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正义视角下的农民工城市融入研究——以广州市白云区为例

2021-08-12 02:47冯碧盈冯浚英欧静敏叶昌东
广西城镇建设 2021年7期
关键词:公共绿地本地人白云区

□ 冯碧盈 冯浚英 欧静敏 叶昌东

随着我国新型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大量的农民工涌入城市,参与城市建设。农民工为城市发展做出巨大贡献,却在居住、就业、文化等方面仍难以融入城市生活。空间正义作为城市空间的价值诉求,其内涵可概括为社会资源和机会在空间的分配是公正的,且对弱势群体的剥夺减少到最低限度[1]。空间的非正义表现在城市边缘人口、弱势群体在城市空间中话语权和使用权的缺失[2]。农民工在城市融入进程中面临着空间隔离、空间剥夺以及空间异化等问题[3]。对此,引入空间正义理论对农民工城市融入研究具有一定理论意义及现实意义。

随着农民工城市融入进程的推进,国内学者对农民工问题关注度逐渐提升。已有研究对从居住生活条件、社会政策等现实层面因素解释农民工的城市融入困境[4],较少关注其心理状况[5],忽略了农民工在适应城市环境、参与城市生活、履行自身社会角色的过程中,不仅直接受物质空间的影响,也在其对空间情境的领悟、空间价值的判断中逐渐认识自我,锻造自我,产生身份认同。

近年来,广州市为促进农民工融入,实施积分制入户、来穗人员融合大学堂、来穗人员服务周等多项措施,但欠缺在公共服务设施规划配置及空间规划使用上对农民工群体的考虑。在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农民工城市融入的任务显得更加急迫。本文选取广州市白云区作为案例地,从空间物质性、实践性、认知性三方面对农民工城市融入现状及其空间因素进行深入探究。

1   研究内容与设计

1.1 研究范围及对象

1.1.1 研究范围

广东是全国农民工最集中的地方,同时广州农民工人口密度极高,表现在人口迁入率高、覆盖范围广。根据2020年《广州年鉴》,白云区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为81.04%。白云区是广州市农民工群体的主要集聚地,集聚的产业园区为农民工提供大量就业机会,人口流动频率较高,故选取广州市白云区作为案例地具有一定研究意义。

1.1.2 研究对象

本文研究对象为农民工,概念界定为进城从事非农业生产6个月及以上的、常住地在城市、户籍地在乡村的劳动力。学术界对于农民工的界定主要通过其生活地、生存方式、身份等方面来考虑,具体为户口、从事非农业职业等。从职业划分上,农民工被划分为不同阶层,即雇佣他人为自己工作的资本所有者、出卖自身劳动力和生产资料为自己工作的个体户和以劳动力为商品获取收入者[6]。

1.2 研究数据

研究数据包括街道空间数据和居民问卷调研数据两部分。

1.2.1 街道空间数据

本文数据源主要包括百度开放平台API获取的公共绿地AOI,通过卫星影像图识别结合百度地图慧眼大数据进行建立的白云区城中村地理数据库,并通过现场调查进行核实。

1.2.2 问卷调研数据

本研究在2020年10月至2021年3月进行,期间共进行8次调研问卷发放,调查农民工群体城市融入现状及空间影响因素。根据本地人与农民工数量比例,共发放问卷212份,回收有效问卷200份,其中本地人50份、农民工150份。

2   分析结果

2.1 空间物质性:寻求城市融入的落脚点

农民工生活的物质空间是农民工城市融入的基本条件,物质空间资源是否公平分配已成为判断空间正义与否的重要参考,亦成为农民工城市融入的重要标志和依托。其中居住空间是农民工进行城市融入的最基本物质空间,也是农民工在城市开展生产、生活的基本保障。公共绿地空间是农民工户外活动开展,实现城市融入的重要场所,其配置是否合理、布局是否均衡已成为影响农民工城市融入公平感的重要因素之一[7]。

2.1.1 居住空间公平性是保障农民工城市融入的基础

农民工主要聚居的城中村,租金较为低廉,居住环境较为恶劣。居住空间属于个体的私人空间,拥有稳定的住房是个体人际交往的基础。相较工作空间,居住空间更容易形成基于地缘关系的稳定的人际关系网络,对农民工城市融入造成基础性影响[8]。

2.1.2 公共绿地的公平享有是保障农民工使用城市空间资源的基本权利

城市空间资源的配置会潜在地影响使用者的公平性,公共绿地属于公共服务设施的范畴,保障公共绿地的公平享有有助于保障农民工使用城市空间资源的基本权利。通过问卷调查,本地人前往公共绿地的频率高于农民工(见表1),且在访谈中得知,农民工认为其居住地的公共绿地质量较低。

