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峰
林青说:“我与妻子的结合,是酒牵出的姻缘。”
20世纪90年代初,林青从某个大学毕业后,多才多艺的他阴差阳错地被分配到某县的水泥厂,成为销售科的一名业务员。
他身板结实,相貌堂堂,是厂里数得着的靓仔,加上性格豪爽,酒量好,很自然就交了一批酒友。有一次,在参加同学的婚宴中,林青与一帮老同学猜码(相当于划拳)行令,等醉倒了一大帮同学后,林青尚无醉意,依然脚步稳健地在同学家闹新房。就在那天晚上,他认识了伴娘——丽莎。
丽莎人漂亮,性格也开朗,还能喝酒,席间,她还豪爽地站起来与林青碰杯,因此给他留下了特别难忘的印象。
因为同属一个厂,是老乡,又是下一届的学妹,相互往来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丽莎是瑶乡人,自小就爱喝糯米酿的甜酒,后来渐渐地就爱上了酒。在交往的过程中,他们发现,除了都爱喝酒之外,还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都来自贫寒的家庭,靠着亲友的接济和扶持长大;有相同的爱好,都喜欢文学艺术,经常在林青唱歌时,丽莎就弹吉他伴奏,林青写诗,丽莎朗诵。时间一长,他们发现,谁也离不开谁了。在一次尽情畅饮之后,他们两人醉倒在了一起。第二天,两人手拉着手,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了。
那时,精神需求很容易满足。林青爱好写作,每当短诗歌与小散文见诸报端之际,喝酒也成了两人对饮的快乐时刻。菜不须多,半斤五花肉、八两河虾,就能把两人推到欢快的幸福之中。
当高兴时,周末他们就邀请亲友到家里小饮,有时也结伴到酒店或朋友家聚餐。豪情大发时往往会过量,丽莎先醉时,林青会悉心照顾;林青先醉了,丽莎也会精心地照料;有时两个人都喝得差不多时,便相挽而归。那时工作顺心如意,生活上又有许多兴趣相投的朋友,生活温馨又从容。
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之间,过去了十年。不料,工厂改制,林青下岗了。他们的儿子正在一天天长大,家里的开销也一日比一日多。为了生计,林青不得不东奔西跑找工作,却一次次地失望而归。往日的好友聚会时也常叫上他们,可很少让他们埋单,他们知道,仅仅靠丽莎一个人的工资,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很是艰难。随着年龄的增长,林青的酒量也大不如前了,喝醉酒是常事,丽莎担忧他的身体,劝他少喝酒,可林青做不到。生气之下,丽莎开始坚决反对林青喝酒。
喝酒不再是林青和丽莎两个人情感的黏合剂,而是成了两个人吵架的导火索。丽莎感到很失望,并以离婚相威胁。可林青依然我行我素,冷战成了常态。无奈之下,只好动用了娘家的力量。在岳母和内兄(妻子的哥哥)的轮番攻势之下,林青醒悟了,要是自己不能戒掉酒瘾,两个人的婚姻有可能真的就要走到尽头了。
回首这么多年走过的路,事业上的挫败与彷徨,让自己几乎失掉了进取的勇气,和一个酒鬼无别了。这个家要是没有丽莎坚强地支撑,也许早就散了,如果还是如此醉生梦死,自己还是一个男人吗?
痛定思痛,林青决定与酒告别,重执笔杆,以自己的经历写了一篇中篇小说《酒之伤》,寄给某刊物并得以发表。紧接着,以前寫的10多首诗,及几篇抒情散文投出,也相继发表。渐渐地,他在当地开始小有名气。后来,被牛岭县的一位领导赏识,要把他调到该县文化馆工作。因为想争口气,林青没告知丽莎,独自到文化馆报到。
新同事欢迎宴上,林青想到以后可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干自己喜欢的文学创作了,高兴之余又喝醉了,被新单位的同事送回了家中。
第二天醒来后,林青惊喜地发现餐桌上的菜特别丰盛,其中有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桌下还整齐地摆放着几瓶他和丽莎都喜爱的青梅酒。
林青疑惑地问丽莎:“今天是什么日子?”
丽莎不急于回答,笑了笑,把一杯酒递给林青,自己也拿起一杯,深情地说:“祝贺你,干杯!”
林青看着她神秘的样子,有点莫名其妙,但也只好跟着干了。
丽莎重又斟满两杯酒,然后示意林青坐下。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片,理平后递给了林青,原来是一张已领取了稿费的汇款单上的附言,标有刊登期数与稿费金额。是林青领稿费后随手扯下放在口袋里的。
她说:“这张汇款单虽然数目不多,却是对你工作的肯定和奖赏。今天高兴,我就把心里的话摊开了。”
“今天我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这张汇款单,它告诉我,你没有沉沦。”
“这几年,你也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痛苦,我也知道无论一个人有多坚强,也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你经受过下岗之苦,也饱受了多次求职未成的折磨,人最怕失志,我怕你借酒消愁,从此一蹶不振,既伤害了身体,又埋没了才华。你知道吗?我以前热爱的那个他又回来了。”说完,她对他妩媚一笑。
“来,再干这一杯!”
林青觉得今晚喝酒好被动,可还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林青哭了,哭得一塌糊涂。
那一晚,林青又喝醉了,但从那次以后,林青再也没有喝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