欣就笑。
许暖知道和林欣聊不出庄毅之外的话题了,这时正好有客人,许暖就走了:“你忙吧。我去做采访了。”
许暖在TOP PLAZA采访了一下午。
在这个十二点八万平方米的高端百货航母里,她觉得自己快跑成残疾了,脚疼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伤员”。
想到要“谄媚”地做晚餐给庄毅,以求庄大人恩赐让她完成采访,她知道自己该去买菜了,毕竟不是田螺姑娘,吹口气啥都有了。
脚疼不能绕远去菜市场了,许暖就打算到TOP PLAZA负一楼的超市GREAT-MART买算了,也算支持一下“庄扒皮”的事业。
在货架上选食材的时候,许暖倒吸凉气,她甚至怀疑自己下午采访太累,眼睛花了——一盒普通的青菜就几根,三十几块钱!一盒草莓,一百块!
这简直是,万恶的资本家!吸血鬼!
许暖紧紧捂着自己的钱包决定从超市离开,到庄毅家里给他煮个面算了,庄毅人又不算太坏,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采访吧!拒绝就拒绝,反正我才不买这么贵的菜和水果!抬头却见牛犇犇杵在自己眼前。
“怎么……你在这里干吗?”许暖愣住了。
牛犇犇就笑:“苟主任说要做两手准备,万一你完不成采访,我得把我的采访丰富一下!”说着,他拿过相机给许暖看,说,“你看!我刚去拍的TOP PLAZA的美女保安!小莫说得没错,她们果然都是按模特儿标准选的!”
苟主任这是派牛犇犇过来给自己“上眼药”的吧。许暖推开他的相机:“不会有你的采访的!我会完成的!”
“喂!许暖!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债主了!我听小莫说了,他是你男朋友。” 牛犇犇紧跟在她身后,说道。
许暖回头,纠正道:“他就是我债主!”
牛犇犇一拍大腿,说:“我就说嘛!小莫净胡说八道!你又不是我们家林欣!只爱土豪。”说完,他指了指灯火通明的四周,又指了指许暖空空的购物车,说,“你看你连他家一片菜叶子都买不起。你们就不是一类人!”
他继续自言自语:“我和他也不是一类人,我刚才选方便面,全是进口的!最便宜的十六块八!还只有七十二克!无耻,这是喂鸟吗。吃了方便面我还要继续补拍呢!”
……
许暖笑笑,看着嫌弃方便面又贵又少的牛犇犇,看着购物篮空空的自己。
牛犇犇因为追求林欣的缘故,特别重视思想工作,简称洗脑。恨不得每天给林欣讲一百个宝马车里的眼泪或者灰姑娘的故事。所以呢,许暖也不能幸免。
牛犇犇并不是仇富或者说别有用心,只是轴。
“好好选你的方便面吧!”许暖拍拍牛犇犇,说,“但别去补拍了!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我会搞定庄毅的!”
许暖几乎把牙齿咬碎,回头把食材好,这是许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高价给打得满地找牙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感觉。
在收银台交钱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地衷心祝福庄毅长命百岁,收银员问她:“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愧是本市第一百货,连收银小姐姐都是五星酒店服务生专业标准。
许暖笑笑,优雅地拎着菜就跑,滴滴快车和出租车,当然是选地铁了!
下了地铁许暖一路狂奔,那一刻,她忘记了脚疼,唯一想的就是,一桌好菜!奴颜婢膝!拿到采访!
她开门的时候,发现庄毅还没回家。
许暖脱掉鞋子,发现自己的脚磨破了,却也顾不得,打开鞋柜,看到自己的家居鞋。就在庄毅的家居鞋旁边,她愣了愣。
它们似乎相处得很好,岁月静好,它们彼此亦安静。
别想多了,它也属于其他女客人!许暖告诉自己。
那天,许暖在厨房里做好了菜,虽然不想却还是熬了白米粥,他肠胃很弱,她一直都记得。她撇撇嘴,工作狂的报应!
