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劳动是人类塑造生态的根本方式,在新时代开展生态劳动教育是以教育助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由之路。生态劳动教育从指向生态正义的劳动伦理教育、面向协同进化的劳动创造教育、基于劳动转型的生态消费教育三个层面架构教育内容,以此回应当前的生态危机与劳动生态异化,培育具有生态劳动意识与能力的“生态人”。在具体路径上,生态劳动教育的开展应形成面向生态整体主义的劳动思维、构建全社会协同的生态劳动教育机制,从内外两大关键要素保障生态劳动教育的有效实施。
关键词
生态文明教育;生态劳动;劳动教育;生态劳动教育
作者简介
李政林,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育学系,博士研究生
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到来,生态文明成为继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之后政治、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重要方向。党的十八大首次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新时代社会主义的总目标是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充分凸显了生态文明建设在新时代的重要地位。生态文明要求现代学校为社会服务,为人与自然的共同福祉服务[1],从而呼唤一种与之相匹配的新型教育—生态文明教育。在人类的各类型活动中,劳动是人类塑造生态的根本方式,而生态文明建设根本上是由人类劳动实践所推动的。因而,在新时代开展生态劳动教育是以教育助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由之路。
一、新时代呼唤生态劳动教育
(一)“生态劳动”的提出
马克思认为,劳动生产是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是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及人类文明,劳动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2]。随着人类纪的到来,人类已然成为整个生态发展的决定性力量,由于人类劳动意识与劳动行为的偏差,导致“人与自然之间的双向控制和奴役”[3],由此导致劳动的生态异化,带来人类的生态危机。
劳动生态异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劳动目的生态异化。在“资本逻辑”的运作下,劳动演变成为人类征服自然、向自然无限索取的手段,导致人与自然的对立。二是劳动过程的生态异化。现代技术与工具的发展极大提升了劳动效率,却忽视了不当劳动之于自然的破坏,产生了大量自然所无法承受的废弃物,导致人与自然本有的“物质变换”的有机关系的断裂。三是劳动主体的生态异化。在强大的资本与人对自然的侵占欲望的驱使下,劳动主体成为物质生产与消费的附庸,既远离了人之内在心灵的自然,更远离了客观的自然世界,致使道德、审美与情感的衰弱。
面对劳动生态异化所带来的生态危机,亟待转变人类劳动方式,构建一种面向生态文明建设的生态劳动。生态劳动是对异化劳动的扬弃,它以“人—社会—自然”整体协同发展为目的,旨在实现人类与自然的可持续发展,是“能够实现利用自然与保护自然本质统一的活动”[4]。
相较于异化劳动,生态劳动具有如下特征。一是劳动目的在于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生态劳动以人与自然共同发展为底线,在实现人的利益的同时,保护乃至促进自然的发展。二是劳动过程呈现为物质变换的有机循环过程。生态劳动以人与自然的有机交互为宗旨,强调对自然资源运用的可循环、可再生、低碳、零碳等理念,以劳动技术升级实现人造物与自然物的有机循环。三是劳动主体成为“生态人”。通过面向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劳动,劳动主体充分意识到自我生命的完整性,以整体综合的眼光思考自我的行动,一方面将自我塑造为全面发展的人,另一方面融入自然而成为自然构成的一部分,从而由“单向度的人”转变为全面发展的“生态人”。
