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良
(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七研究所,广东 广州 510310)
自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我国移动通信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
一、1928年后创建军政机要移动通信阶段;
二、1974年后开辟民用专业移动通信阶段;
三、改革开放后迈入公众移动通信新阶段。
从1921年至1949年的28年间,中国社会经历了大革命、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4个时期。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8月7日中共中央召开紧急会议选举临时政治局,并作出决议:“应当建立全国的秘密交通机关,兼办探听反革命线索及其他各种消息、各地环境的特务工作,务使本党有一全国的交通网。”随后临时政治局常委会议决定,由周恩来负责组成中共中央特科,下设无线电通讯科。南昌起义后中国共产党走上了开展武装斗争的道路。当时,中共中央驻地在上海,与各根据地远隔千里,相互通信基本依靠传统的秘密交通方式,费时费力且不安全,因此建立无线电通信迫在眉睫。
1928年7月周恩来在莫斯科参加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秘书长,彼时即开始这项工作,安排了毛齐华等10人在苏联秘密学习无线电通信技术。1928年10月,周恩来回到上海后立即组建并扩大无线电技术队伍。1928年秋,周恩来令时任中央特科通讯科科长李强研制收发报机(李强是精通无线通讯和枪支制造的发明家,曾任延安自然科学院院长)。同时,还令时任中共法租界党支部书记张沈川学习无线电报务。1929年秋,中央特科在上海大西路福康里(现延安西路420弄9号)设立第一座秘密电台(见图1),李强任机务,张沈川任报务。毛齐华装配出五六套收发报机支援各根据地建台。
图1 上海第一座秘密无线电台与电台研制人李强(图源:IT时报)
随着革命形势的变化,周恩来指示李强:“要扩大无线电人才规模,抓紧培训。”1930年10月,我党第一个无线电集中训练班在上海法租界巨籁达路四成里12号(现巨鹿路391弄12号)开学。这里培养出了伍云甫、曾三等许多无线电人才,输送至中央苏区及各根据地。1932年,中国工农红军无线电通信学校迁至瑞金洋溪村,培训了不少科技人才。
1930年12月30日,红军第一次反“围剿”缴获了只能收报的半部电台;4天后,又缴获了一部完整电台。以此为基础,加上陆续缴获的电台,红一方面军组成了无线电通讯大队,用来从事接收侦听工作,王诤任队长。
1931年,为了确保党的核心机密不被泄露,周恩来(曾化名“伍豪”)主导编译了中共中央第一部无线电密码,称为“豪密”。这年9月的一天深夜,已来到中央苏区的曾三,与上海党中央建立起加密电报联系,曾三首次用“豪密”译出电文送交苏区中央局任弼时,上海的邓颖超和周恩来也用“豪密”译出中央苏区发来的加密电报,从而实现了中央苏区和上海党中央的第一次无线通信。
长征途中,我军无线电侦听部门不间断破译敌密电,及时掌握敌行踪。据统计共破译国民党军密码180余种、口令860多种。1935年二渡赤水时,我军及时破译敌密电,获知敌在娄山关附近兵力稀少,由此决定先克娄山关、再占遵义城,一举消灭贵州军阀王家烈6个主力团。正因我军在无线电波较量上技高一筹,得以屡次摆脱敌追击拦截。毛泽东曾经夸赞无线电侦察部门是“长征中黑夜走路的灯笼”。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后,中国进入抗日民族解放战争时期。为保证党中央能够及时指挥全党全军,军委三局(即通信局)进驻延安东关,局长王诤。下设通信联络、技术材料、行政管理3个科。直属单位编有通信学校、电话队和5个无线电分队。分队同各地电台之间逐步建成了6个无线电通信网,还有1个新闻广播网。
1940年,华北各战区已有电台160余部,华中、江南各部队已有电台近60部,我党进一步加强八路军新四军红色通信网建设,建立了以延安为中心的多个无线电专用网和各级无线电通信网,沟通党政军,辐射全国各根据地、游击区。同时,还先后选派上百名精通电报业务的骨干,到国统区和日占区帮助党的秘密电台开展工作,有力地配合了正面抗日战场的武装斗争。
1941年10月,军委三局办的《通信战士》创刊一周年,为表彰全军通信兵,毛主席题词:“你们是科学的千里眼顺风耳。”
解放战争期间,中央军委有三局,野战军和大军区有机要处、通讯处,旅和军分区以上有机要科、通讯大队和电台队等,构成了强有力的机要电讯网。无线电台成为党中央、中央军委指挥全军的唯一通信工具,用一封封电报,统筹指挥了辽沈、平津和淮海三大战役,创造了142天歼敌154万的奇迹。周恩来曾感叹:“在西柏坡,我们不发枪,不发粮,不发人,只是天天发电报!”