时针指到八点,庄毅还没回来,许暖觉得自己可能被段青青给骗了。她撇撇嘴,庄毅同学的夜生活还是很丰富嘛,本来就该很丰富啊,那么声名狼藉的一个公子哥儿,还说什么公司市,不能有不好的感情绯闻,就跟谁不知道他多花名在外……
……
针针过了十点的时候,许暖已经趴在餐桌前,睡着了……一天的疲惫累积,在这里卸下了防备。
庄毅回到家的时候,夜色已深,他之所以下午没有安排,是把时间留给自己的眼科医生了。事关隐秘,他谁都没告诉。当一个人,他的所有举动,都会引发公司振荡和股价的动荡,那是不能言说的不堪负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庄毅觉得自己的颈椎都快报废了。如果不是父亲发生意外,自己的人生轨迹应该大不同吧。他此刻应该在欧洲做着自己的戏剧梦,风流富贵公子,闲云野鹤自由。就像此时在巴黎醉生梦死的老同学方静山。
庄毅叹了口气。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愣了。
夜那么深,冷着的饭菜的香,等自己等到睡着的女人——一切都是那般熟悉却久违的模样,是他对幸福最初认定的模样。
他扯领带的手,就这么停住。不知过了多久,眼里被陌生的酸涩冲撞着——曾经的母亲,温柔可亲的母亲,就是这么坐在餐桌前等父亲的。
那是童年里刻进骨子里的记忆啊。
他似乎都能看到那个在餐桌旁玩玩具汽车的自己,小小的年纪,洒一身母亲温柔的注视目光……
那天,他将睡熟的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在他的怀里,轻软如云朵。
他将她小心地放在沙发上,拉起毯子给她盖在身上。
回头,他望着餐桌处,再次看到那个温柔的女子,在等她归来的丈夫,六岁之前的自己,就在她膝下,无忧无虑的日子……世事变幻,白云苍狗。
许暖睡得很沉,他就守在她的身边。
点一盏灯,看一本书。
灯下,她美丽得像一个梦。
他不忍醒来的梦。
偶尔,他抬眼看看她,她蓬乱的发丝,是有一路狂奔过吧。许记者一路狂奔的样子也应该很可爱吧。
他瞥了一眼餐桌——只是当记者才多久啊,她就学会了这些小手段,还用到了自己身上。以后可不准用在别人身上!
他唇角勾起笑,是魅是惑是决绝。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她静美得如一个虚妄的投影。
投影的却全是他想要的幸福。
所以,虚妄又如何?
他想要啊。
突然,他发现她脚上似乎有轻微磨破的伤,不由得皱了皱眉,起身,找来创可贴,轻轻给她贴上——Hello Kitty这只粉红猫……能说什么,段秘书备的创可贴真别致。
不过,和许小暖似乎很衬。
他笑了笑,很轻浅,在唇角。
那一刻的灯下,他的心与他的容颜一般温柔。
许暖醒来的时候,庄毅正端坐在灯下看书。
明明是来见他的,许暖还是吓了一跳,她赶紧起身,整理整理头发,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结结巴巴:“庄总,我……我……”她指了指餐桌,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他抬头,将书放到一旁,看着她:“饭菜很好。”他说,“我接受采访。”
许暖一听,差点儿蹦起来,她觉得今天这五百块花得特别值!她忙起身拿出笔记本,打开了录音笔。
庄毅看着她,将一份文件递给她:“你的采访稿。”
许暖一愣。
她并不知道,庄毅早已把采访给完成了——戏谑归戏谑,她的人和她的事,他努力地想去認真对待。
她愣了很久之后,不敢相信地接过采访稿。
“如果还需要其他的,明天我可以补充。我随时恭候。”庄毅看着她,说道。
许暖整个人都是蒙的,她收起采访稿,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心中千言万语,却只对庄毅说:“谢谢。”
心跳无来由地急促起来的那一刻,许暖连忙起身去收拾通勤包,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想要赶紧离开。
“喂!”庄毅在身后,喊住她。他眼眸幽深,他说,“你不是我的消遣。我是认真的。我想要个女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你。”
许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夜深到让人惶惑,让人心如擂鼓,让人意乱情迷。