表1 农民工与本地人前往公共绿地的频率

农民工a:“基础的生活公共设施可以说是齐全的,但是高质量的就没有多少。绿化很少,仅仅沿街道路会有绿树,稍微有美感的绿地公共空间根本没有。所以空气也一般,这里沿街有很多餐馆,烟气排放,建筑密度又高,能闻到别人家厨房做饭的味道。生活环境质量不太好,但是城中村基本就是这样,没办法。”

(访谈记录编号,009)

公园绿地服务的空间公平,意味着全体居民对公园绿地的可获得机会和出行距离的相对均等,因此需在一定的服务半径下,最大限度地实现公园布点与其服务人口分布的相互匹配。通过问卷调查,75%的调查者可接受出行时间最高为20min,其中82%的农民工采用步行方式前往居住区周边的公共开放空间;54%的本地人采用公共交通出行,38%采用步行,8%采用小汽车出行。对此,根据平均步行速度为3.6km/h,车行速度为30km/h,分别进行步行10min、步行20min、车行20min的绿地缓冲区分析,分析农民工聚居的城中村与公共绿地的可达性。由缓冲区分析可知,农民工由于出行方式的受限,公共绿地可达性远低于常使用小汽车出行的本地人。步行10min可达的绿地公共空间仅覆盖30%的白云区城中村居民点,步行20min可达的绿地公共空间覆盖60%的白云区城中村居民点,车行20min基本覆盖白云区区域范围(见图1)。

图1 广州市白云区绿地缓冲区分析

2.2 空间实践性:创造个体生存发展空间

农民工在城市空间从事生产、生活,创造着自身的生存和发展空间,同时城市空间的再生产也理应满足农民工的生存发展需要,让农民工在城市融入进程中获得相应的权益,维持其在城市的生存和发展。

2.2.1 生活作息影响农民工活动行为及意愿

农民工因生活作息与本地居民的差异,拥有的可支配空余时间较少,并对其出行活动意愿造成负向影响。通过对多位本地人及农民工进行深度访谈后归纳得出,农民工工作之余的空闲时间大致可分为上班离家前、上下班路途中以及下班归家之后3个时间段。其中,休整、用餐、睡觉已经占了较大比重,可支配的空闲时间短暂且零碎。相较本地人,农民工的出行距离普遍较短,活动范围集中于其聚居区域(见图2)。

图2 本地人与农民工一日时空轨迹分析

2.2.2 交往隔离阻碍农民工的城市融入进程

公共空间作为农民工与城市居民交往的场所之一,可以促进农民工与城市居民的交流。当农民工与城市居民有社会交往,倾向于认同自己是城市人,心理上更易融入城市[9]。由于空间隔离是一个双向度的问题,农民工感受到的空间距离不等同于城市居民感受到的空间距离[10]。因而,为准确表达出两者的隔离情况,将分别从农民工和城市居民角度分析二者空间隔离状况并分析不同立场上的差别。

农民工在公共绿地与城市居民存在一定的空间隔离(见表2)。在选择公园绿地广场进行休憩时,农民工会更倾向选择附近的公园广场进行休憩,而本地居民更倾向选择较为著名的大公园,这证实了公园绿地广场存在空间隔离的现象。对于农民工选择公园绿地等公共空间,本文通过深度访谈获得以下信息:

表2 农民工与城市居民公共空间的隔离

农民工b:“比较出名的公园,像越秀公园、雕塑公园,本地老人比较多;儿童公园应该是外来人比较多;附近的这个广场是住在这里的外来务工人员比较多。”

(访谈记录编号,015)

本地居民a:“本地人常去的都是大公园,如白云山、雕塑公园、越秀流花湖公园等,觉得方便。”

美国重启对伊朗制裁的规定比《伊朗核协议》中规定的过渡机制更加严苛,即便是在《伊朗核协议》生效期间合法有效签订的协议,也必须要在过渡期后强行终止,过渡期后继续履行这些合同将会遭到美国制裁。美国这种做法其实已经违反了其在《伊朗核协议》中对其他缔约国所负有的国际法义务。

(访谈记录编号,032)

2.3 空间认知性:寻求城市空间的归属感

在城市空间中寻求存在感、归属感是农民工融入城市的心理依据。农民工通过城市实践而形成的对城市的认知、态度和感受,包含农民工对所在城市的归属感。农民工具有较强的心理需求,身处城市的农民工如果缺乏对空间的感知,则难以引发其身处城市时对存在感及归属感的追求。

2.3.1 城市认同感反映农民工内在心理需求

城市认同感是农民工在城市务工生活产生的主观感受,反映了他们对城市的认知状况,是影响其城市融入的关键因素。

文化认同方面,农民工普遍存在文化认同感不高的现象,缺少了解这个城市文化的途径是其文化认同感缺失的主要原因之一。在访谈电动车店的一对夫妻关于城市认同感问题时,夫妻两人表示:

农民工c:“没有,在这个城市里我们基本没有任何娱乐生活,就守着这家电动车店,我们没有任何途径了解到这个城市的东西和文化,就更别谈适应了,我们对这个城市也不感兴趣,留这里只是为了生活。”

(访谈记录编号,003)

身份认同方面,农民工在城市融入中同样存在着身份认同困境。一位在这个城市待了十余年的农民工仍旧觉得自己是一个外地人。对于新广州人这个身份,多数访谈者表示不承认。

农民工d:“不觉得是新广州人,融入感一般。现在孩子在这里读书也不好离开。”

(访谈记录编号,004)

农民工e:“每天都忙着生活,两点一线,店铺和家,没有享受到本地人的权益,感觉自己始终是外地人,不是本地市民,所以城市融入感一般。”

(访谈记录编号,002)

地域认同方面,农民工与当地人接触交流不多,交往的多是家人、族人或熟人,交往范围局限与血缘和地缘,产生了“湖北群体”“河南群体”等小群体。他们表现出“边缘人”心理和封闭的人际交往,更依恋原住地和原住地的人,更愿意与自己的老乡或从其他地区来的农民工交往。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更多农民工希望返回老家不希望留在广州,仅有39%希望落户广州。破解“城乡两不靠”的“半城镇化”身份困局,将对促进农民工城市融入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城市认同是一个不断自我构建与重构的变化过程,保障农民工在城市生活中能公平地共享城市发展成果,能极大限度提升他们的城市认同感,改善融入现状。

2.3.2 社会融合感知度反映农民工行为差异

农民工感知的社会隔离程度会对农民工城市融入造成一定影响,表现在农民工对本地居民的交往意愿比本地居民对农民工的交往意愿更低。从农民工角度来看,社会隔离较为严重,其结交的朋友中本地居民朋友的数量“少于一半”及“几乎没有”的比例为59%。而从城市居民的角度看,其结交的朋友中农民工的数量“少于一半”及“几乎没有”的比例为10%(见表3)。农民工的收入差异及对城市的低认同度体现在其在与本地居民交往意愿上的行为偏差。随着社会转型与城市化进一步推进,农民工面临矛盾的心理状态:一方面,在经济和地位上与本地居民存在较大差异,其所享受的社会保障待遇亦是无法与城市居民等同;另一方面,农民工基于原有地域的文化基础,在认同流入地本地文化过程中需要经过适应、接受等一系列步骤,进而实现同化与融合。

表3 农民工与城市居民社会隔离

3   结论与讨论

3.1 总结

在空间正义视角下,本文揭示了广州市白云区农民工城市融入现状。空间物质性方面,农民工聚居的城中村公共绿地质量偏低、可达性较低。空间实践性层面,农民工受到生活作息影响,其出行活动机会及意愿受限,经问卷调查,其在绿地及文化类公共空间中与本地居民的交往隔离程度较高。空间认知性方面,农民工城市认同感不足,与城市居民的社会隔离感知程度较高,其对本地居民的交往意愿比本地居民对农民工的交往意愿更低。

在社会生活、城市空间、家庭状况、政策因素等众多影响因素中,城市空间既是农民工落脚城市的物质基础,又影响着农民工的社会关系、身份认同。此外,农民工对城市空间的感知可以体现其内在需要及城市认同程度。

3.2 建议措施

鼓励多元主体共同缔造,实现社区共建。农民工城市融入是制度与实践共同塑造的结果。社区作为本地居民和农民工共同居住和相互交往的场所,对提升农民工城市认同感具有关键影响。了解农民工对公共空间的需求、满足其发展的需要,是农民工融入社会的重要促进因素。在日常生活中,社区内居民可以基于社区共建平台相互帮助,增进对彼此的了解和认同,使农民工成为社区建设的一分子。针对农民工城市融入的需要,可以举办社区花园等社区营造活动,促进农民工参与社区共建,提升其对社区的归属感。

容纳多样空间使用需求,增加社区活力。公共空间作为重要的交流活动场所,承载了多种多样的使用功能。通过微观尺度介入场地,调查农民工群体公共空间使用特性及使用需求,有针对性地进行城中村公共空间微改造。以模块化设计对现有场地嵌入多种功能空间,丰富场地活动形式,促进农民工与农民工、农民工与本地居民之间的交流互动。

构建多方共建文化平台,打破交往隔阂。向农民工开放社区公共资源,鼓励其参加各类文化活动。完善全方位的社区服务体系,建立社区工作坊,举办社区交流活动,为农民工与本地居民创造更多交流机会。例如举办社区晚会,通过设置参与奖品、农民工与本地市民同台演出等方式鼓励社区内农民工一同参与,打破农民工与本地人之间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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