当时的通信设备多是在战场从国民党军缴获而来的,通信维护器材极其缺乏。为此,在军委三局通信材料科的基础上创办了通信材料厂,解放区也有一些小的电信工厂可以小批量修复制造,如1947年晋冀鲁豫军区通信局王世光领导的三处下属电信工厂,利用飞机残骸制造机架,突击生产了二三十部15 W军用电台送往南下的刘邓大军。
革命战争有两个战场,一个有形在地面,长期以来都是敌强我弱。一个无形在空中,就是无线电波,由于党中央高度重视从一开始就是我强敌弱。这种优势的确立,与自主研制收发报机、自力更生制造修复通信器材、培训并重视无线电科技人才、自行编制“豪密”加强无线电侦察等举措休戚相关。
解放前夕,天津最大的电信企业只有位于河北区东五经路的资源委员会下属电工二厂,不仅规模小,技术装备也很贫乏,号称每5分钟生产一部飞利浦收音机,其实只是一个总装厂而已,所用元器件甚至螺钉都是进口的。临近解放,国民党密谋把厂迁往台湾。在中共地下党员姚申等的组织领导下,绝大部分员工晚上轮流站岗,踊跃护厂,才使得工厂完整保留下来。
解放后,我党负责通信的一把手王诤向前去接收工厂的王士光交待:“党中央对电信工业都很重视,今后我们不仅要生产各种通信设备,也要生产雷达、声呐和导航设备,更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电子管厂、元件厂,决不能像国民党那样全靠国外进口。”王士光遵循党制定的接管城市政策,到天津南京等地接收国民党遗留下来的通信工厂,坚定地依靠工人阶级,对这些护厂员工实行了原职原薪录用,极大地调动了员工积极性,工厂很快恢复生产。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组建重工业部下属电信工业局(简称十局),先后由王诤、刘寅、王士光担任正副局长。对全国各地接收的通信工厂派出厂级领导,分配新中国培养的大学生以加强技术队伍建设,还招收培训了一批批工人,并从优秀工人提拔干部,将这些遗留的破败工厂整顿成新中国的新生企业。
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中国人民志愿军从军师到团使用的通信设备都是从国民党军缴获的,形形色色,营连则没有电台,构不成指挥调度的战术通信网,严重影响了前线战斗力。例如当时美军陆战1师每个团一直到排级都拥有完备的系列电台,可随时获得空军的火力支持。而志愿军第9兵团只有团以上才有无线电台,营采用有线电话,营以下则主要靠军号、哨子、信号弹和手电筒来联络,以致美军在野战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中国人尖厉的哨子声。
在这种严峻形势下,自主研制生产适合中国人民志愿军战略战术的系列通信产品支援前线,就成了新中国通信企业的头号任务。王士光副局长主管科研、生产,他深知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早一天生产出来,战场上就会少一些牺牲,早一天赢得胜利。为了尽快研制出便携通信电台,他殚精竭虑地与天津厂、南京厂科技专家共同研究从连排一直到军师的系列电台技术方案,组织童志鹏博士(后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开发了超短波超再生式2号步谈机;汤柏如(接收机专家)、立木(发射机专家)开发了15 W短波电台;南京厂的设计科长胡金轮、发射机专家郭文昭、接收机专家官之节,开发了2 W短波电台、150 W短波发射机与接收机。
从此,中国人民志愿军得以逐步把原来的杂牌电台替换下来,配备了国产系列电台,军以上是远距离150 W短波发射机与接收机,师团是以报务为主的102型15 W短波电台(见图2),团营是以话务为主的2 W短波电台,营连排是超再生2号步谈机,从而改变了解放前部队只能通报不能通话的局面。这样,中国部队从军到排就构成了完整的战术通信网,可进行机动及时的战术指挥,大大增强了作战能力。
图2 八一型(102E)收发报话机
当时负责研发的博士、专家都是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动手能力强,具有因陋就简随地取材的素质,开发一款满足战术技术要求的电台样机是可以的,但要批量生产足以装备整个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设备,可就难了!