沉默了很久,许暖转身,看了看庄毅。她默默地拿过自己的包,又从一旁默默地拿过他脱下的西装,就这样,走到他的面前。
她从自己的通勤包里拿出了地铁卡,放在桌子上;又从他的西装口袋掏出宾利车钥匙,也放在桌子上。
她从钱包里拿出那张折了又折的购物小票,放在桌子上;将他的爱马仕钱包也放在桌子上。
她散开长发,将头上五毛钱一根的扎头绳放在桌子上;将他精致的卡地亚袖扣也放在桌子上。
“这就是我,这就是你。”她迎着他的目光,不再退缩,也无可退缩, 她说,“我们不一样。”
其实,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庄毅,不如说是她在告诫自己。
她总是笑牛犇犇轴,其实她的内心何尝不是这样认为。
她看着他,冷静而直接:“这些话,我也是认真的。我想要一个男朋友。但我知道,他不会是你。
“庄先生,打扰了。”
她鞠躬,转身,离开。
然后,她就走了。
然后顾不得伤心,她再次飞奔在城市午夜的路上——
虽然,一般这种情况,电影里女主一定都会搭上一辆出租车,再配上一点儿应景的音乐,泪如雨下一番,午夜的霓虹,滑过车窗,滑过女主年轻的脸,然后一帮观众跟着唏嘘命运和造化弄人。
但许暖觉得自己不行,玩不了这种文艺——钱包空了,她得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现实冰冷,毫无温情可讲。
谢天谢地,她赶上了最后的地铁。
空空的车厢里,她突然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再也不必伪装强大、圆满。
她面上冷静着,不再泄露情绪;回头,却恍惚看到角落里有个傻姑娘,毫无形象地蹲着大声哭泣,她在对那个自己不敢爱的男人控诉着这场不对等的欢喜——
知道吗?今天下午,今天我掏空钱包倾其所有买来的东西,不过是你习以为常的一餐饭而已;却是我一下午的挣扎和狼狈不堪。
你永远是钩钩手指,我却需要感激涕零。
有一天,我们在一起,我竭尽力气想讨你欢喜,哪怕我一掷千金,也不过是你身上一套西装,你习以为常的生活和东西!你怎么会有惊喜?!
我穷尽一生的,却是你举手之间的。
你是良人,于我,却是齐大非偶。
你昂贵的一生,我匹配不起。
庄毅,这就是我们两个。
……
许暖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眼角的那点湿润,她该谢谢那个躲在角落里哭的傻姑娘,她没有让眼泪流在铂宫二十七楼,流在那个男人面前。
像一个拙劣的苦情剧。
她也该感谢自己这半年的职场生活,让自己去明白,长大就是一种连偏旁都没有的孤独,一个人的硬撑,哪怕在情感的废墟。
许暖回到出租屋楼下,夜已深。一束车灯的光,划破了夜空,停在了她身上。
出于单身女子的自我保护意识,许暖赶紧加快脚步,身后,传来孟古的声音,他喊她:“许暖。”
他从车里摇摇晃晃地下来,将夏良抛在一旁。
他走过来,似有酒意,那是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微醺与得意。
其实,许暖今天在盛世大厦里就知道了,庄绅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不顾董事会反对,一意孤行,要将自己原本不待见的孟古,推上上康主席的位置。许暖还记得当时庄毅在楼上听到这个消息时,眉毛微挑的表情。
孟古看到许暖停住了步子,笑了笑,他摇摇晃晃地走上来,喊她的名字:“许暖。”
他来这里,是想来分享这份喜悦,他想让这个女人知道,他即将平步青云,姓庄的有的东西,他也终将有,身份、财富、地位、权势!
许暖并不想理睬他,径直绕开了。
曾有人说,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当时她只觉好笑,如今却觉得很对。不纠缠,不打扰,大概是前任最好的自我修养。
孟古扑空之后,差点儿摔倒,他很生气,喊住了她,语气很坏的样子:“许蝶的事,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他原本不想诘责的,但他痛恨她的冷漠,她怎么可以那么冷淡,如今,得知了他即将是上康的主席,连圣诞节拒绝过他项链的李琥珀都对他和颜悦色起来,她许暖又算哪根葱。
他不恨李琥珀拒绝了那根价值千万的项链,她是千金大小姐,她当他是狗,他就汪汪叫好了,一掷千万,换一个百亿身价的大小姐,本就是奢求;所以,圣诞夜,他拿着李琥珀不要的那根项链转手赠许暖,她居然也敢拒绝自己!轻贱如草,她凭什么?
