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薇
(1.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2.湖北工程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孝感 432000)
全要素生产率是指除去资本和劳动投入之外,其他生产要素投入导致的产出,它经常代表技术进步被用来分析经济增长问题[1-3]。这一经济学概念在2015年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出现,四年后,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又被提及,并明确指出要推进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进而增强经济发展的竞争力和创新力。当前,中国经济已从 “新常态”转到 “由新入常”的境况,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是致力于培育经济增长的新动力,是继续追求和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义。如何实现全要素生产率增长,这个问题的研究将有助于我国定位改革关键领域、挖掘经济增长潜力、强化发展动力目标的实现。
科技政策是政府基于推进科学技术的发展需求,利用科学技术为实现国家的目标所采取的政策,它表现为一系列法律法规、规划和计划、条例、措施及办法等形式,是科学技术与国家发展的有机结合[4]。它由战略层面,中间层面和具体层面构成一个政策体系,其中战略层面的科技政策包括中共中央国务院制定的顶层政策[5]。本文中提及的科技政策就是在关注时间段内,我国先后经历过三次重大的科技发展战略变迁的顶层政策。科技发展战略是政府聚焦宏观层面科技战略研究,将战略论应用并推广至科技领域的重要表现。政府对科技发展实行社会管理,有计划有组织地制定推进科技事业,并能有效利用科技发展成果的总体方针、政策和措施[6]。合理的科技发展战略体现了不同阶段时期科技政策的脉络趋势,并形成明确的政策范式,决定着政府科技政策的走向。政府作为科技政策的颁布实体,通过制定科技发展战略干预国家科技事业,是支持本国科技进步的宏观表现形式。不同阶段的科技政策的颁布及实施,是否会作用于提升科技进步水平进而影响一国经济增长和发展,我们可以将这一问题转化为科技政策变迁与全要素生产率变动之间的关系问题。
回顾现有文献关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影响因素研究,Hulten总结了包括技术创新、组织和制度创新、需求变化等因素[7],国内学者则主要聚焦于技术和人力资本、市场和贸易以及基础设施等方面[8-12],还有的从经济目标约束及创业创新精神等视角进行讨论[13-14],鲜少出现基于政策制度,特别是从科技政策视角展开对全要素生产率变动影响因素的研究。本文尝试分析在我国科技体制改革这一历史情境下,政府颁布的若干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科技政策 (科技发展战略)对全要素生产率变动所造成的影响,并对其变化做出解释,总结发展要求及科技技术进步的发展趋势。
本研究的贡献和创新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第一,利用基于索洛余值的增长核算法来测算1990—2019年我国的全要素生产率以及增长率水平,延伸了国内现有对基于宏观层面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的测算时间范围,为开展后续研究奠定基础;第二,将事件系统理论应用于科技政策颁布实施行为的研究,为解释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变化提供理论视角,同时为事件系统理论应用于组织和管理研究提供运用领域及平台指引;第三,分析政府在不同阶段发布实施的重要科技政策这一 “关键事件”对科技技术进步的影响作用,把握政府干预科技事业发展的脉络走向,为进一步落实顶层科技政策提供方向支持。
本文借鉴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国家统计局采用的方法,运用增长核算方法中的索洛残差法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和变化进行测度。这种方法首先由索洛 (Solow)提出,在对总生产函数进行估计后,用产出增长率减去各投入要素增长率后的剩余值来估计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水平,也称为生产函数法。这种方法的总生产函数通常采用资本和劳动两要素的C-D生产函数作为基本模型:
(1)
式中,Yt为实际产出水平,Kt为社会资本存量,Lt为劳动力投入,α和β分别是资本对产出的贡献份额 (弹性系数)以及劳动力对产出的贡献份额 (弹性系数),t为时间序列,A为技术水平。C-D生产函数引入技术资源因素,描述在生产过程中投入的生产要素组合与其最大产出之间的依存关系。
通过对式 (1)取对数,可以将其转化为如下线性形式:
lnYt= lnA+αlnKt+βlnLt
(2)
根据生产函数的基本假设前提,在规模收益不变和希克斯中性的条件下,系数满足α+β=1,变化式 (2)得到:
ln (Yt/Lt)=lnA+αln (Kt/Lt)
(3)
式中,Yt/Lt表示人均产出,Kt/Lt表示人均资本投入。利用Stata软件通过建立回归方程估算出系数α,同时对式 (2)变化一种表达,得到ΔA/A= ΔY/Y-α×ΔK/K-β×ΔL/L,由此便可以计算出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率。
基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取1990—2019年中国宏观经济总量统计的时间序列数据。数据主要来自国家统计局网站公布的各年统计年鉴。根据上述等式所涉及的被解释变量Yt、解释变量Kt和Lt,结合现实情况中对变量进行具体的衡量解释的可行性,需分别进行数据处理。具体如下:
(1)Yt为实际产出水平。该变量一般以年GDP来进行统计,由于国家统计年鉴公布的数据一般以当期价格进行测算 (名义GDP),故涉及名义GDP换算为实际GDP的问题。借助换算公式:Y年实际GDP =X年名义GDP × (Y年GDP指数/X年GDP指数),得到对应年份的实际GDP。为了保持价格水平的可比性、基期年份的设定以及数据统计口径和核算时间的统一性要求,在时间设定上选择以1990年为基期,主要因为变量中实际资本存量K的统计是从这一年才开始的。利用换算公式算得实际GDP,据此衡量产出水平。
(2)Kt为社会资本存量。本文需测算实际资本存量,利用Goldsmith的永续盘存法公式进行转换[15]:
Kt=It/Pt+ (1-δ)×Kt-1
(4)
式中,Kt、Kt-1分别是第t年、t-1年实际资本存量,It为第t年名义投资额,Pt为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δ为第t年的固定资产折旧率。本文参考周永锋的方法[16],选取固定资本形成总额来衡量名义投资额 (It),而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 (Pt)则可通过国家统计局官网公布的统计年鉴中的相关指标直接获取。对于该等式中折旧率δ的确定,本文以王小鲁的方法测算而统一采用5%这一标准[17]。最后,利用通用做法采取估算而获得基期资本存量,故借鉴张军的方法[18],利用国际通用算法公式来进行计算:
K0=I0/ (g+δ)
(5)
式中,g为在样本期间内固定实际投资I的年平均增长率,δ为折旧率 (本文已经假定为5%的水平),依然以1990年为基期水平,利用几何增长率算法得到g=12.37%,带入基期固定实际投资I的数据,进一步计算得到1990年基期资本存量为26689.6949亿元,然后分别计算出各年实际资本存量。
(3)Lt为劳动力投入。基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取年末就业人数作为观测指标,该指标反映了一定时期内全部资源的实际利用情况,通过汇总相应年份的数据得到。
至此,产出水平Yt、社会资本存量Kt以及劳动力投入Lt的实际观测指标经过上述处理后,汇总于表1中
表1 1990—2019年实际GDP、实际资本存量以及就业人员情况 (以1990年为基期水平)
由前文测算方法思路,结合式 (3),构建模型如下:
lnyt=C+αlnkt+εt
(6)
式中,yt=Yt/Lt表示人均产出;kt=Kt/Lt表示人均资本存量;C为截距项 (常数项);εt为扰动项;α为资本产出份额,是这里需要估计的参数,进而得出估计方程。由于本文中{yt}和{kt}均为时间序列,如果存在时间序列不平稳的情况,则可能带来伪相关或伪回归现象,从而误导统计推断。为了避免出现此类问题,首先需要对时间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
本文采用 “ADF检验”来验证是否存在单位根。当扰动项εt序列存在自相关时,可通过引入被解释变量的高阶滞后项而保证扰动项εt为白噪声。据此,包含漂移项和时间趋势项的表达式如下:
(7)