一部电台需要各种规格的电子管、发电机、电池、电阻、电容、电感、话筒、耳机、喇叭、变压器、开关、继电器、接插件、天线、机箱、紧固件等十多种门类、百多项规格、近千个零件,缺任何一种也生产不出一部电台。当时国内没有元件厂,做不了;美国封锁,也买不到;可以利旧拆废的元件也已用光。摆在新生企业面前的就是这种做不了、买不到、用光了的困境,该怎么办?只有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所有一切需要的元器件都自己设计、开发、制造。那时,除了电子管、发电机、电池由十局统筹安排其他企业开发生产之外,几乎其它所有元器件都是天津厂、南京厂包揽。当时的那批万能型工程师,居然利用计算尺、三角板来设计制图,靠那点机械加工能力,制造出最起码的工、模、量、夹具,再用以生产种类繁多的元器件。在那种极端困难的生产条件下,靠全体职工的勤劳与智慧,志愿军所急需的2号步谈机、15 W短波电台居然能配套年产近万部,源源不断地运往朝鲜前线。这真是新中国工人创造的一个奇迹!
毋庸讳言,这些赶制的电台在朝鲜虽立了大功,但也暴露出一些故障。战争中不断发现问题,工厂就不断改进,一批批都有提高,就是这样,中国萌芽的电子工业水平也在战火硝烟中不断提升。
抗美援朝胜利后,这批经受了战争考验的电台得到了全面改进。提高了度盘与可变电容器的精度,解决了“要寻找”的弊端;降低了振荡回路的温升频移,克服了“要微调”的麻烦;变压器改为全密封,解决了断线问题。从此,系列电台得以升级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列装产品,2 W、15 W、150 W短波电台定名为七一型、八一型、九一型,大量生产供应部队换装。
这时,苏联派出了马耶维诺夫、西纽可夫等专家到十局,帮助推进企业科学管理,例如将图纸的隶属编号改为十进分类编号,编制各类工艺卡片,严格质量检测监督制度,推广密封、精密铸造、光刻等新工艺,大大提高了工厂生产技术水平。苏联、东欧等社会主义阵营支援我国的“156项工程”启动,老厂调出很多技术骨干支援新厂,于是北京大山子707、718、774、798厂几乎同时建起来,国产的电子管、晶体管、电阻、电容、电感、话筒、耳机、喇叭等通用元器件都可以大量供应了。到50年代中后期,中国的电子工业已经形成门类基本齐全的产业链。
今天回顾起抗美援朝这段风雨兼程的年代,不禁要问,当时中国武器装备比美国差得太多了,为什么能在鸦片战争以来,第一次打赢?除了党中央的正确决策,志愿军的英勇拼搏,中国人民的全力支持之外,系列电台能够快速武装部队,迅速扭转入朝初期的被动局面,绝对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为打败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立下了汗马功劳!美国情报局曾经评价认为,中国的“两大一小”赶上了时代技术进步的步伐。所谓“两大”是指原子弹、导弹,“一小”指的就是战术电台。
1959年达赖喇嘛叛逃,解放军背着八一电台,竟追不上叛逃的骑兵。这直接促使电子工业部王诤部长提出了必须全半导体化我军现役通讯装备的严峻任务!为此,举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活动,让科技人员背着26 kg的八一电台全副武装与通信战士一起围着大操场跑步,几圈下来,年轻技术员大汗淋漓,甚至有人晕倒。切身体会之后,都生出为减轻电台1克而奋斗的信念!
