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类综艺节目的成功之道

石莹

【摘要】2019年年初，一档名为《女儿们的恋爱》的网络自制节目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一举俘获了老中青三代人的眼球，收视率居高不下，成为当时唯一一档播放量破亿的网综。本文认为《女儿们的恋爱》之所以能在综艺普遍遇冷的春节假期突出重围，在于敏锐地抓住了当下社会热议的婚恋话题，且在节目环节上采用双重叙事结构，设置“观察室”，既满足了家长的“窥私欲”，成功打开了综艺节目最难开辟的受众市场——中老年群体，又直击社会痛点，关注女性价值，聚焦代际关系，真正实现了家庭情感综艺的创新。本文将对其成功因素进行具体分析。

【关键词】情感观察类真人秀;双重叙事;女性价值构建

中图分类号：J9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2246/j.issn.1673-0348.2021.08.080

1. 节目基本介绍

1.1 播出时间

第一季于2019年1月23日起每周三中午12：00在芒果TV首播的情感观察类真人秀，2019年4月24日收官。第二季于2019年月8月29日起每周四中午12：00在芒果TV首播，2019年11月28日收官。

1.2 主要内容

现实生活中，女儿谈恋爱一般都不会告诉父亲，中国文化的含蓄内敛，决定了中国父女间天然的微妙距离感。那么，当女儿的恋情通过摄像头向父亲全程直播，会是怎样的局面？2019年1月23日，芒果TV《女儿们的恋爱》正式上线，以“爸爸正大光明看女儿谈恋爱”为核心，以“关注女性成长，增进代际沟通”为口号，以“代际情感观察类”为定位，捕捉当代年轻人最具代表性的恋爱态度，展现父亲与女儿男友之间的微妙故事。上线后反响热烈，在综艺普遍遇冷的春节假期突出重围，一举成为当时唯一一档播放量破亿的网综。除此之外，还在电视之外的自媒体平台，例如微博上引发热烈讨论，话题阅读量居高不下。

1.3 观众反馈

开门红过后，《女儿们的恋爱》热度持续走高，截止到4月25日，《女儿们的恋爱》获得全端热搜193次，全端热搜TOP1共27次，微博热搜62次，15次登顶微博热搜TOP1，毫无疑问成为了2019年上半年实至名归的现象级综艺。除却网络平台上的热议，由节目中的内容细节而派生出的多样化情感讨论也从未停歇。对于普通大众而言，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台湾和日韩偶像剧以高颜值、轻松甜蜜、王子与灰姑娘的剧情为标配大规模进入到国人视野，导致现在大部分恋爱综艺依旧沿袭这种甜蜜内核。而《女儿们的恋爱》出彩之处就在于既保持了这种甜蜜内核，又加入了诸如“谈恋爱要告诉父母吗”、“恋人之间需要绝对坦诚吗”、“谈恋爱一定要结婚吗”等话题的讨论，该档节目在60后、70后、80后、90后群体中均掀起无限热浪。

我认为，《女儿们的恋爱》之所以能成为现象级综艺，其突出原因便在于该节目在明确婚恋话题、理性讨论、坚持严肃底线的定位前提下，巧妙地运用了双层叙事结构，以父亲的视角观察女儿谈恋爱，切入点虽然是爱情，但同时也关注女性价值、直击社会婚恋痛点，聚焦代际关系，真正实现了家庭情感综艺的创新。

2. 节目创作特点分析

2.1创意背景

2.1.1情感观察类真人秀的发展

什么是情感观察类节目？通过近两年对这类节目的观察分析，我认为，情感观察类节目就是聚焦人与人的交往和情感交汇，弱化节目刻板环节设计，记录嘉宾真实生活并通过观察员直接对此进行多角度探讨的类型化综艺节目。

可以说2018年是观察类综艺节目迅速发展的一年。腾讯视频《心动的信号》、芒果TV《妻子的浪漫旅行》相继播出，收视率可以说都较为可观。2019年，观察类综艺节目的热度持续增长，无论是湖南卫视的《我家那闺女》，还是东方卫视的《我们家雪屋》，抑或是腾讯视频的《女儿们的男朋友》，都验证了观察类综艺节目良好的发展态势。《女儿们的恋爱》不仅延续了此前真人秀的节目环节设置，且更加明确自身节目性质，聚焦于嘉宾们的恋爱生活。同时，这档节目也是父女相处之道的重新解读。