通过计算Schwert建议的最大滞后阶数为8[19],进行带常数项和趋势项的ADF检验,分别得到序列lnyt和lnkt各自在最后一阶滞后项在1%的水平上显著不等于0,得出二者均为平稳序列这一结论。接着,需对这两个平稳时间序列进行自相关检验,本文采用画自相关图的方法进行检验,考察了GDP以及资本存量的对数差分均落在置信区域之外,表明二者的一阶自相关系数显著不为零,故lnyt和lnkt分别存在一阶自相关。
为了处理存在的自相关情况,本文使用 “OLS+异方差自相关稳健的标准误”方法[20],即 “Newey-West估计法”进行修正,HAC标准误的最高滞后阶数取3,对时间序列lnyt和lnkt进行回归估计,得到结果如下:
lnyt= 2.525261 + 0.719717×lnkt
(8)
(37.60) (122.16)
至此,估算出回归方程,并得到系数α=0.719717,由前文设定条件α+β=1,可直接推算出β=0.280283。
由前文公式ΔA/A= ΔY/Y-α×ΔK/K-β×ΔL/L可知,方程两边分别为变量的对数差分,约等于该变量的增长率,由此分别得到产出Y、社会资本存量K以及劳动力投入L的增长率,将其三项以及之前由回归分析估算得出的系数α、β的值带入,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率则可直接计算得出,等式为ΔA/A= ΔY/Y-0.719717×ΔK/K-0.280283×ΔL/L。
表2汇总列举了经测算得出的产出、资本、劳动力以及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为了更直观地表现出1991—2019年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情况以及其他经济增长要素贡献率的变动趋势以及与产出增长变动的关系对比,绘制图1表示。
表2 1991—2019年产出、资本、劳动力及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 单位 (%)
图1 产出、资本、劳动力以及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
如图1所示,1991—2019年除了劳动力要素增长基本维持较为稳定的态势之外,其他投入要素均有明显波动。具体来看,劳动增长率从初始水平1.14%,总体呈现缓慢下降的趋势,说明劳动投入对经济增长投入贡献的作用有限。分析原因,一方面可能是现有经济发展依靠劳动密集型产业所占据的比重正逐渐下降,另一方面参与就业的劳动者整体素质水平不高以及劳动力数量相对过剩等问题的突出表现也会导致类似现象。资本投入要素的增长水平相较于另外两种投入要素而言,其贡献率是非常明显的。资本投入一直以来都是推动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经济增长依然主要依靠高资本投入来拉动。但从总趋势看来,集约型经济增长方式正不断取代过去粗放式的经济增长方式等因素,导致资本投入增长也呈下降趋势。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率在所有投入要素中水平最低,但其波动起伏态势鲜明。与其他投入要素不同,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化趋势与产出水平的变化趋势基本一致,说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的变化与同期宏观经济运行和发展形势基本一致。至于测算增长水平并不高这一事实,其原因可能在于当下我国科技发展确实存在创新主体能力悬殊以及基础研究投入比例相对不足等问题,导致创新水平不高的现状。另外,追溯到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定义上,由于全要素生产率是剔除资本和劳动力要素贡献之外其他所有要素的总和,一方面,资本存量并非由现有统计数据直接获得,而是经过估算得出,不排除测算中资本要素贡献高估的情况;另一方面,全要素生产率包含两方面因素,科技进步还有体制完善[21],如政策法规等支持所带来的影响。这些都与本文采用的索洛余值法的测算方法所固有的缺陷有关,但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化总趋势影响有限。
事件系统理论强调事件是实体的外在动态经历,主要关注并解释事件本质属性对组织的动态影响程度[22]。依据事件与实体之间的作用关系,将不由实体主动创造出来、需实体被动应对的事件称为 “被动型事件”。事件系统理论指出,事件强度属性、时间属性和空间属性决定了事件对相关实体的影响程度[23]。不同属性有各自的衡量维度及含义,据此进行了总结,见表3,这也是基于事件系统理论提出事件质性研究的框架所在。事件系统理论主张应同时考虑事件强度、时间和空间三个方面的因素来研究事件的作用[24]。认知并评估事件的过程,即在纷繁复杂的事件信息中,区分并剥离决定事件的强度、时间和空间因素的核心信息,一方面便于抓住事件的本质,体现事情的研究价值;另一方面通过改变事件属性的程度来应对事件发展,从而有助于减轻事件带来的影响冲击力。