1964年,769厂谭佐基、彭博斋带领一批科技人员去714厂,组成晶体管收信部联合设计小组,在714厂官之节工程师的指导下合力开展研制工作。很快,一年多定型投产,叫作139收信机。1965年,769厂着手八一电台的全半导体化研制,当时发射部的拦路虎是高频大功率晶体管。王士光副部长组织第13研究所进行研制,终于做出一批管子,小八一电台样机试制成了,可是一量产,发现极易烧管。困难当前,党动员组织起全国性的攻关,齐心协力攻克了这一难题,于1973年定型生产,电台重量竟降到11 kg。小八一电台年产三四千台,装备我军一直到改革开放后的几年,并在对越自卫战争中立下战功,受到了军委嘉奖,还荣获了1978年度全国科技大会一等奖。从此,所有军用电台都基于晶体管与集成电路研制生产,后来相继由彭博斋主持研制和生产了单边带电台,逐步取代了小八一电台。改革开放四十年,如今我军已装备了后续的跳频电台等等与时俱进的装备。
我国民用移动通信发展较晚,分为早期、“七四系列”、“八0系列”和“九0系列”四个阶段。
早期从20世纪50年代中到70年代初为军用电台向民用开放时期,主要用于邮电、交通等少数部门,总共生产民用电台不过1万多部。
1974年周总理指示:“电子工业不仅要为国防服务,还要为四个现代化服务。”这才开放了四个民用无线频段,制定了频道间隔100 kHz和50 kHz的通用技术条件,开始研制生产150 MHz以下的便携台、车载台及固定台等“七四系列”产品共约10多万部,组成各种专业网100多个。
随着民用移动通信的推广应用,由电子工业部第七研究所(简称七所)主持制定了SJ2710~2713《27~470MHz调频民用小型无线电话机》的“八0系列”标准,频道间隔25 kHz,性能普遍提高。1988年全国厂点近100家,年生产能力约15万台。
在此期间国际上各种移动通信系统兴起,过去那种单机对讲方式,已不适用于系统组网要求,因此,1987年底第四次移动通信国产化会议上,七所及时提出了推向“九0系列”新阶段。主要内容为:扩展频段至1 000 MHz,形成多种系统技术体制标准以及测量方法、检验规则等相关标准。“九0系列”我国开发生产了150 MHz、450 MHz单信道或多信道大区制小容量自动拨号系统,450 MHz、900 MHz无中心自集群系统,350 MHz PDT(Police Digital Trunking)警用数字集群通信系统,提供建设了我国上百个中容量专业网。
(1)B-TrunC LTE宽带集群系统
2014年,由工信部电信研究院联合产学研用等单位共同成立宽带集群(B-TrunC)产业联盟。依托我国4G LTE无线通信技术,组织制定标准,研制生产的系统在北京、广州等地众多行业实现了规模应用。
2015年以后B-TrunC标准相继写入ITU-R建议书,成为国际推荐的集群空中接口标准。
事实充分说明专业移动通信移植公众移动通信技术是一条多快好省的捷径。
(2)公网对讲POC
专业移动通信还可利用公众移动通信网络来实现。传统PTT(Push To Talk)单工对讲机只能近距离通话,公网对讲POC(PTT Over Cellular)可以通到蜂窝网覆盖的任何地方,并适合需要即时协调工作关系的众多职工群组沟通,具有方便快捷的跨区域一键通、无需新的频谱资源、不要新建网络基础设施等优势,随着2G、3G、4G的发展而发展。2015年开始,泉州的传统对讲机厂商纷纷加入公网对讲终端的生产和市场推广。
从1987年至今,我国以蜂窝技术为基础的公众移动通信在三十多年间实现了从1G买入、2G跟随、3G突破、4G同步到5G引领的历史性跨越。
1G:第一代公众移动通信系统是模拟蜂窝电话,列入 ITU(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 Union, 国际电信联盟)的有AMPS、TACS、NMT等8种标准,基于频分多址(FDMA,Frequency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技术,依靠蜂窝技术开创了公众移动模拟话音通信。
