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
上海美术学院 上海 200042
在中国,有着多种多样的传统艺术资源。当今的时代环境之下,随着现代科学技术和全球多文化交融的趋势发展,许多中国传统的文化宝藏都逐渐被忽略。傩文化是一种以傩面具为典型特征的中国传统多元艺术形态,在形式上也包含许多的表现方式,比如戏剧、乐曲、舞蹈、造型等多个艺术形式,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
大家普遍印象中对傩面具的色彩认识都是色彩绚丽,具有装饰特征,像是大多数以红、黑、白、绿四大色系为主,加彩金、银等亮色为点睛之笔。也正因此,浓郁饱满的色彩让傩面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富有趣味。而“撮泰吉”面具由于其地域环境和文化背景的独特性,其色彩风格显示出了完全不同的特征。“撮泰吉”面具的脸部完全由漆黑的锅灰或是油墨涂抹,在一些特定的位置随性加以白色的线条,凸显角色的不同,这样简单的黑白配色给面具平添几分神秘和粗狂。
“撮泰吉”面具简练的色彩风格,纵观中国传统艺术史,这样的风格其实也不少见,可以说是东方美学的一个鲜明的特征体现,东方审美以意象化的线条美为,不论是古代雕塑石刻、又或是国画中的线条,都与“撮泰吉”面具的色彩风格有着相似之处,充满了古拙的东方美感。
相比起“撮泰吉”面具单一的色彩法则,“傩堂戏”面具已经有了较为独立的上色方法, “傩堂戏”面具的色彩语言,不是体现在色彩的多样性上,而是体现在其上色手法之上。傩堂戏面具的在色彩风格上已经开始有了比较独立的技巧和方式,按照面具角色的不同特征,制作者会采用不同的上色手法来凸显面具本身,最常见的上色手法就是淡彩和重彩两种手法。
淡彩法,主要适用于正神面具等面部特诊平和安详的角色,首先在面具上附上一层底色,大多以赭石和其相近的颜色,在用桐油均匀地涂抹几遍,在保留原木颜色基础上加以勾勒和点缀。像是其中“唐氏太婆”这个角色,以普通山村老妇为原型,慈眉善目,这类面具在色彩风格上就保存了原木的颜色,只是以赭石铺以底色,后用桐油均匀刷制,是典型的淡彩法。
重彩则是在底色的基础上,使用各种鲜明的色彩,像是红色、黑色、蓝色、绿色等,以此来塑造面具角色的性格特征,因此重彩法经常用来描绘凶神面具等面部表情比较丰富的面具角色。“开山猛将”(图1)这一面具角色,也是傩堂戏面具中的代表性角色,塑造了一位手持大斧,为各路神仙斩妖除魔的传奇神祇。对比上文提到的“唐氏太婆”,开山莽将的色彩风格更为厚重,在底色的基础上,锅灰一样的黑色成为了面具的主要色调,为了凸显角色的勇猛,再在其眼窝等位置绘制上深红色,增添面具凶狞的凶神特征。
图1 开山猛将
现如今留存下来的“傩堂戏”面具中,那种写实感和信仰交织、岁月感和斑驳相融的色彩特征,具有中国传统雕刻艺术独有的浪漫主义色彩,代表了原始信仰的淳朴和彪悍,同时也包含了对自然、生活的敬畏和向往。
“地戏”面具是贵州傩面具艺术发展的第三个阶段,已经完成了从“娱神”到“娱人”的转化,而且也开始逐渐显露出戏剧特征,这促使了当地不断融入更多的传统民间故事题材加入这一娱乐活动中,形成更完整的曲目。由于其“军傩”的性质,地戏的题材多以各种中国古代传统战争故事为原型,类似《隋唐演义》、《三国演义》、《封神演义》、《隋唐演义》等等古代战争传说,这也决定了地戏面具的主要刻画造型:神话化的英雄造型面具。(图2)
