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9年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上,伴随着恢弘激昂的《钢铁洪流进行曲》,战旗方队100面荣誉旗帜列阵通过天安门广场,成为此次空前规模大阅兵的重要亮点之一。这百面战旗都有什么来头?
我军部队奖励制度的演变
1951年2月1日,当时的解放军总参谋部制定和颁布新中国成立后人民军队第一部《纪律条令(草案)》,设置四种先进单位的集体奖种类:通令嘉奖、授予军旗前照相、授予荣誉称号、授纪念章。荣誉称号明确被作为集体奖的一种,而且级别较高。
1957年8月1日,国防部颁布的《纪律条令》中,记功分为三等功、二等功、一等功三个等级,并一直沿用至今。1964年2月1日,国防部发布第10部《纪律条令》,第2章奖励中,规定奖励项目分为嘉奖、记三等功、记二等功、记一等功和授予荣誉称号五个等级。1990年6月9日,中央军委颁布的《纪律条令》第十三条对单位奖励项目沿用这五个等级,并指出“依次以嘉奖为最低奖励,荣誉称号为最高奖励”。
2018年5月1日施行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试行)》,把个人和单位奖励分列。在个人奖励的荣誉称号之上,增加了“八一勋章”,后者由此成为个人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单位奖励没有变化。因此,荣誉称号仍是一个解放军单位能获得的最高荣誉。
获得荣誉称号和战旗有多难
获得荣誉称号,对各部队来说也是里程碑式的大事,因为称号和奖旗可以代代传承,比如继承“临汾旅”血脉的单位就有权打出这面光荣的奖旗,一代代官兵将以称号为荣,荣誉称号往往也会比数字番号要如雷贯耳得多。
不过,要获得荣誉称号很不简单。最新《纪律条令(试行)》对单位获得荣誉称号的规定条件是:“在作战、训练或者其他工作中,功绩卓著,有特殊贡献,在全军、全国有重大影响和推动作用,堪称楷模的”。
以“临汾旅”为例,该部在手无重武器又面对坚城的情况下,由地上转入地下攻坚,坑道作业规模之大、时间之长在我军军史上罕见,这是独特性;攻城各部所挖24条爆破坑道接连被毁,只有该部两条坑道抵达城下并爆破成功,又有了卓越性,因此获授奖旗是名至实归。
2012年8月,由原总政组织部牵头编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和武装警察部队英雄模范单位名录》出版,收录1927~2012年85年间全军各个历史时期的英模单位,也只有3114个。这其中,一些单位是具有突出历史荣誉但未被正式授称的,像“铁拳师”“飞虎师”等都只能冠以“被誉为”。因此获得“官方认证”的更少,足见荣誉称号是多么难得。
也因此,2019年国庆阅兵时,受阅百面战旗背后代表的荣誉,是多么令人景仰。这百面战旗中,有31面战旗上有“英雄”二字,就是一个明证。
战旗就是一部缩微军史
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于起义,淬炼于战火,一路走来屡创战史奇迹,因而授出的荣誉称号和战旗也一直不断。2019年阅兵展示的百面战旗,涵盖解放军各军种,不少战旗背后都有令人动容的故事,展现了不同历史时期、不同战场、不同单位的英雄群体风采。
红色基因的传承从红军时期开始。“强渡乌江模范连”“大渡河连”军旗,奖给长征时期为红军打开前进通路的英雄部队。“模范红五团”“模范红十二团”等则诞生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在当今任何一支解放军部队中,“红军团”“红军连”等都是最被珍视的称号之一,许多红军连也都是部队的骨干、种子。
抗战时期诞生的军旗有“黄崖洞保卫战英雄团”“黄土岭功臣炮连”“白刃格斗英雄连”“平型关大战突击连”等。“黄土岭功臣炮连”历史也可追溯到红军时期,1939年11月5日,该部在黄土岭战斗中用八二迫击炮击毙日军“名将之花”阿部规秀中将,这是整个抗日战场上我军击毙的日军最高军事将领。从此,这个连被称为“黄土岭功臣炮连”。