表3 事件系统理论中事件属性及含义
事件系统理论为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影响因素分析提供了新视角。根据事件系统理论,我们可以将国家重大科技方针战略的颁布视为政府主动创造出来的事件 (主动型事件),用以改变所处环境或情境。同时,事件系统理论强调,实体可以主动设计、实施一些事件来激发变革,从而实现特定目标。本文关注的是在研究时间段内用以衡量科技进步的全要素生产率这一指标的变动趋势特点,选取我国科技体制改革进程中重要科技政策颁布事件,结合研究时间范围,基于事件系统理论所提出的事件质性研究框架,从事件强度、事件空间和事件时间角度来分析政府支持科技进步的宏观表现——基于战略层面科技政策对全要素生产率所呈现的动态变化做出解释,进而总结出科学技术进步的发展特点和演进规律,具体的分析框架如图2所示。
图2 研究分析框架
区别于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科技政策以及体制改革和转型时期的科技政策,20世纪90年代我国进入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基础的科技政策时期。此间科技体制经历简政放权、事业单位内部重构到后来明确企业创新主体地位、重视基础研究等阶段的改变,科技政策体系逐步成型[25]。自此,政府颁布了三次具有里程碑性质的科技发展战略的顶层政策。
2.3.1 科教兴国战略
1995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关于加速科学技术进步的决定》 (简称《决定》),首次正式提出:科教兴国是全面落实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思想,坚持教育为本,把科技和教育摆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位置[26]。该政策的提出进一步明确了新时期科技工作的大政方针和战略部署,经济建设必须依靠科学技术,科学技术工作必须面向经济建设,努力攀登科技高峰。此举是继1985年科技体制改革正式拉开帷幕所提出的 “面向、依靠”的政策范式的延续,实现了经济体制从计划向市场范式、科技政策由国防向经济导向的转变。中国的科技体制从高度计划性往引入更多的市场机制的方向转型[27]。
《决定》这一政策颁布以及科教兴国战略的提出,是我国科技体制改革的重要里程碑之一,在当时产生了很大影响。利用事件系统理论质性研究分析框架分析如下:第一,从事件时间因素上看,20世纪90年代国内经济发展的要求不再诉诸于依靠扩大投资和消耗资源的外延型、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模式,而关注更多的是如何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从而把经济建设转移到依靠科技进步和提高劳动者素质的轨道上,提高科技进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同时,这一时期国际上世界科技革命正形成新的高潮,许多国家经历科技兴国的利好影响,认识到科技实力是决定国家综合国力强弱以及国际地位高低的决定性因素,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科教兴国战略的提出为我国进行现代化建设从而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提供了一条有效路径。第二,从事件空间因素看,该政策颁布后不久,党中央、国务院于1995年5月召开了全国科学大会,在会上动员全党、全国人民积极探索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科技进步道路。这次科技大会是落实科教兴国战略的科技政策的综合阐述,也是《决定》这一政策颁布事件扩散如此之迅速的重要行为,据此全国各地区各部门结合各自的具体情况制定和完善推进科技进步的具体措施,为推进全社会的科技进步而努力。第三,从事件强度因素看,科教兴国的理论依据源自邓小平提出的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以及 “抓科技的同时必须同时抓教育”的思想论断,阐明了科技与发展生产力的自然规律,同时揭示了科技与教育的内在联系,是邓小平科技思想从科技是生产力→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科技兴国→科教兴国这一演进过程用于指导现代化建设的阶段性的新的理论要求,是《决定》政策颁布所呈现出的新颖性所在。这一时期的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呈现一个先下降后上升的波动趋势,增长均值为负。