新仇旧恨,他看着许暖,恨恨地,挫败至极地想索要一个解释:“我不是许蝶的父亲!”
许暖看着孟古,她看得到他眼底的那些不甘的恨意,她却依旧很冷静:“我也不是她的母亲。”
孟古愣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答案,他怔怔:“……那她是谁?!”
许暖看着他,冷如晴雪,她懒得解释,却知道,这年少郁结,总该有个像样的交代。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口,说:“我工友的孩子。”
这是一段,她不太愿意解释的往事,讳莫如深,是因为牵扯到工友的秘密。时光多久远了,那年她刚刚十六岁,在一所工厂打工,流水线作业……
于是,还是孩子的她,收养了那个襁褓里的婴儿,咬著牙的倔强,只为了那个固执的念头——她不愿意在这世界上,再多一个像她一样的弃婴,遭受各种不可测的命运轮转。
卑微如她,也曾有过侠肝义胆的荒凉青春。
从此,她就是许蝶的亲人。
从此,她们一起飘零在这茫茫红尘。
……
当然,她更不想同孟古细说许蝶的身世,不对的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所以,她言简意赅——我工友的孩子。
孟古看着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几乎无法言语,半晌,他说:“所以,我母亲被埋葬的那天夜里……”
许暖那么冷静地看着他:“那天夜里,你碰伤了额头,你抱着我大哭,哭到睡着了……这就是全部。”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孟古开始激动起来。
孟古突然笑了:“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们不是许蝶的父母,却还要带着我做戏!什么脐带血?就是为了逃离庄毅的掌控吧?”他脸色越加苍白,眼里的恨意也越深,他说,“许暖,瞧瞧你!庄毅真该仔细瞧瞧!这张何其天真的脸,是多么不天真!”
许暖不想解释,解释什么?解释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当初徐医生一定坚持要她和孟古生一个孩子吗?就因为庄毅曾在许蝶父母栏里填写了她和孟古的名字。
许暖冷淡的样子让孟古愤怒。他沉痛无比,控诉一般:“以前,你为了不嫁给一个傻子,所以选择了喜欢我!现在,你为了逃离庄毅,选择‘和我生一个孩子?许暖,我是你的什么?!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女人!”
许暖心里微微有些悲凉,算了,他想自己是怎样,那便是怎样吧。
“没事的话,我回去了。”许暖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了。
孟古一把抓住她的手:“许暖,别告诉我,你利用我从庄毅那里离开,费尽心机,就是为博一个和他平等相爱的机会!而不再以他养的金丝雀的身份!所以……你最终想要做的是庄太太?名正言顺的庄太太!”
“你醉了。” 许暖抬手,想挣脱他的牵制。
“我没醉!”那一刻,孟古仿佛终于看穿了她一般,说,“我没醉!许暖!我们才是一样的人!我们吃过苦,遭过罪!我们才知道要从社会底层爬上来就要不择手段!许暖,我们才是老天爷天造地设的一对!”