概而言之,“生态劳动”的提出是对当下由劳动生态异化所致的生态危机的回应,它以纠正人与自然的关系为根本,倡导人类劳动由“人类中心主义”转向“整体主义”,促进人类社会发展与自然发展的双向互惠、交互生成,实现人与自然的协同进化。
(二)生态劳动教育的内涵
生态劳动的前提是生态意识与生态能力的习得,也即生态劳动教育的开展。在意识上,它要求“在承认人与自然处于平等的基础上,人类给自然以应有或应得”[5];在能力上,它要求掌握生态知识,形成相应的判断力、策划力与行动力,将面向人与自然协同发展的生态伦理转化为生态实践。
生态劳动教育是基于生態劳动的理念而开展的劳动教育,意在培育具有生态劳动意识与能力的新时代“生态人”。生态人是全面发展的人,它以对自然的善意尊重、对他者的公平正义、对自己的自律慎独和对现代技术的审辩思考,关切当下人的发展与自然发展的困境,致力于构建“人—社会—自然”整体和谐,以此促成一种合目的、合规律的人类劳动实践。最终,生态劳动教育成为撬动生态文明建设的有力杠杆,以培养生态人的方式不断转变人类劳动观念,促进生态实践,实现生态文明建设的代际传递。
相较于传统的劳动教育,生态劳动教育的独特在于培育大众的劳动伦理,以权衡自然、社会、他者等各方发展的权益为基础,将劳动实践作为伦理实践的重要方式,促使个体能够恰切地处理劳动过程中人与自然的关系,充分意识到他者、自然的权利与价值,以对生态整体的利益自觉开展合目的、合规律的劳动实践。由此,生态劳动教育不仅面向个体劳动能力的提升,更面向人类、生态整体利益的共同发展,促使个体由观照自我利益的“小我”转变为观照人类整体利益的“大我”,形成对人类整体命运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二、生态劳动教育的内容架构
(一)指向生态正义的劳动伦理教育
劳动伦理是劳动主体在劳动关系中所应遵守和应尽的职责,是劳动主体科学处理人与自然、他人关系的前提条件。生态劳动本身所蕴含的伦理性,要求生态劳动教育首先促成个体养成生态伦理观,让劳动成为兼具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实践活动,在劳动中弘扬生态正义,坚持人与自然协同发展的根本原则。
生态劳动伦理教育至少包含如下内容。一是劳动价值伦理教育。以生态正义的理念为根本遵循,将生态正义作为衡量个体劳动价值的重要依据,引导青少年在劳动过程中秉持环保、绿色、健康等价值观,形成劳动的个体性价值与社会价值、生态价值的协同共生。二是劳动制度伦理教育。通过劳动制度的学习,引导青少年认识自身的劳动权利与义务,明晰劳动关系的理想样态,为未来适应职业生涯和劳动生活奠定基础。三是劳动过程伦理教育。引导青少年认识到劳动之于社会、自然与他者的可能影响,在教学中生成劳动过程的思考框架,学会判断与选择有助于人类整体和谐发展的劳动行为与劳动方式。
(二)面向协同进化的劳动创造教育
随着劳动工具与技术的更新迭代,机器开始替代人类的部分劳动,人类劳动逐步由重复性劳动转向创造性劳动。新一代青年的劳动不仅要满足于现有劳动形式、劳动方式,更要以生态文明发展的需要为引领,通过创新劳动工具、创新劳动形式、创新劳动方法助推社会劳动生产的生态化。
在劳动工具创新层面,加强青少年对劳动工具的原理、结构与应用的认识,将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相融合,引导青少年充分认识劳动工具所蕴含的劳动思维与目的,辩证反思现有劳动工具在生态观照层面的不足,以开展思想实验等方式激发青少年对劳动工具创新的可能想象。在劳动形式的创新层面,通过对比人工劳动、机器劳动、人机协作劳动等不同形式的劳动,融合不同劳动场景,激发青少年对不同劳动形式在整体生态层面所带来的影响的认识,启发其针对不同劳动情境下的劳动形式创新。在劳动方法层面,则以劳动思维的培养和劳动实践体验为主要方式,引导青少年在具体的劳动实践过程中把握不同劳动的特点,反思不同劳动方法在生态整体利益层面的价值,由此寻找更加适切的劳动方法,乃至形成个性化的劳动方法论。
(三)基于劳动转型的生态消费教育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生态环境问题归根结底是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问题。”[6]消费观念与个体生活方式密切相关,也对社会整体劳动观产生直接的影响。消费主义为代表的错误消费观枉顾生态效益,以盲目占有物质量的多少作为生活的目标与价值,物质占有成为一种填补心灵空虚与彰显社会地位的重要方式,商品的使用价值被社会价值所替代。在消费主义与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劳动成为对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与猎奇式的开发,各类珍稀物品、奢侈品的生产造成物质浪费、环境污染与生态破坏,以至于超出社会生产规模、自然环境承载能力,致使劳动走向异化。由此,生态劳动教育不仅要在劳动生产的层面樹立生态理念,还要在消费层面树立生态理念,实现生态消费与生态劳动的相互促进。