长期以来,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我国政府面对科技资源的优化配置问题越发力不从心。政府 “指令”配置技术要素的低效率驱使政府以拨款制度为突破口,削减科技拨款占财政总拨款比重,迫使研究部门寻求外部市场资源,进而关注市场需求。启用市场连接科学技术的创造者及使用者有助于技术交易发生并产生交易成本,但完全依靠指令协调所产生的管理成本太高,政府进而求助于组织重构而鼓励内部化的研发活动。具体表现为企业兼并研究所并利用行政手段对科研机构进行转制,在企业内部新建研发机构或研究成员脱离创办高新技术产业。由此可见,政府颁布政策引导实现技术进步从 “市场拉动”延伸至 “内部重构”。
2.3.2 自主创新战略
200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和纲要 (2006—2020年)》 (简称《纲要》),并做出了《关于实现科技规划纲要增强自主创新能力的决定》。该规划以增强自主创新能力为主线,以建设创新型国家为奋斗目标,明确了 “自主创新、重点跨越、支撑发展、引领未来”的新时期科技发展的指导方针[28]。
从事件时间因素分析看,国内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模式促使当时工业化发展取得重大进步,制造业在全球形成史无前例的影响,但也造成中国经济发展被锁定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水平。企业的发展缺乏核心技术和自主品牌,技术标准受制于跨国公司经营模式的限制,技术引进没有达到以市场换取技术的目的,社会发展滞后于经济发展。国际市场上,特别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开放速度的加快以及需要全方位融入国际社会的这些条件驱使,迫切要求中国吸收和借鉴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然而针对中国的技术贸易壁垒以及与发达国家的国际贸易顺差的大幅提高所产生的贸易摩擦可能带来被动不安的局面,如要向价值链高端前进,必须依靠自主创新。从事件空间因素分析来看,围绕着《纲要》的贯彻实施,国家后续出台了涉及科技投入、税收激励、金融支持等各领域的配套政策及实施细节。为了确立科技进步的法律地位,2007年修订并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进步法》。围绕中、微观层面有针对性的政策文件,加快推进了自主创新成果产业化,提高产品核心竞争力,促进高新技术产业以及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29]。《纲要》确立了以自主创新为核心的国家发展战略,加强经济政策与科技政策的相互协调,形成激励自主创新的政策体系,也进一步落实和实施了政策目标。从事件强度因素来看,本规划纲要对我国未来15年科学和技术的发展做出了全面规划和部署,在明确指导方针的前提下提出了建设创新型国家的总体目标,并且强调了自主创新能力的突出地位和科技人才的关键作用,这是不同于以往科技发展战略的新时期用于指导科学和技术发展的纲领性文件,体现其新颖性。另外,《纲要》围绕国家发展目标,规划布局了科技发展的重点领域、优先主题和重大专项,部署前沿技术和基础研究工作任务,为政府明晰深化科技体制改革的指导思想,明确科技体制改革的重点任务,引起相关部门的充分重视以及资源的及时调配,从而对实现政策目标产生显著影响,体现出科技政策的关键性特质。这一时期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呈现出比较分明的起伏波动,但总体趋势下降。
在科技创新能力上,我国与同时期世界先进水平存在明显差距,高技术产品还属于依赖国外核心技术的加工品,缺乏自主知识产权的技术与产品,关键核心技术依赖于国外引进,企业倾向于低水平复制国外技术而规避具有不确定风险的自主创新意识,这些问题都严重制约了技术进步以及国家整体创新能力的提高。自主创新这一贯穿本规划纲领的主线,着力解决制约经济社会发展的重大科技问题,这一阶段,科技政策颁布及战略实施对技术进步已然从 “模仿跟随”转向 “跨越引领”的目标需求。