抗战时期我军获授荣誉称号的单位多集中在连一级。到解放战争,营、团级别的荣誉称号多了很多,如“洛阳营”“襄阳特功团”“济南第一团”“塔山英雄团”等,级别最高的是“临汾旅”——这也是我军迄今唯一的师旅级荣誉称号。这显示,我军的大兵团作战能力有了提升,而且许多部队以城市命名,说明我军的攻坚能力也有了较大进步。
抗美援朝是人民军队在国际上打出军威的一战。在与敌人力量悬殊之大前所未有的情况下,必须通过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来弥补,“三八线尖刀英雄连”“夜月山英雄班”“临津江突破英雄连”“道峰山营”“中元山英雄连”……许多光荣的称号和血染的战旗与朝鲜半岛三千里江山的地名永远联系在一起。有的部队此前默默无闻,在血火考验中一战成名。例如志愿军第十五军,上甘岭一役打出两面伟大旗帜:“黄继光英雄连”“英勇顽强功勋卓著特功八连”。因战功卓著,该军回国后被改编为我军唯一的空降兵军。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新兴里战斗模范连”。在惨烈悲壮的长津湖战役中,志愿军二十七军创造了歼灭美军第三十一团级战斗队的范例。二十七军某部在新兴里战斗中不仅击毙美军团长麦克莱恩上校,而且还缴获三十一团团旗(即“北极熊团”团旗),这面旗为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最为珍贵的展品之一。
这百面战旗中,还有诞生于对印自卫反击战中的“阳廷安班”,有诞生于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的“珍宝岛战斗功臣连”,有诞生于西南边境作战的“法卡山英雄营”“扣林山战斗英雄营”“者阴山英雄连”……
战旗为何各不相同
有心人可能会发现,百面军旗上的荣誉称号几乎没有相同的,这是为何?
荣誉称号各有个性,这是因為称号是“一事一议”的。最新《纪律条令(试行)》就指出,“荣誉称号的名称,根据授予对象的事迹特点确定”,这也是以往我军对荣誉称号制定的原则,注重精准描述。
不过,军旗上的荣誉称号也有规律可循,总结这百面军旗可以发现有以下几类:
一是“以立功地点/战斗”授称。比如“刘老庄连”以抗战时期82烈士战死的江苏淮安刘老庄得名;“白老虎连”以辽沈战役白老虎屯阻击战命名;“鸡雄山阻击战斗英雄连”是授给在鸡雄山阻击战表现出色的志愿军某部二连的称号;“塔山英雄团”诞生自塔山阻击战;首先攻入洛阳的华野三纵某营因功获“洛阳营”称号。
二是以立功方式/体现的战斗精神授称。比如原第一集团军某部六连因硬朗战斗作风有“硬骨头六连”和“英雄硬六连”两个称号,是全军唯一双称号拥有单位,阅兵展示的是该部在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作战中获得的旗帜;因在抗战期间攻击敌军干净利落,新四军某部获“金刚钻”荣誉称号;解放战争衡宝战役中,四十五军某团因在歼灭桂系第七军中的“猛虎扑羊群”之势,荣获“猛虎扑羊团”称号。
荣誉称号命名常用一些威猛动物,如我国传统形容精锐军队的“虎”“鹰”等意象,也多见于解放军荣誉称号,“海上猛虎艇”“猛虎连”等。
三是以英雄模范/著名将领授称。比如“叶挺部队”“左权独立营”“王克勤排”“董存瑞班”等,这些名字大多属于基层指战员,高级将领也基本是牺牲的。“黄继光英雄连”“杨根思连”也是这种情况,二人是抗美援朝时期我军最高战斗荣誉“特级战斗英雄”称号仅有的两名获得者。“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这是杨根思在朝鲜战场立下的誓言。该连在南苏丹维和行动中也有烈士涌现,显示该部依然是继承“三不”精神的英雄群体。
和平时期也会有一些战旗诞生,但数量就少多了。2019年国庆阅兵展示的有“西藏高原钢铁运输班”等。还有一类战旗不可忽视,即彰显我军政治优势的战旗,如“群众工作模范团”“天津战役三好连——打得好、纪律好、团结好”等。
我军不仅明确荣誉称号为一支部队的最高荣誉,而且通常还须中央军委批准。因此,荣誉称号确实是有中国特色、有解放军特色的荣誉奖励制度。
(摘自《新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