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鹏
班上鸦雀无声。胡老师走上讲台,扫视全场,笑了,但无声。教室里发出了笑声,很压抑。很快,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开心快活,肆无忌惮。
“笑什么呀?有什么好笑的?”胡老师笑着问。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听写生字,“调羹”的“羹”,全班没有一个人写对。胡老师笑了,说:“这个字都不会写还有什么资格笑?记住了——羊‘羔炖汤,味道鲜‘美——羹!”
同学们又大笑起来。笑声中,“羹”字已深入骨髓,再也没有谁错过。
胡老师为什么总是笑?有一回,他腆着个大肚子,笑着说:“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班上可爱之人。”——嗬,这不是笑面佛吗?
语文课上,胡老师正在讲《动物笑谈》,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教室,飞来飞去,时高时低,横冲直撞,险些撞到几个同学的脸上。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不速之客身上,眼光随着它四处乱飞,大胆的同学拿着书本在砸,还有人离开座位在追。
那是一只马蜂!很毒的!蛰了人可不得了!胡老师再也无心上课,拿来竹扫帚,追着马蜂打,像个老顽童。可是,总也打不着。看着这个老顽童和小马蜂的决斗,教室里笑声不断。马蜂累了,停歇在窗台高处。老顽童丢下竹扫帚,拿來长毛巾,站到课桌上,单手吊窗台,瞄着马蜂,展开长毛巾,猛然罩去——不速之客终于束手就擒!
下课了,胡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写一篇作文《班上的不速之客》,不少于600字。
“好!”教室里的欢呼声震耳欲聋。这是第一篇没有人感到为难的作文。服了,我们的老顽童!
我看到过被学生气哭的老师,却没有看到过读课文流泪的老师。可是今天,一向爱笑的胡老师,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朗读课文时竟然哭了,还成了泪人儿。
胡老师在给大家动情朗读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低沉而又伤感:“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我却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后来妹妹告诉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了觉……”读到此处,胡老师哽咽了,但还坚持着在读,“……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邻居们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那样。看着三轮车远去,也绝没有想到那竟是永远的诀别……别人告诉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胡老师再也没有读下去,啜泣连声,老泪纵横。大家望着那个泪人儿,也泪如泉涌,教室里顿时哭声一片。
后来,胡老师告诉大家,他三岁丧母……自此以后,班上的同学在语文课上再也没有违反纪律的,在家里再也没有顶撞父母的。
谢谢你,我的泪人儿!
(指导教师:胡海云)
编辑/李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