2.3.3 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我国的科技体制改革自1985年拉开序幕,当前已经进入攻坚克难的关键阶段。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 “创新驱动发展战略”,随后党中央、国务院出台了一系列重大科技体制改革举措,首当其冲的就是2012年的《关于深化科技体制改革 加快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意见》 (简称《意见》),这是指导中国科技改革发展和创新型国家建设的又一个纲领性文件,标志着中国建设创新型国家进程的一个新的历史节点,该政策承前启后,继往开来[30]。
利用事件系统理论质性研究分析框架,从事件时间因素看,2010年后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明显放缓。习总书记指出,中国经济实际增量依然可观,关键在于要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而创新驱动发展将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唯一选择。科技创新能力是国家力量的核心支撑,同时也是许多国家谋求竞争优势的战略核心,更是我国随着经济进入新常态后培育发展新空间的重要因素。经过多年努力,我国科技发展进入量变向质变提升的新阶段,已然为创新驱动发展具备发力基础。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是党中央在新的发展阶段立足全局、面向全球、聚焦关键、带动整体的国家重大发展战略。从事件空间因素看,十八大后,《意见》的颁布确定了到2020年我国基本建成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符合科技发展规律的中国特色国家创新体系的主要目标。为了全面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重要举措:2015年颁布《关于深化体制机制改革 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若干意见》,强调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以及形成创新驱动发展基本格局的主要目标;2016年实施《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明确了未来30年创新驱动发展的目标、方向和重点任务,提出了中国到2050年建成世界科技强国 “三步走”战略目标;2016年国务院正式印发《 “十三五”国家科技创新规划》,对未来五年科技创新做了系统谋划和前瞻布局。该规划首次将科技创新作为一个整体进行顶层规划,体现需求驱动与创新驱动的紧密结合。从事件强度因素看,在中国实行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具有重要意义。第一,技术创新不仅可以转化为现实生产力,并且可以渗透放大各生产要素的生产力,从而提高社会整体生产力水平,为提高中国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供了现实途径。第二,技术创新具有高附加值和不易模仿等特点,使得创新优势持续时间长并且竞争力强,这对我国构建国际竞争新优势和增强发展新动力具有战略意义。第三,加快产业技术创新,用高新技术和先进技术改造改进传统产业,为降低能源消耗、改善生态环境、构建可持续发展模式提供出路,并同时提升产业竞争力。这一时期,国家颁布《意见》的科技政策是从科技体制改革视角为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施迈出的第一步,体现出关键性的作用。这一时期科技政策及战略部署工作层层推进,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得到全面实施,科技创新能力显著增强。
据2018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中国首次跻身全球创新指数20强,排名第17位。这一时期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表现为持续上升趋势[31]。区别于利用资本和劳动等物质要素投入所带来的外生性增长,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强调依靠科技创新所带来的技术进步用以驱动科技发展,以创新的知识、技术及组织制度等无形要素对现有有形要素重新组合从而实现创新能力的提升,进而形成内生性增长。由此可见,技术进步致力于经济发展方式从 “外生增长”转变为 “内生增长”。