许暖推开他的手,冷冷地走开了。
她疏冷得让他痛苦,让他心恨,她再也不是躲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软糯的女孩,她像冷冷的冰山。
“许暖,收起你可笑的心机吧!你不会成为庄太太的!”他冲她大吼,歇斯底里,他说, “你以为庄毅会真的爱你?你以为他为你活生生割几块皮肤,就是真的会爱你!不过这些富家公子在玩真爱游戏罢了,哈哈哈……”
孟古的话,如同炸雷,直愣愣地炸开了半年前那场回忆,许暖愣在了那里——原来……那场切肤之痛……是庄毅。
许暖目瞪口呆,顷刻之间,身上的皮肤如同一团团火,烧到她突然想吐。
夏良在一旁,生怕再惹出什么事端——在上康和盛世之间,忙上前,将孟古拉走,他说:“许小姐,对不起。”
……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
就像她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夜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暖才从恍惚中醒来。
下雪了。
她回到楼上,拿出笔记本和采访稿开始工作。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悲春伤秋。
“又熬夜?”林欣在她身后,敷着面膜,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熬的这些夜,可能你得到的这些,十倍都补不回来。”
许暖说:“你如果少说一分钟,我就可以早睡一分钟。”
林欣耸耸肩膀,离开:“大记者,再见。”
她打开录音笔。
夜深人静,窗外飞雪。录音笔里反反复复是他的那句话——他说,你不是我的消遣。我是认真的。我想要个女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你。
一遍又一遍。
午夜空荡荡,心也空荡荡。
我们总想为爱情找一个答案,却不知,爱情最好的答案就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整理好采访稿,已经是凌晨五点。
许暖迅速将稿子发到贾主编邮箱,也发给了庄毅的秘书段青青,需要两边都确认。
她起身,看了看早晨的太阳,报纸和朋友圈里,英年猝死的新闻层出不穷,每个人都心戚戚焉,都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熬夜,却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继续作死着。
许暖知道自己该去睡一个好觉了。
打败了牛犇犇的感觉真好,不过如果苟主任能把这五百块给报销了的话……那他就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了。
许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八点了。要死了!”
她起身洗漱,找吃的,林欣突然走出来,嘟哝着:“你这作息,知道的我室友是记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室友是……”
许暖差点儿把牙刷吞了,一把捂住了林欣的嘴巴。
林欣耸耸肩,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把一碗泡面递给许暖:“放了鸡蛋和青菜,勉强不算垃圾食品。”
溫暖的泡面入怀那一刻,许暖决定原谅林欣,如此贤惠的室友,就算她骂自己是猪,也认了。
林欣突然很神秘地凑过来,说,“你知道吗?你这睡一觉的工夫!我们家大BOSS失踪了。”
许暖一愣。
林欣说:“我听说段秘书都找疯了!从盛世大厦一直跑到我们TOP PLAZA,他电话一直关机,听说把吴副总也吓得差点儿不能自理了。你知道,他父亲死于……”
许暖努力镇定。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自己关机了一天的手机,果然,段青青给她来过无数个电话。许暖抱着方便面的手瞬间冰凉,随后,手机里飘进了一条微信:许小姐,庄总人找到了。勿念。
林欣将脑袋凑过来,许暖忙收起手机,有些尴尬地掩饰:“勿念什么,谁会念啊。真有意思。”
“真虚伪!那你着急开手机干吗?”林欣嘲笑她。
许暖抱着方便面走开,这个话题她根本没兴趣;突然林欣在她身后大喊:“许暖!你‘文身了!还是个Hello Kitty?”
许暖被她喊蒙了,回头看看林欣,然后顺着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脚上,回头,发现脚后跟昨天下午的磨伤处,有一个小巧的创可贴,粉红Kitty猫,安安静静。
那一瞬间,昨夜灯下,他的眉与眼,他的温柔容颜,举手投足,沙发毛毯,悉数到了眼前。
像是鸩酒,像是蛊毒,像是无可抗拒的命运。
心脏突然塌陷,无边无际——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日,许暖很早就醒来了,严苛作息,是她跟庄毅学来的,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庄毅那种自律到极致的生活,确实影响了她。
晨跑。夜跑。早睡早起。清淡饮食。
她下楼帮林欣取牛奶,林欣一边刷牙一边吐槽对门邻居——昨晚是疯了,像是拆房子一样搬家具,林欣问许暖:“咱对门不会也要搬走吧?”许暖笑笑,抬头,却见庄毅正站在门前。
许暖一愣。
庄毅看看她,质地良好的定制西装,剪裁合体修身,他如一缕清晨的光,光亮却不刺目。他晃了晃手中的地铁卡,笑笑:“一起上班吧!”