生态消费教育主要从思想与行动层面着手。在意识层面,引导青少年明晰消费的意义与价值,把握消费与自我生命、社会发展与自然发展的关联,树立面向生态整体主义的消费观。在行动层面,通过纠正不当的消费行为,反思个体所消费的对象背后劳动的过程、目的与方法的适切性,以此抵制不当劳动与不当消费,切实让自身的消费满足自我发展的真实需要。
三、生态劳动教育的实践策略
(一)形成面向生态整体主义的劳动思维
劳动思维是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对劳动主体、劳动工具、劳动对象等关键要素关系的思考方式。作为劳动实践的观念指南,有何种劳动思维决定着有何种劳动方式。传统劳动过度关注个体在劳动中的利益,忽视了与个体相关的他者、自然的整体利益,是以自我中心主义、人类中心主义为底层逻辑的思维范式。它导致生态失衡,带来人与自然的对立、人与人之间信任的缺失或情感的冷漠。生态劳动教育首先应从劳动思维处突破,由传统的人类中心主义、个体中心主义转向生态整体主义,引导个体劳动朝向“人—社会—自然”整体的协同发展。
生态整体性理论认为,“自然是一个严密的大系统,一个由多要素组成的整体,人类需要维持该系统(区域)内各生态因子的耦合,使生物群落与无机环境之间处于动态平衡并达到理想状态”[7]。人类劳动实践在时空层面都与生态发展密切相关。培养青少年生态整体主义的劳动思维,既要从时间的因果关联层面引导青少年把握劳动之于人类社会的长期效益与短期效益,以可持续发展的眼光定位自身的劳动;还要从空间的非线性关系层面,引导青少年把握劳动之于不同群体、不同种系等生命共同体的价值与影响,以兼顾整体效益和局部效益的眼光开展相应的劳动实践。
(二)构建全社会协同的生态劳动教育机制
生态劳动之生态本身蕴含着整体关联式思维,因而生态劳动教育必然需要以生态式的推进为基本方式,通过学校、家庭、企业、媒体等重要部门多方的协作,形成全社会共同开展生态劳动教育、共同践行生态劳动的整体样态。这一协同育人机制的形成,首要在于明晰各个主体在生态劳动教育中的优势,承担其所能承担的独特的教育责任。
在学校层面,充分发挥专业优势。通过生态劳动教育课程开发,从生态劳动教育的内容、方法与形式等各个层面构建教育体系,尤其在生态劳动意识与思维层面为青少年打下坚实的思想基础,同时以师生互动、生生互动的方式,在具体的劳动实践与体验中,逐步理解、反思与内化生态劳动的观念。在家庭层面,充分发挥家庭作为日常生活场所的育人功能。通过理念宣传转变家长劳动观与教育观,引导青少年在日常劳动中体验劳动之于家庭关系、社区联系、环境保护等方面的价值,实现情感与劳动的融通,在劳动共情中合理处理劳动与他人、自然的关系。在企业层面,发挥企业在高新技术层面的优势。通过校企合作,为青少年提供学习、见习和参与劳动体验与创新的机会,在对前沿技术的把握中,启发他们对劳动创新的想象。在媒体层面,充分发挥其舆论引导功能。通过网络平台传播生态劳动理念,抵制不良劳动行为,通过传播相关的典型案例,为大众开展生态劳动提供参考的技术路线。
参考文献:
[1]沈建波,张丹.第八届“生态文明国际论坛”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J].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4(4):94-96.
[2]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7.
[3][4]徐海红.生态劳动与生态文明[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3:92,129.
[5]徐海红.历史唯物主义视野下的生态正义[J].伦理学研究, 2014(5):22-26.
[6]习近平.推动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迈上新台阶[J].奋斗, 2019(3):1-16.
[7]李映红,赵笛.恩格斯生态整体主义自然价值观探析[J].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20,57(6):15-21.
责任编辑︱孙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