由上述分析可知,在中国科技体制改革发展的环境下,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变化体现出政府作为国家科技战略政策的颁布实施主体,其重大科技发展战略转变及科技政策实施对科学技术进步产生的关键指引及目标要求。我国的科技进步在科教兴国战略、自主创新战略、国家驱动发展战略这三段科技政策范式转变中,从 “市场拉动”延伸至 “内部重构”、从 “模仿跟随”转移到 “跨越引领”的目标需求、从 “外生增长”转变为 “内生增长”的发展要求。
本文立足于宏观层面全要素生产率相关问题展开研究,利用增长核算法中的索洛余值法测算1991—2019年中国全要素生产率及其增长变动水平。结果显示:全要素生产率相较于资本和劳动这两种投入要素而言水平不高,且增长变动呈现出波动趋势,并与同时期产出水平的变动相似。
为了更好地补充诠释这种增长所呈现的波动影响,本文基于事件系统理论,从科技发展战略及实施政策这一角度分析了全要素生产率变动影响成因,选取在该研究时间段内,政府作为科技政策施行实体,通过 “创造”在不同阶段的若干重要科技政策等 “主动型事件”来适应和改善外在环境的动态变换。具体启发有三点:第一,不同时期下的经济发展需求促使政府通过制定合理的科技发展战略与之相配适,一方面发挥其干预国家科技事业的职能作用,另一方面展现出对科技进步的支持帮助,体现了不同阶段中科技政策颁布及实施的脉络趋势,也影响了技术进步呈现出阶段性的成就及要求。第二,科技政策的制定及实施无法挣脱国内及国际形势下基于时间、空间属性的变化影响,从而改变事件的强度属性。把控当前科技发展的核心重点领域、掌握承载技术转化的企业主体地位、支持科技工作的资源合理投放等问题,是阶段性工作推进中不可松懈的要点。第三,单项科技政策的引导及推进作用不是单程运行模式,而是发散延伸后基于政策实施中的需求推动所产生的一个或多个政策集群,不同层面的政策颁布主体不一、功用各异,形成一个交织繁复的网状结构,根据时间和形势变化其功用会弱化甚至产生负面影响,这也是科技政策变迁的客观需求。
科技发展战略凝练于科技政策总体趋势及脉络的表现形式,对科技事业的发展起到积极引导作用,对实现科学技术进步阶段性的成就和要求具有重要推动意义。然而,随着科技与经济活动的不断融合,科技政策的界限制定、对提升科学技术进步的作用表现、适应于中国情境下的创新驱动及需求等方面,是当下和今后依然需要明晰的问题。宏观层面上,政府对支持科技进步的行为表现可体现于科技政策基于战略层面的政策规划及实施安排。而在顶层政策 “落地生根”的实践行动中,是否可基于微观层面分析用以实证该判断,是本文可展开的后续研究方向所在。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对提升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水平,实现科技进步对经济发展的贡献提出如下对策建议:
第一,大力推进科技创新与市场发展,形成 “创新高度”和 “市场宽度”并举态势。当下,适应于我国经济发展的方向与方式,需继续重视科技创新发展,着力于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目标。一方面要夯实科技基础,以全球化视野准确判断科技突破方向,抢占关键领域核心技术优势,形成科技 “创新高度”;另一方面要重视企业作为科技和经济发展密切联系的重要力量,成为实现技术创新决策、研发投入及成果转化的重要载体,形成足够的 “市场宽度”。
第二,搭建科技管理信息服务平台,增加决策透明化、民主化与科学化。科技管理信息服务平台的建设,旨在为市场中的交易主体提供完整、权威的科技信息服务,一方面改变现有市场中交易信息混乱以及市场主体获取信息渠道的不完备问题;另一方面也对企业技术发展和技术创新给予路径指引和政策启示。特别是对中小企业在其天然存在的信息资源优势不足的情况下,更要做好信息传递、解读和引导工作。除此之外,不同层级的政府在该平台上的信息发布也有利于增加决策的透明化,加强决策的民主监督性,进而保证决策的科学化。
第三,进一步完善促进科技发展相应法律法规的配套协调,适时适度调整实施。良好的科技管理法规有助于实现政策制度对科技进步与经济发展实现有效结合的目标。当下,制度法规并不匮乏,从属于不同层级的法律法规更是不胜枚举。应在厘清优势和不足的前提下,做好诠释和协调工作,对阻碍科技发展的法律法规应及时反馈并处理,避免模糊根本目标的具体实施举措,同时要不断反应于变化格局下包括人才培养模式、科技管理方式以及知识产权规则等政策保障的制度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