那一刻,他像是一个将试卷做成了满分的小孩,期待着老师的表扬。
许暖看着他,他的精神似乎很好,修容俊颜,衣衫熨帖,却难掩眼中微微的红血丝,一身风尘轻染气息。
良久,许暖回过神来,尴尬地开口:“庄先生……我今天不上班……”
庄毅愣了愣。
他说:“哦。”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把天聊死了。
然后就这样,在门前,傻站着。
林欣从门缝里一看,立刻拿掉牙刷,冲了上去辅导这对“恋爱小学生”。
她将许暖拉到一旁,对庄毅说:“庄总?!屋里坐吧。”
“方便吗?”庄毅保持了一下矜持,问许暖,但半个身体已经很诚实地挤进了门去。
“方便!方便!”不等许暖回复,林欣忙回答。
庄毅要进门的那一刻,许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将庄毅挡在门外,她说,“庄先生,您稍等!”
林欣就这样,握着牙刷被许暖关在了门外陪庄毅。
……
许暖慌忙飞奔着,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将屋子里的玩具、零食、乱成团的衣服藏进了卧室被子里。
女生,永远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起来,她不由得羡慕庄毅,那个冷淡的男人,奉行一切至简,家里就像个手术室。
许暖开门的时候,林欣依旧握着牙刷,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
庄毅一进屋,林欣赶紧放下牙刷,拿起外套和提包,一溜烟地闪了,她说:“庄总,TOP PLAZA年终大促!我得去备战了!”
“砰!”门关上,屋子里就剩下了庄毅和许暖。
庄毅看了看许暖,笑笑:“我们TOP PLAZA的员工都这么爱岗敬业。”
他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许暖笑笑,突然,她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拉开门送客:“庄总!既然有年终大促,您也该去上班了!”
庄毅看着她,并不接茬,径直往里走。
许暖无奈,关上门,跟在他身后。
“吃早饭了吗?”庄毅回头看看她,关切地问。
许暖摇摇头。
“好巧。我也没吃。”庄毅说。
说完,他就朝着厨房走去,阳光透过窗,洒满他的身上,那一刻,他就是理想男友的模样。
走到餐厅,他就停了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到了餐桌旁,看着许暖,就像一只小狗等待主人投喂,眼神无辜至极。
他意味颇深地问她:“前天晚上的采访稿还好吗?”
许暖一怔,连忙说:“很好!谢谢庄总!”
庄毅笑笑,点点头。在许暖看来,翻译过来就是:既然采访稿那么好,赶紧做早餐报答我吧。
许暖虽不情愿却得识趣,说:“庄总您饿了吧,我弄点儿早餐?”
“好吧。”庄毅点点头。
许暖心想,答应得这么勉强,你倒是拒绝啊。
许暖无奈地走进厨房,低头,脚后跟的粉红猫在笑。
许暖简单地煮了点儿面,端出来的时候,却不见庄毅。
许暖愣了愣。
她转头,发现他已经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那是一张英俊的脸,眉峰聚,鼻山挺,发色如夜,唇齿温润。
许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多看,这时,段青青来了电话。
许暖忙到一旁,接电话。段秘书说,采访稿没问题,然后又补充了几个点。许暖一一记下。最后挂电话的时候,段秘书问许暖:“庄总……在您哪里吧?”
许暖也不能否认,一大清早,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这是事实。
电话那头,段秘书声音很轻:“庄总这三十多个小时,巴黎和国内飞了一个来回,很累。请许小姐帮忙照顾一下。拜托了。”
段秘书之所以知道這一些,是因为庄毅从巴黎回来,下飞机后第一时间让她准备了一张地铁卡。
地铁卡?段秘书何等玲珑心,纵然凌晨半梦半醒,她也立刻一百二十个明白,这一切是为了奉陪许暖——
在他所有的绯闻女友名单里,名模女星,名媛千金,谁都不需要地铁卡,唯一需要地铁卡的,就是这个小记者。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唱的又是哪一出。
另外,庄总这三十多个小时的失踪,巴黎和国内的一个不眠的来回,说不准也是和许暖有着某种关系。
……
但做秘书的,有时候是不能有嘴巴,尤其是在庄毅这种人身边。所以,纵然送地铁卡时看到下飞机的庄毅一身疲惫之色,她也只能对许暖说:“帮忙照顾一下。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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