由于中国电信业一直运营的是有线固定通信,对无线移动通信缺乏了解,迟至1987年我国才在广州选择了英国的TACS标准建网。当时的手机像块砖头,人称“大哥大”,价格昂贵到二三万元,老板雇个跟班背着手机走,来了电话才交给老板通话,一度成为富人身份标志。TACS独此一家运营,缺乏竞争,直到1992年也不过18万用户。
2G:第二代是数字蜂窝系统,列入ITU的有DAMPS、GSM、JDC等3种标准,基于时分多址(TDMA,Time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技术,实现了公众数字话音通信与低速数据通信。随后又冒出CDMA(Code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码分多址)这第4种标准。
上世纪九十年代,电子工业部深感通信运营独家垄断,通讯设备购自国外,不愿用国产设备,于1994年7月倡议成立了中国联合通信有限公司,也就是联通。由于联通缺乏有线固话网络资源,只得从移动通信起步。当时,模拟1G逐步衰落,数字2G如日中天,于是从全球标准中选择了比较成熟的欧洲2G标准GSM进行建网,和1G的TACS竞争,终于打破了中国电信一统华夏通信45年的垄断格局。中国电信比联通晚一年也选择了GSM进行建网,于是中国2G就在统一标准下展开竞争。当年1G的TACS独家经营5年,只有区区18万用户,而GSM由两家同时经营,5年内急剧增长近6 000万用户,增长速度快了333倍。由于标准统一,虽然是两张网却仍可以互连互通,便于老百姓任换一家。两家运营商对同一GSM标准各自在自己的网络建设、业务开展、服务质量、资费套餐等方面下功夫吸引用户,经过16年的你追我赶,中国的移动通信得以高速发展,GSM用户数合计近8亿,成为全球最大网络;同时,也促进了中国GSM系统与手机制造业的蓬勃发展。
实践验证了统一标准和开展充分竞争,是促进产业发展的最佳手段。
3G:第三代移动通信列入ITU的有欧洲WCDMA、美国cdma2000、中国TD-SCDMA等3种标准,基于码分多址(CDMA)技术,主要满足公众高速数据通信。最后又挤进WiMAX作为第4种标准。
欧洲WCDMA、美国cdma2000二种标准的初始目标是沿着有线固定通信的思路,定位在“移动的ISDN”,也叫一线通的2B+D,传输速率144 kbps,最高仅384 kbps。设计之初,并未料到1996年后互联网会飞速发展,因此,欧美标准从设计上就根本没有考虑如何适应移动互联网的要求,因此这样的3G标准就处于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状态。而且WCDMA和cdma2000都存在不适应互联网非对称业务(即上下行不均衡)的致命弱点,以致直到2005年日本NTT DoCoMo、欧洲沃达丰、和记黄埔、香港和记都还发展缓慢、经营困难、甚至巨额亏损,3G商用一再延期。这就迫使WCDMA标准不得不修改升级,于是产生了3.5G的高速下行分组数据接入HSPA(High-Speed Packet Access)标准,这才获得发展。
1998年以李世鹤为首的一批留学生在其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SCDMA技术基础上提出TD-SCDMA(以下简称TD)标准提案,标准名称表明这是采用时分双工TDD(Time Division Duplexing),以S开头的智能天线(Smart Antenna)、软件无线电(Softradio)和上行链路同步(Synchronisation)3项关键专利技术综合开发成的CDMA移动通信系统。
凭什么说中国TD才是为移动互联网需求而诞生的?
