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后所长铁骨铮铮守边防：逆风踏凌霄且以光散黑

大平

刘智是海南省公安厅海岸警察总队第一支队的一名所长，也是全国公安系统中唯一荣获第25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的“牛所长”。他破过案值数百万的盗窃案、团伙连环碰瓷抢劫敲诈案、系列抢劫杀人案，还在抓捕贩毒案嫌疑人时遭遇土炸弹，千钧一发之际，奋不顾身把同事扑倒在地，挽救了在场所有人的生命……他的故事在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发出后，网友齐声要求给这位派出所所长拍电影。其实，从警15年，刘智不仅是令犯罪分子胆战心惊的利剑，也是父母最爱的独子，妻子托付一生的男人，年幼女儿的大树……

胸怀壮志保家卫国：奋斗的青春争分夺秒

2016年的一天，在海南省海口市某红绿灯路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碰撞声，一辆被警车逼停的小车发疯般猛烈地撞击前后的车辆。眼见群众的生命安全遭到威胁，刘智飞快地扑上小车的引擎蓋……

刘智，1985年出生于湖南省岳阳市，父母都在湖南省第三建筑公司工作。从小就想当兵保家卫国的刘智从5岁时就开始学习武术，看电视只爱看军事频道，这一点，和他同岁的谭小萱早就知道。

谭小萱，黑龙江省漠河市人，祖父是参与解放战争的英雄，后在岳阳安了家。于是，谭小萱得以和刘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也是关系要好的朋友。

高考那年，谭小萱考取了位于长沙的湖南信息学院。刘智考入离她不远的湖南警察学院，学习侦查专业。入学不久，青梅竹马的他们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大学期间，刘智苦练各项技能，尤其擅长射击和散打，老师和同学们都对他刮目相看。出类拔萃的背后，是刘智无数次在水泥地上摔打和受伤，好在谭小萱每次去警校看他时，都会给他带云南白药或她四处搜罗的跌打油。刘智擦在身上，暖在心里。他也在各个节日给女友精心设计小惊喜，两人还约定大学毕业后都留在长沙工作。

谁知，大学毕业前夕，刘智变卦了。当时，某部队来湖南警校招收专业人才充实基层派出所警力，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刘智如愿被录取，还因成绩优异获得在海南、广东等省任选参军地点的资格。当兵就不该怕吃苦，刘智毅然选择去海南为祖国守海岛。

得知消息，开明的刘家父母都很支持他的决定，谭小萱却忧心忡忡：“你去海南了，我怎么办？”刘智藏起心中万般不舍，调皮地安慰女友：“小傻瓜，我就去锻炼5年，5年后我就回来了，你好好在长沙工作。”谭小萱只好咽下千言万语，叮嘱刘智：“你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也不能阻碍你实现梦想，你在那里背井离乡的，要多注意安全。”刘智重重地点头。

2006年6月，刘智入伍原武警海南边防总队，成了武警儋州边防支队光村边防派出所的民警。当时，派出所没有汽车，最宝贝的装备是两辆警用嘉陵摩托车，非紧急必要情况不得骑行，出门办案走访大多靠步行或骑自行车，这些让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刘智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当地大部分村庄都没通自来水，也没有成形的道路，整个乡镇只有一家杂货店、两家路边摊以及一个菜市场，很多东西要自给自足，因此，刘智每天一早就要喂鸡、喂猪，还得种菜……

不久，刘智听说当地入室偷盗案件屡屡发生，却无人报案，他很是疑惑。一天，了解到某村民家被盗，却未报案，他便上门了解情况。谁知，见他是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村民懒得搭理他，说不用派出所管，以后自己养条狗来防盗。刘智的心中五味杂陈。

第一次出警更让刘智难忘。那天，有村民到邻村盗伐林木，被发现后，双方聚集多人持械对峙。刘智和同事赶到后，彪悍的村民将刘智的相机打翻在地，临走还对他骂骂咧咧。事后，刘智向派出所的老民警请教。老民警建议他做些实在事，获取他们的信任。刘智记在了心里。

刘智当时分管乡镇，而镇上会集了无业青年和蛮流之群，治安更混乱，盗窃案件尤其多，他想到了控制发案率的办法。报经领导同意后，刘智和几个年轻同事成立了零点巡逻队。每天晚上0点后，他们全副武装，骑着自行车，围着乡镇一刻不停地巡逻。这一招真见效，一个月后，镇上的盗窃案少了很多。

刘智又发现，光村镇中小学生放学期间，一些社会青年频繁抢劫学生们，甚至欺凌女学生，还有人穿着校服，明目张胆地到民营的学生寄宿点偷窃。因为害怕被报复，学生及家长都敢怒不敢言。

为了整治这个问题，刘智将零点巡逻队的时间提前到晚上八点半。考虑到之前全副武装巡逻已被犯罪分子知晓，这次刘智出其不意，让大家穿便装巡逻。功夫不负苦心人，刘智很快将这个敲诈勒索学生的团伙抓捕归案。当他和同事们押着犯罪嫌疑人去一一指认现场时，很多老百姓都向他们竖起大拇指，那些被欺负过的学生家长更是感激。

果然人心都是肉长的，见刘智为大家办实事，解决问题，当地人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也开始信任他，向他报案。此后，刘智又抓捕了一个强买强卖的团伙，让老百姓的辣椒等农产品得以卖到更高的价格。不久，他又抓获了一个当街抢劫妇女首饰的团伙……

