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张贵宾卡

覃旭

老陈是个退伍军人，在民政局当门卫。这天他正在值班，只见一个70多岁的老头正一瘸一拐地走进大门，还带着个50来岁的女人。老陈眉头一皱，让两人在出入登记册上签名，留电话号码，然后冷冷地目送着他们走上三楼的婚姻登记处。

大约过了半小时，瘸老头出来了，堆个笑脸跟老陈说了“拜拜”。不一会儿，女人也出来了，老陈叫住她问：“你们离了？不是上月才结的婚吗？”女人点点头，不吭声。老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就他那岁数，又长成那样，当初你怎么会和他结婚的？”女人终于开口骂道：“老骗子，不得好死！我看他有点小钱才嫁给他，谁知……”

这句骂到了老陈的心坎上，只听女人气愤地继续说道：“他说登记完就把房子过户给我，银行卡归我管。登记完又说先考验我10天，然后20天、30天……到现在房不见房，卡不见卡，我不离还等什么？这老混蛋，还逼我把他婚前送的镯子还回去，说是祖传的，好几千块钱，不是他家的媳妇戴了会早死。不跟你说了，我要骂他几句心里才舒服！”

说完，她追出大门，在外面骂起街来。老陈听了，心里暗笑。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领退休金的老同志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实在可恶。等婚姻登记处的主任下班，老陈问他：“主任，那瘸老头明明是专门欺骗无知贪财的农村妇女，你们怎么还让他一再得手？”

主任叹口气说：“他们结婚离婚都是自愿的，也没有什么纠纷，我们只能按规矩办事。”

老陈咂咂嘴说：“那结婚前，你们可以跟女的讲讲他的事迹嘛。”主任苦笑着说：“那是他的隐私，说了违法。有一次我委婉地叫他‘适可而止，他倒来劲了，嬉皮笑脸地说‘我不来你们吃什么，好像我们还得感谢他一样。”

老陈骂道：“老流氓，真无赖！”他打定主意，下次瘸老頭再来，非得好好修理他一下不可。下班时，老陈路过门口的照相馆，忽然灵机一动，有招了，于是走进照相馆，和老板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不到两个月，瘸老头又来了，这次领着的女人岁数更小。老陈一反常态，热情地打招呼：“嘿，老骚又来了，可以呀！”瘸老头不高兴地说：“我是老肖，不是老骚。”老陈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广东佬讲话就是这样啦。来来来，有你的好事。”

说着，老陈把老肖拉进门卫室，递给他一张卡说：“这是‘婚登贵宾卡。本年度，你光顾了好几次婚姻登记处，所以给你贵宾级的待遇。凭贵宾卡，结婚离婚都不用排队，随到随办;允许同时带现任老婆和女友来，办完离婚立即结婚……”

老肖把卡放进口袋，打断老陈的话：“不用排队就够了，其他的不必多说。”

老陈微微一笑，继续编：“听我说完嘛。你还可以享受门口照相馆的特别优惠，老顾客从第二次开始，每消费一次减一元，之前没享受的，可以累计。”

老肖最爱贪小便宜，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这个好！我等下就去享受。”

老肖带女人上登记处验过身份证和户口簿，就兴冲冲地去照相了。结账的时候，他把贵宾卡一掏，把老板拉到一旁，小声说：“按照老顾客消费一次减一元的店规累计，这次我消费30元，你应该倒贴才对，我不跟你计较，免费就好。”

谁知老板却不同意：“你是老顾客不假，但说来消费过30多次，有什么证据吗？”

老肖叫女人先上登记处等候，自己接着问老板：“你照的相有留底吗？”老板说有。老肖说：“那你翻一下，连结婚带离婚照，我照的绝对不下30张。”

老板不耐烦道：“这么多，你起码报个日子吧，不然叫我怎么翻？要不你自己来？”说着，老板把电脑相册打开，让位子给老肖。

照片密密麻麻，老肖看得老眼昏花，实在翻不下去。他眼珠子一转，来到门卫室问老陈：“我每次来，你都有登记吧？”老陈指着桌上的出入登记册说：“当然。”

老肖兴奋地把出入登记册借到照相馆，从头开始，报出自己来过的日子。老板按日子翻查电脑相册，果然找到许多老肖结婚的双人照和离婚的单人照。他们埋头核查了一会儿，发现老肖来消费的次数确实不少于30次。

老肖得意扬扬，正想让老板免单，没想到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下。他心头火起，扭头一看，却见是女人用伞打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好把他所有的双人照、单人照尽收眼底。

女人气得骂人都不利索了：“老、老骚公！你这骗子加流氓！”她把手上的镯子脱下来，举起来正要砸，却听身后有人及时警告：“砸碎要赔的，好几千块钱呢！”女人怔了怔，转身一看，说话的正是老陈，只听他接着说：“老妹呀，你手上的镯子可是老骚的传家宝哟，之前那十几个老妹都戴不稳，你可要拿稳啊！”

女人脸一黑，狠狠地瞪着老肖，把镯子扔进门边装满废纸的垃圾篓，走人了，只留下一句骂：“让你再去骗，总有一天让人阉了！”

老肖捡起镯子，像只斗败的老公鸡。老陈笑问：“怎么样？贵宾卡管用吗？”

老肖白眼一翻，脑筋一转，这才明白过来：女人肯定是这门卫喊回来的，都怪自己贪小便宜，让眼前人耍了！他把那张贵宾卡摸出来，用力砸向老陈的脸，骂道：“你小子！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老陈精准地接住那张卡，哈哈大笑：“你好心是吧？改天我挨个给那十几个老妹打电话，叫她们每人带把阉猪刀，上你家聚会去！”

老肖气狠了，伸手指了指老陈便夺门而出。从此以后，民政局里再也不见他的踪影了。

（发稿编辑：赵嫒佳）

（题图：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