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婧
初秋的第一抹微凉,是在云岭茶庄的夜里,浸润着俏皮的浪漫,娓娓动听。
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远离喧嚣,仰望夜空,数着星座,勾勒银河是何年,只当作,这场背上行囊说走就走的旅程,是一次心灵的“逃跑计划”。当一路蜿蜒抵达,捕捉到的是不需要“囚”便可收获的满山绿:当一杯热茶入喉,饮不尽的是每一道工序里倾注的用心:当背起竹簍、戴上斗笠,置身茶园,摇青的香气反而让我想起“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或许便是茶的魅力,山野间一株柔弱的植物,有人悟出谦卑,有人品出匠心,我也是那一千个哈姆雷特中的一个,述说着一个选择,一种人生。
是夜,暮云收尽溢清寒。没有等到“双星伴月”,却在烛光里看见彼此的倒影。阵雨落得欢脱,伞下歌声依旧,这是慢热者的沟通方式,又何尝不是一次主动的贴近呢?茶释放的香一视同仁,让每一个品它的人感受到一样的美,品茶者便以同样的爱与善给予回馈,这是大自然教会我们的“朦胧诗”:东坡先生欲扬先抑的写作手法,没有让我们误以为乐观和无奈永远是对立面,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过程能笑着,这是文人告诉我们的乐作人生;雨的淅淅沥沥,透着寒意,被此次海峡两岸同行者的高涨兴致吞没得所剩无几,这是用温情焐热的心在一步步靠近。
清晨,天接云涛连晓雾。渐浓的山霭将寂静交付予深夜,把遐思赠予他人。我站在这制高点,望向对面若隐若现的山峦,时而被风吻过的云海遮住双眼,索性闭目,抬手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这里雨时人间仙境,晴时朝阳几缕,白昼茶香扑鼻,夜晚星光依稀。世外桃源莫过于此不是吗?思绪放空了,心情便放松了。人们总在寻一处幽然,偷得浮生半日闲,原来小隐隐于野,慢节奏仅是一支催化剂,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我们可否在岁月失语中悟出宠辱不惊?
午后,对“影”成三人。三影堂里一幅幅摄影作品揪起了我的神经。曾以为,拍照的意义之一,是为了纪念一个瞬间,甚至是一个一去不回的人或物,直到那直击人性的画面被记录下来,出现在展厅、书报上,方觉苍白了想象,斑驳了期许,更心疼照片另一头那时的模样。从厌食症患者吃空气,到精神病哥哥看鸟:从同性恋在监管盲区表达情感,到自杀森林的压抑。更宁愿,那些胶片,将泪痕风干,止增笑耳。
有一种风,它轻扬过的地方,都温暖如春;有一种光,即使淫雨霏霏,亦无法淡漠它的闪烁;有一种笑,纵然聚散匆匆,也能读懂记忆的年轮。时光已在五彩斑斓的画纸上勇往直前,但就如古法印象蓝晒法制成的书签,阳光下,所有发生过的点滴,都将留下印记。倘若明年花更好,携手同游,依旧笑如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