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雨荷

2021-08-05 12:54王建军
青年文学家 2021年16期
关键词:赏荷村妇梅雨

王建军

夏一照面,湖水更盈,山野更翠。到处丰韵茂盛的景致,踏着热烈而摇滚的步伐,张扬而至。那多情的梅雨,是夏天不离不弃的恋人,像是相约三生,如影随形。梅雨把那常沐雨中的六月荷,渲染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扯上灰空几片低云,把它裁成挡风隔热的衣衫,然后再撑把雨傘,在池塘边看雨珠滚荷,听雨打莲蓬,也是一件惬意之事。

如果有情人同行,就更妙了。那雨打在荷叶上的滴答声,伴着情人间的浪漫呢喃,真乃画为人生,人作画游。

若有文友同行,也不错的。文者细腻敏感,善于捕捉。他们会把那蒲扇般的荷叶,想象成碧玉雕琢的盘子;把那圆滚的水珠,想象成莹润剔透的水晶;把那朵朵荷花,想象成君子好逑的青春美女。

我无情人,只有文友。红颜需要缘中带分,蓝颜则只要有心。我的丰富联想,只颇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叫作“雨荷”的女人。

这名字挺诗意。记得第一次认识她时,我就不免多看了几眼。她年过半百,皮肤已显松弛和粗糙,文静却带点儿沧桑的模样,确实像朵接近尾声的残荷。然从她的风韵,仍然不难推断出,年轻时候的她,定是一位人见人爱、亭亭玉立的荷花仙子。我说:“我记得《还珠格格》里,乾隆下江南时有个相爱的民间女子叫夏雨荷,那女子便是紫薇的娘。你娘把你取名为雨荷,莫非也有故事?”

她当时抿嘴理了理长发,叫我去猜。

那天我和几位文友去一个农庄赏荷,也遇雨天。不知怎的,我又想到了“雨荷”之名,脑海中浮现出她的身影。回去后,我忍不住写了篇小文,发到文友群时竟也鬼使神差地发给了她。

许是她比较喜欢我的文字,又或者被那篇文字碰巧撞开了心扉,她竟很快高兴地回我:“对!我就是夏日雨荷,如假包换的雨荷!”并且说不久就是她生日,希望我能为她写篇散文。

我忙抓住机会和她聊天,努力挖掘她的故事。于是,在我的“软磨硬泡”中,透过窗外的无月夜空,随着电波的交流频传,我的脑中终于有了这样一幅画面:四十年前,她那正怀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娘,在村口塘边洗衣。那是夏日的一个雨天,池塘里盛开着荷花,雨洒在花瓣、荷叶上,像是翡翠玉盘装满了粒粒珍珠。她娘见离码头不远,有朵漂亮的荷花,便心痒难耐,想用捣衣的棒槌把花弄过来。花却总差那么一点儿够不着,人险些掉进水里,结果动了胎气。一个未足月的女婴,就那样戏剧性地来到了人间。

这画面很美。烟雨蒙蒙,微波荡漾,心花亦灿。我想若无此境,对于一个没什么文化的村妇,不一定会想到给那早产的女儿,取上这么诗意的名字。兴许她娘在替女儿取名时,纯粹是看到雨天,又因那“惹祸”的荷花,才取了个“雨”字搭个“荷”字,目的是便于今后能够记得。却不料无意在女儿身上镶嵌了一层美丽而奇妙的光环,使得女儿终生“受益”。

但无论如何,那母亲都是一位不同寻常的女子。她起码能触景生情,给女儿取个“雨荷”这样优雅的名字。我想她一定长得和荷花一样美,虽为乡野村妇,却似莲高洁,而且有着雅致的风骨。

我不是胡乱猜测,而是从她长大后的女儿,在向人介绍自己的名字时,那种骄傲的眼神中看出来的。我想,每当她听到别人喊她“雨荷”,她的心里一定很甜,一定会想到娘的倩影,一定会非常感恩娘。

握手夏季,践约梅雨,若想择个雨天赏荷,并非难事。我料那“雨荷”女,定也会借此季节,常常追忆起娘,当年于塘边,早产她的情景。“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而她,许会尽量雨中赏荷,因为她是名副其实的雨荷。袭一身绿罗,与荷融为一色,和雨浑然一体,闻歌方知人至。她是用她的炫彩传奇,动人而贴切地诠释着王昌龄的《采莲曲》。

快到她的生日,愿她心不随身老,真的像那夏日雨荷,开时灿烂,余韵亦满,不枉她的娘,把一朵美丽的雨荷,带往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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