2.1.2 综艺节目中的女性价值建构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社会不断进步，人们对于生活品质有了更高的追求。近年来，女性自我意识逐渐觉醒，作为社会经济发展的半边天，女性在这一过程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以2018年夏天轰轰烈烈的METOO运动为转折点，综艺节目中的女性价值构建体系也越来越多元。芒果TV近年来推出的真人秀综艺节目中，以女性为主导的综艺均获得了良好的收视表现。2018年8月，芒果TV自制夫妻观察治愈节目《妻子的浪漫旅行》，2019年1月，芒果TV自制情感观察真人秀《女儿们的恋爱》、2019年5月，芒果TV自制家庭代际关系观察真人秀《我最爱的女人们》，这三档节目都聚焦女性，不再将目光简单地停留在家庭琐事的影像记录，节目中女嘉宾作为现代女性对于工作、生活、家庭都具有独立的思考与判断，她们对于婚恋话题和生活方式以及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打破了传统话语体系对于女性的认识，展现了女性力量，在女性受众中产生了强烈共鸣。

2.2 环节结构

2.2.1 真人秀+棚内访谈

可以说，观察类综艺大部分是慢综艺的延伸，“真人秀+棚内访谈”是常见的组合设计。明星平民化是这类节目的常见手法，在观察类节目中，明星不再自带光环，他们同样会被逼婚，同样会熬夜打游戏，甚至会穿着睡衣泡脚，光彩背后平凡的快乐和烦恼使人笑中带泪。在这类节目中，人际关系中的他们或与节目中的嘉宾关系密切，或观点辛辣，妙语连珠，对争议性话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们的分析使得节目形成双重多线叙事结构，节目内容更加多元化，受眾的特定需求更容易得到满足。

2.2.2 嘉宾身份更加多样化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国的观察类综艺节目对于邀请的嘉宾并没有明显的身份区分。而《女儿们的恋爱》在嘉宾选择上有了较明显的改变，除了娱乐圈的艺人，还有运动员、摄影师、退伍军人等。除此之外，节目在议题上也直面了很多社会热点议题，父女关系、婚姻态度、女性价值等都是该节目的议题，并且引发了社会广泛的讨论与共鸣。

2.2.3 双层叙事结构凸显真实

双层叙事结构是小说中常用的叙事技巧，指的是在故事的整体叙述中，第二叙述者的故事由第一叙述者来讲述，两者同时承担叙事内容，且双方不存在双向交流。观察类综艺节目很好地借鉴了这种叙事方式的优势，由第一叙述者（演播室里的观察员）讲述第二叙述者（在观察室之外的嘉宾们）的故事，观众以第三视角关注故事的发展。以《女儿们的恋爱》第二季为例，“观察室”里作为第一叙事者的张绍刚、姜逸磊以及四位爸爸，观察、讨论着女嘉宾们的恋爱故事，推动着整个节目的发展;而四位女嘉宾作为第二叙事者，以四个不同的段落与“观察室”内第一叙事者们的讨论互为依托，为观众解释、分析节目的内容。正是由于第一叙事者和第二叙事者毫无交流，使得第三视角的观众将节目呈现的内容视为真实，此时，观众不再局限于观看者的身份、而开始转换为观察员主动参与讨论。

3. 亮点

3.1 人际关系和情感观照为主导

在大众传播中，社会传播过程的两极分别是受众与传媒。而在现实生活中，媒介无处不在，与媒介的接触是每个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环节。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社会传播渠道也愈发多样，受众不再是单纯的信息接收者，而成为了具有强烈主动性和能动性的信息获取者。受众这种接触习惯、信息筛选及信息反馈的变化，使得现代社会信息系统运行呈现一派新景观。因此，通过对受众心理的洞察和引导，就形成了观察类综艺节目——即以人际关系和情感关照为主导的节目形态。与其他类型的节目相比，这类节目舍弃了紧张的选拔淘汰机制，而是以轻松吐槽的方式呈现嘉宾的真实生活，辅之以电影化剪辑，使观众在嬉笑怒骂中获得情感共鸣。同时，节目选取的嘉宾均具有代表性或话题度，通过他们的生活圈子可以投射众生群像，从而搭建社会缩影。

3.2 双层叙事结构凸显真实

3.2.1 《女儿们的恋爱》节目中第一人称主人公的双重叙事视角

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中存在两种不同的叙事视角，第一种是其此刻正抽离于事件之外，以现在的眼光追忆往事，称为“外视角”或“外聚焦”，第二种是其此刻正处于事件之中，扮演“我”的角色并重新经历事件，此时的叙事视角即“内视角”或“内聚焦”。

在《女儿们的恋爱》节目中，第二叙事者（女嘉宾们）扮演着第一人称主人公的角色，当她们在叙述自己的恋爱日常时，往往处于故事叙述的中心和传播中的主导地位。与此同时，当主人公对自身叙述的过程进行思考和评论，就处在叙事视角的边缘，即“外视角”。也由于她们是故事中的主人公，身处其中，在情感表达方面很难做到第三人称叙述者那样冷静客观。

