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江宁
芭蕉在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除了捣鼓他的专业,那时他还喜欢追网文,尤其是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从《七星鲁王宫》一直追到大结局,他意犹未尽。因为南派三叔挖了一个又一个“坑”,到了大结局,一些人物的故事线依然没有“填”上。后来,《盗墓笔记》和《鬼吹灯》系列相继被拍成影视剧,他依然是忠实的“稻米”(《盗墓笔记》的粉丝),每一部剧都没有错过,还写了不少观影心得发在论坛上。
毕业的时候,他给优酷公司投了简历。除了专业上的优势,面试时,也许正是他对观剧时的一些独特理解打动了面试官,让他被优酷大数据部门录取。
从2019年开始,优酷加强了对剧集内容的优化配置,让大数据进一步赋能内容营销和精准营销,强化和观剧粉丝的互动。公司还专门成立了一些新的岗位,例如观影体验师、弹幕互动师等。这些新职业各有特点,如观影体验师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剧挑瑕疵,看电视剧存在哪些问题,是不是有噪声、划痕,是否偏色、褪色,然后给电视剧出一个“体检报告”,再送到调色棚或者算法调色师那里做修复;弹幕互动师,顾名思义,就是观剧的时候发弹幕,陪网友们聊天。
这些新工种一下子吸引住了芭蕉,每天追剧,还有工资拿,能不让人羡慕吗?尤其是弹幕互动师,被同事们戏称为“专门宠粉”的工作。但问题是,他以前看剧喜欢沉浸式的氛围,从不开弹幕。为了竞争弹幕互动师这个岗位,芭蕉恶补了很多弹幕知识,包括网友们喜欢的一些“梗”、最受欢迎的一些CP、流行的网聊“暗语”等等。
移动互联网时代,年轻的观众已经不再满足于纯粹地看剧,弹幕成了一种很好的互动方式。在这样的背景下,弹幕互动师的职业也应运而生。在竞聘申请上,芭蕉说:“有弹幕,更懂剧情,也更懂观众。这个职业要做的,就是根据剧情来设置弹幕道具和预埋弹幕话题,使弹幕的互动性更强,使用户发弹幕的时候能真正玩起来,留下来观剧的时间更久,黏性更强。”因为准备充分,芭蕉幸运地被选中为弹幕互动师。
让芭蕉特别开心的是,他走上新工作岗位后,接到的第一部剧就是《重启之极海听雷》,是他喜欢和熟悉的《盗墓笔记》系列改编剧。
芭蕉的工作流程是这样的:拿到一部剧,除了对内容的基本判断,还要分析其中可能包含的热点,再对内容做一个人群划分——这个内容适合什么人群,每个人群在乎的点是什么。芭蕉可能是看剧“最细”的那个人,一部片子至少要看三遍以上,第一遍了解整体节奏,第二遍拉话题,第三遍整理细节点。
例如《重启之极海听雷》,观剧人群可能是明星朱一龙的粉丝,也可能是单纯为了追剧的人,还有可能是《盗墓笔记》的书粉。把这些人群拆分后,芭蕉梳理出他们在乎的互动点和风险点,决定在播放到第几分钟时,放什么样的弹幕道具,预埋什么样的“梗”。
除了弹幕,在观影过程中,遇到一些值得深入讨论的话题,芭蕉还开发了一些投票甚至讨论的功能。他在评论区里设置了“谁是吴邪”这样一个互动话题,参与投票的人数达到十几万,远远超出了芭蕉的预期。
芭蕉也会对一些弹幕做“花式”包装——以剧中人物或者演员本人的身份发弹幕,比如《琉璃》中的司凤,《重启之极海听雷》中的吴邪。芭蕉和同事们特意设计了“吴小狗”这个卡通形象道具卡,使用者发弹幕的时候,就会满屏落下这个卡通形象。芭蕉说:“我们向原著作者南派三叔申请了形象使用权。如果不看原著的话,不太明白剧中人物吴邪的‘吴小狗外号是怎么来的,但如果是书粉,使用起来就会有惊喜,还有一些粉丝也许会因此去读书,这样互动性就很强。”
芭蕉把电视剧一帧一帧从头看到尾,根据剧情和人物性格撰写文案,“当看到剧中的一个点特别好,又害怕觀众get不到时,我就把所有有可能的点抛出来,有点像剧集解说员的工作。”
当网友在弹幕里发出“优酷太懂这些原著粉”时,身为“稻米”的芭蕉却说:“事实上,弹幕互动师不仅要从粉丝视角出发,还要考虑到普通观众的喜好。”因为有了更“懂你”的弹幕运营,《重启之极海听雷》在优酷上线48小时后,热度值突破9624,拿下站内热度榜第一。
对于芭蕉来说,弹幕就是一个社区,不仅可以聊天、互动,还可以获得各种脑洞大开的信息。除了看弹幕,他从微博、贴吧等网友聚集的地方收集各种灵感。为了吸引观众,芭蕉还深入到粉丝群,了解粉丝文化。
在他看来,成为弹幕互动师,除了对剧情等内容的基本判断能力外,最重要的是要有社交媒体的敏感度,因为这是个非常容易“踩雷”的工作,一不小心,可能会在粉丝圈里引起轩然大波。例如《白色月光》是一部婚外情题材的电视剧,芭蕉将核心观众划分为有感情问题的“共情人群”和没有共情但特别热衷于讨论“渣男”等话题的“话题人群”。这部剧里面有许多关于家庭和女性的话题,不适合像《重启之极海听雷》那样开玩笑,要引导观众理性讨论,注意规避一些可能会“招黑”的话题,对尺度把握的要求就很高。这就要求弹幕互动师对剧情内容和互联网文化的“雷区”要有精准的判断。
芭蕉经常会遇到考验记忆力的时刻,“看长达60集的《鹤唳华亭》时,我们发现50多集时有一个点,与开头某一集的一个点是呼应的,就需要用‘最强大脑去记住是第几集第几帧画面,然后把两者关联起来。”
弹幕的运营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运用。比如,通过弹幕可以判断粉丝对一部剧的情绪,这会影响平台此后的选剧标准;再比如,现在的弹幕已经开始插入某些广告,甚至根据粉丝的特点定制道具来置换资源。芭蕉说:“应用的范围很广,所以我的工作还有无限可能。”
在芭蕉看来,弹幕互动师这个职业对整个影视行业有良性促进的作用,因为可以得到很多有益的用户反馈,“我觉得剧情中特别好的地方,弹幕里会有不一样的声音。这些经验会提高我对内容判断的能力,我可以反馈给创作者改进。”
按照弹幕量计算,芭蕉平均一天至少跟20万人聊天。虽然压力很大,但他干得很开心,“我能跟几十万人在线上做互动的共鸣。他们懂我,我也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