笔者之所以认为TD是3种标准中最佳的技术体制,是因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做过TDD课题研究,所带硕士研究生李莉红1991年的学位论文《TDD/TASI插传数据时分同频双工通信》探讨了其特点,深刻认识TDD利用了语音通信的特点。即当一方讲话时,对方总是在听,因此只用一个下行的路,上行的路是空闲的;此外还有互联网非对称业务的特点,即从网上下载的远多于发给网上的,因此也是下行路忙,上行路闲;TDD只需一个频段,按需分配上行或下行的时间即可满足通信需求。所以TD有它节约频谱的天然优势,符合移动互联网发展方向。
实践表明TD只需1.6 MHz带宽;而FDD的cdma2000需要1.25×2 MHz带宽,WCDMA需要5×2 MHz;TD话音频谱利用率比WCDMA高达2.5倍,数据频谱利用率甚至超过3倍;且无须成对频段,便于运营商获取。而且不需要双工器,可简化射频电路,因此系统设备和手机成本较低。
TD为公众移动通信迈入移动互联网突破了一条新航线,也为电子信息产业开垦了一块丰收的处女地,从而为后续4G/5G奠定了技术基础与产业基础。
TD从1998年6月30日向ITU递交提案到2009年1月7日发放牌照,历经了自主创新的十年艰险长征路。
当时大唐电信为筹措开发资金、搭建研发团队四处奔走求助,千方百计告贷私募,甘冒巨大的压力和风险。在TD产业联盟成立之前的5年,实际是大唐一家在苦苦支撑这个“民族标准”。
2002年10月,在发改委、科技部、信息产业部的大力推动下,由大唐等8家企业发起成立TD产业联盟,形成了专利共享、共同开发、协同组织的机制,有效解决了知识产权、共有技术和测试平台建设等问题,降低了企业进入门槛,带动了更多企业进入TD产业领域。
2003年,国家设立TD研发与产业化专项,国家投资、银行贷款加上自筹共计21.7亿元,TD产业化才得以全面展开,从而加速了整体进程。
随着中国TD产品研发与产业化日益加速,欧美利益集团为了抢占市场不择手段,趁TD发展尚未成熟之机采用各种阴谋诡计,勾结国内腐败分子进行阻挠。
2005年TD遭遇了第一次危机:欧美利益集团蛊惑运营商秘密偷建WCDMA网,企图让TD“胎死腹中”。温家宝总理得知实情后,批示发改委和信息产业部联合调查处理,运营商违规建设的WCDMA网很快被终止了,从而拯救了孕育中的TD。
2007年TD遭遇第二次危机:北京奥运TD网建设受阻,几乎“夭折于摇篮”。胡锦涛主席收到《TD的网络补站与终端定制迫在眉睫》的信后,高度重视,很快批示工信部。李毅中部长鞭策中国移动雷厉风行,中国兑现了在2008北京奥运以零故障率的骄人成绩实现3G服务的庄严承诺。TD终于从摇篮里站起来了。
2008年底产生了第三次危机:准备发放三种3G牌照,将导致TD“与狼共舞”。温家宝总理听取组织专家论证的建议,委托张德江副总理主持召开“支持TD发展和研究3G牌照发放专家座谈会”,倾听各方不同意见。最终虽发放三种3G牌照,但给予支持TD发展的15项政策。
TD面临一次次惊涛骇浪,次次都得到我党掌舵人及时的鼎力支持才得以化险为夷,砥砺前行,逐步成熟。
值得欣慰的是,从2012年底开始TD显露出自主创新的优异活力,像井喷那样呈爆发式增长,2013年一个季度新增的用户数竟比中国电信与中国联通二家之和还要多600万。TD手机型号核准数也超过了二者,达到了与WCDMA手机同步、同价、同质的目标。WCDMA从2000年日本DoCoMo开始建网商用,经过14年发展所达到的水平,TD只用4年就赶上了,这是一个奇迹!中国TD最终在“与狼共舞”中超越了WCDMA和cdma2000。
4G:第四代移动通信技术标准列入ITU的有欧洲LTE-FDD、中国TD-LTE及美国WiMAX等3种标准;基于正交频分多址(OFDMA,Orthogonal Frequency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技术。WiMAX由于无人采用,实际上只有2种。