3.2.2 《女儿们的恋爱》节目中第三人称叙述者的双重叙事视角

法国文论家、文学批评家热奈特指出：“严格意义上的内聚焦极为少见，实际上，这种叙述方式严格地说不允许从外部描写甚至提到聚焦人物，而且也决不允许叙述者客观地分析他的想法与感受。” 也就是说，在尽可能保留主人公（女嘉宾们）的第一人称叙述方式的同时，对第三人称叙述者（观察员）评论主人公的自由加以保留。在《女儿们的恋爱》节目中，第三人称“内视角”指的是爸爸们对VCR的思考和评论，由于父亲与女儿间的代际关系，爸爸们一般会从女儿（主人公）的角度出发来思考问题，不仅限于考察主人公的行为与言谈，一定程度上还会不自觉感知主人公心理活动，并加以表达。而第三人称“外视角”指的是演播室内的主持人和受邀观察员，他们处于全知视角，叙述一般具有客观性。这里的“外视角”一类是从故事的客观因素，例如环境、时间、表达形式来进行表达，引导嘉宾思考和评论，这一视角通常由主持人担任。另一类是从主人公的内心出发，对其心理进行评估和思考，这类视角通常由嘉宾承担。

3.2.3 第三人称与第一人称叙述视角上的相似性与差异性

在第三人称小说中，叙述者通常会舍弃自身的眼光，站在故事主人公的立场叙事，也就是说，叙述主体从单一的故事内主人公转变为故事外的叙述者与故事内的主人公两个实体角色。而当二者叙述的是同一件事情时，往往会站在不同的视角，所以当第一人称进行回顾性叙事时，通常会有两种视角进行交替叙事。例如在《女儿们的恋爱》第二季中，郭碧婷与她父亲回忆收养宠物的事情，第一人称叙事者郭碧婷谈到她自己的动机和想法，认为收养宠物是件快乐的事，而她父亲谈到这件事时更多的是认为宠物数量太多会影响日常生活。

4. 相似节目比较

近年来，以女性为主导的综艺节目如雨后春筍，以《女儿们的恋爱》与《妻子的浪漫旅行》为例。

在题材上，这两档节目都属于情感观察类真人秀，不同于游戏类、竞技类真人秀节目，情感观察类综艺相对来说比较轻快温情。电影化剪辑造成极强的戏剧冲突和悬念，使得剧情得以前后衔接，紧密相连，观众置身于主人公的剧情发展当中，极大增强了观众粘性，在不知不觉中便“追”完了整季节目。不同点在于《妻子的浪漫旅行》是夫妻观察治愈节目，聚焦夫妻关系，而《女儿们的恋爱》是代际情感观察类节目，聚焦代际关系。

在环节设置上， 《妻子的浪漫旅行》与《女儿们的恋爱》都采用沉浸式剧情铺垫及“真人秀+观察室”模式，观察团成员作为演播室内的旁观者，一定程度上能够比一般受众更加直观地反映出其内心波动并加以表达，间接满足观众的表达欲，是观众与节目互动的桥梁。但不同的是，《妻子的浪漫旅行》这档节目融入了婚恋、旅行、闺蜜等多个元素，所有的女嘉宾们以闺蜜团的形式结伴旅游，四位性格迥异的女嘉宾在旅行中可以摩擦出许多令人眼前一亮的火花，四位丈夫作为观察员坐在“观察室”里看着四个女人一起吐槽他们，全程自带看点。而《女儿们的恋爱》四位女嘉宾是各自独立的段落，只有和各自恋人的互动，加之观察团由四位女嘉宾的父亲担任，女儿和男友们在很多时候还是有所顾虑，所以对后期制作的要求相对较高。

在意识形态内核上，《女儿们的恋爱》和《妻子的浪漫旅行》都是以女性为主导，虽然近年来随着社会的进步，综艺节目对于女性价值构建体系更加多元，但是依旧稍显不足。在《妻子的浪漫旅行》中，四位女嘉宾虽然都在自己的领域颇有建树，已然符合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标准，但是当面对是否能接受妻子穿短裙这一问题时，她们的丈夫还是直截了当表示“不同意”、“不能穿”。在《女儿们的恋爱》中，四位女嘉宾同样非常优秀，但是在她们的父亲眼里最重要的依旧是走入婚姻抚育后代。或许这只是传统文化背景下的集体无意识，但是笔者依旧认为，女性主义走到今天还远远不够，对女性灌输附属物心态（穿衣需要丈夫同意）、灌输过度的年龄焦虑、对女性价值的评判标准之单一和狭隘，是全社会对女性进行的无意识驯化。

5. 结语

《女儿们的恋爱》完美运用了双层叙事结构，以真人秀+棚内访谈的形式，打造出了一种极具特色的叙事逻辑，并且以“爸爸正大光明看女儿谈恋爱”为核心，不仅将四位女嘉宾的恋爱故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呈现给观众，也将目光聚焦到了父女间的代际情感沟通。可以说，《女儿们的恋爱》打开了观察类真人秀的一扇全新的大门，也为观众打开了新的视野。

参考文献：

[1]刘榕：《从受众角度分析国内观察类慢综艺节目成功 要素—以《〈向往的生活〉为例》，《新闻研究导刊》2017年第8期

[2]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214-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