图2 “地戏”面具
地戏傩面具艺术的色彩特征有以下几种特点:一,地戏面具的色彩装饰趣味;二,地戏面具中的色彩规范化。
地戏傩面具中的色彩,在将帅面具中的体现在于贴金挂银,用墨勾线,用颜色来勾勒,有着浓浓的民间工艺艺术特征,这样的目的是材料本身的颜色被覆盖,使得整个面具造型呈现出颜色绚丽、金碧辉煌的视觉感受,甚者还有加以玻璃装饰。这种手法的效果可以使面具在演出期间在舞台上令观众感受到直观的视觉刺激,这与民间艺术中的彩塑艺术的色彩认识相同,追求绚丽的色彩,追求强烈的感官刺激,极富装饰意味。
地戏面具在颜色的选择上会达成一种脸谱式的视觉效果,不同的颜色,都有各自规范化的含义。比如红色是火的颜色,象征着人物角色的热情、火热,因此多被用来描绘正气凛然的著名武将;绿色,是生命的颜色,象征着人物角色的健康,因此多被用来描绘力大无穷、骁勇善战之辈;粉色,是感情的颜色,象征着人物角色的重情重义,因此也多被用来描绘忠义之辈;黄色,是大地的颜色,象征人物角色的沉稳,因此多被用来描绘智勇双全的老将;而黑白二色,一个神秘一个纯净,黑色多用来描绘老谋深算的形象特征,而白色则被用来描绘正直的少将。从这些颜色的象征来看,地戏面具色彩风格的严格规范化可见一斑。
虽然作为傩面具文化发展的第三个层次,是对前两个阶段的傩面具的一种进阶改进,但规范化的制作模式却成为了傩面具艺术向更高层次发展的一个限制。即便如此,地戏面具丰富的造型、绚丽繁复的装饰意味,仍旧保存着傩面具的那份光怪陆离和夸张滑稽的艺术风格。
贵州傩面具中的色彩语言呈现出以下三种特征:第一种,随类赋彩。随类赋彩,是贵州傩面具色彩语言基本的上色原则。根据不同面具的角色特征,来决定面具的上色手法、颜色的选择等等,一切为体现角色的精神风貌而服务。
第二种,装饰意味。“撮泰吉”面具由于文化观念不同和制作上的原始,色彩语言主要依靠黑色为主调,根据演出中的角色分工,再用白色的线条来装饰。随着民俗文化的融合,大众的审美有所改变, “傩堂戏”面具则需要用不同上色手法来丰富面具特色来达到装饰目的。到“地戏”面具,大众颜色上的审美要求更高,制作者就需要采用各种鲜艳的色彩来遮盖材料本身,来达到满足审美要求的装饰性。
第三种,塑绘一体。从原始面具的古拙到“傩堂戏”面具中象征与写实的并重,再到将帅面具的艳丽装饰,贵州傩面具的造型特征一直在变化,它的色彩语言也不例外,随着面具造型的变化而改变。从黑白二色的单一风格,到淡彩重彩共存的风格,再到注重色彩装饰性的风格,显现出了贵州傩面具塑绘一体的色彩语言。
贵州傩面具的色彩特征有着阶段性和层次性,在其初级原始阶段时期的“撮泰吉”面具由于其民族文化的影响,崇尚黑白二色的单调色彩;处于中间过渡阶段的“傩堂戏”面具有着淡彩法和重彩法两种色彩风格;处于世俗化的成熟阶段的“地戏”面具,善用各种鲜艳的颜色,已经呈现出完整的色彩模式。浓烈的色彩风格是傩面具非常重要的一个特征,通过色彩的改变,可以使整件作品从外在形象到内在观念都产生不同的变化,这是古代先民总结而出的色彩规律,代表了中国古人对社会、自然、哲学的认识,从中可以一窥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社会生活方式、民间特色、文化观念和当时的审美意识。我们应该立足于传统文化,去探索传统文化元素在当代艺术创作中的新兴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