2006年9月,LTE标准开始起草,按照双工方式拟制基于WCDMA的LTE-FDD与基于TD的TD-LTE。
TD-LTE先天上继承了TD的优良基因,后天上,通过从2007年起我国开展的新一代宽带移动无线网重大专项多年的研究,攻克了不少难题,取得了显著进展,示范网在上海世博会惊艳亮相,其技术水平追上FDD-LTE,且频谱效率较高,更适应移动互联网。中国独立提出的TD-LTE Advanced得以正式成为ITU的4G标准。
2013年底,工信部同时给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中国联通发放TD-LTE的4G牌照,4G网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猛发展,建设437万座基站,规模占全球总量的一半以上,覆盖全国城乡,用户突破12亿户,有了如此的网络基础,扫码支付、网购才可以遍地开花。“出门不用带钱包,市里单车随处跑,外卖很快送到家,高铁四通又八达”,这是4G改变生活的真实写照。在全球174个网络成功商用,服务近30亿用户。TD-LTE荣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可以说没有TD的突破,就没有TDLTE的辉煌!
5G是中国主导、全球集体制定的标准,必要专利声明数量中国占比超过38%。
5G具有与前4代显著不同的4大特征:
一是全球统一的技术标准;可实现“一机在手,通遍全球”的初衷。
二是从面向人与人的移动互联网,扩展到人与物、物与物的万物互联的物联网;移动互联网与物联网是未来移动通信的两大驱动力。
三是具备三大业务能力:
(1)eMBB:聚焦对带宽有极高需求的业务,满足人们对于数字化生活的需求。
(2)mMTC:聚焦对连接密度高要求的业务,满足人们对于数字化社会的需求。
(3)uRLLC:聚焦对时延极其敏感的业务,满足人们对于数字化工业的需求。
四是超4G的性能效率:
光纤般的接入速率,千亿设备的连接能力,“零”时延的使用体验,超高流量密度,超高移动性,超高单用户峰值速率。同时,5G相比4G还有超10倍的频谱效率,超百倍的能效提升与比特成本降低。
5G不仅改变生活而且将进一步改变社会。
2019年6月10日,中国提前给4大运营商发放牌照,吹响了5G进军号。5G将全面构筑经济社会数字化转型的关键基础设施,推动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迈上新台阶。2020年疫情防控加速了中国5G超常规发展,有力保障了亿万群众居家生活、购物消费、在线办公、“停课不停学”。截至2021年6月底,国内建成5G基站91.6万个,占全球70%,5G手机终端连接数达3.65亿户,占全球80%。2021年1-6月,国内市场5G手机累计出货量1.28亿部,6月份5G手机出货量占比已达77.1%。
5G还将深化垂直行业应用融合,千行百业积极拥抱5G,无人化农场、无人化工厂、无人驾驶等将逐步遍布神州大地,必将改变社会,普惠百姓,引领全球。
站在当下,回望百年,中国的移动通信从一开始就是在周恩来的亲自参与下,自力更生研制收发报机创建了军政机要移动通信,后续又是在周恩来的关怀指导下,为四个现代化服务,开辟了中国民用专业移动通信。
改革开放四十年,在党的坚强领导下,移动通信领域正是坚持了自主创新的传统,才得以从3G突破、4G同步到5G引领,现在也已着手6G的预研,走过了一条崎岖艰险、波澜壮阔的漫漫长路。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网络强国的重要思想,中国已经建成全球规模最大的移动通信网络,天翻地覆换了人间!
喝水不忘掘井人,为中国无线电通信起步开发生产电台的那批通信前辈多已作古,然而他们那种自力更生、自主创新的艰苦奋斗精神,永远值得后来者汲取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