随着多个案子的成功告破，再加上会刑侦又懂痕迹、勘查指纹、血液采集等技术，刘智成了光村派出所当之无愧的业务骨干，他的美名也在整个支队传开，刘智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值了。只是，因为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他难得和谭小萱联系一次。被男友“打入冷宫”，谭小萱很生气，也不主动联系他。

谭小萱不知道，其实刘智也想忙里偷闲和她互诉相思之情，无奈光村镇的通讯条件实在不敢恭维，直到他破了一个特大电缆盗窃案之后才有好转。

那是2008年夏天，派出所接到电缆线被盗的报案。擅长刑侦的刘智成了该案的主办人。经调查他才知道，在光村镇的一个村里，盗窃电信公司电缆线是普遍现象，有的小年轻缺钱花了，就随手砍一节电缆线卖个几百元;有人特地买了剥皮机，专门用来剥电缆线的皮;还有人甚至靠偷卖电缆线买了小汽车。

电缆线被盗，导致网络和电话不能正常使用，严重损害了光村镇的养殖企业，也让电信公司遭受重大损失。接到报案后，刘智立即设定了几套侦破方案，终于将包含头目在内的几个偷线贼抓了个现行。

之后，刘智以这个偷盗头目为切入点，一举抓捕了一百多号人。本案的侦破，刘智功不可没，原武警儋州边防支队给他立了个人三等功一次。更让刘智高兴的是，为了感谢他们帮公司挽回了上千万元的经济损失，电信公司专门给光村边防派出所拉了一条互联网专线，自此，派出所终于可以上网了。这下可以和女友正常联络了，刘智比立了功还开心。

爱相随天涯海角：“我回来了”便是心安

没多久，刘智的烦心事又来了。两年前，他的双眼做过治疗近视的微创手术，到光村镇后，他每天夜里通宵巡逻熬夜，后来侦破盗窃电缆案时又天天骑摩托车、自行车，冒着灰尘和沙土跟踪犯罪嫌疑人，导致双眼被感染，通红一片。镇医院医生给刘智开了一种很浓稠的眼药，让他每晚睡前点药，结果一段时间下来，他的眼睛越发难受。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刘智只能戴着墨镜待在派出所里。因为睁不开眼，刘智不能看书看电脑，只能听听广播。那段时间有多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孤独落寞中，刘智想到，对于一名警察而言，面对犯罪分子，眼神的震慑力非常重要，自己的眼疾越来越严重，将来会失明吗？如果真是这样，谭小萱怎么办？自己背井离乡努力工作真的对吗？刘智迷惘了。

刘智情绪低落，特别想家。中秋节当天，他分别拨通了谭小萱和父母的电话。他们不知道他的眼疾，都和他说了很多，电话这边，刘智的眼泪却在悄悄滑落。这年年底，刘智以值班为借口，留在海南过年。

2009年春天，老首长建议刘智去海南省人民医院治疗。该院一位医生称，之前镇医院的医生让刘智用的药膏很黏稠，导致眼里的脏东西排不出来，才越来越严重。医生责怪他：“怎么这么严重了才来？你现在的症状是树状角膜炎，如果再拖一阵子发展成球状，就失明了。”刘智后怕不已。这位医生给他开了共21元钱的4种眼药水，叮嘱他每小时换一种滴，刘智日夜不停地用这些药，眼疾才慢慢转好。

之后，刘智又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工作上。因为能力突出，不久，他被抽调到支队，专门侦办大型刑事案件。2009年底，海南省边防总队特选他到全总队业务量最大的红岛派出所，刘智更忙了。

2010年国庆节，刘智和譚小萱喜结连理。婚后，谭小萱辞去长沙的工作，随刘智来到海南，在红岛派出所附近的一家保险公司当会计。想着刘智很忙，谭小萱提出在红岛派出所对面的公寓租房，这样，当警铃响起，刘智在卧室就能听见，也能很快赶到派出所。妻子的想法正合刘智的心意，他也想离家近点，好让妻子有安全感，自己放心一点，也更能安心工作。

租房住了几年后，夫妻俩在买房时，同样选择了距派出所只有5分钟路程的小区安家。哪知，刘智还是相隔很久才能回趟家，因为红岛派出所实在太忙了，每月要接1500个左右的警情，刘智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好几次凌晨，刘智和同事两人值班时，遇到了在娱乐场所醉酒斗殴人员，他还在制伏过程中受了伤。

2014年，刘智成了当地公认的“最优秀侦查员”“最得力办案骨干”，两年后被任命为红岛派出所代理所长。谭小萱原以为丈夫成为所长后，个人安全系数会增强，没想到，每次行动，刘智还是一如既往地冲在最前面，最狠的就是那次抓捕毒贩的行动。

当时，刘智提前在交易地点布控，因迟迟未见嫌疑人，刘智马上转换思路，用警车在某红绿灯路口逼停毒贩，不料却发生了本文开头的一幕。这时，趴在引擎盖上的刘智临危不惧，用枪指着毒贩，厉声喝令其和同伙赶快下车。趁毒贩被他震慑住的良机，战友们从两侧包抄，成功控制住了车内的所有人。

事后得知这些，谭小萱心疼得骂丈夫：“刘大警官，你下次注意点行不行？别人说你那是勇敢，我觉得你那是鲁莽！明明知道很危险，却不计后果去做，你这个傻老公，我担心你啊……”说完，谭小萱哭了。

“遵命，老婆大人！傻老公下次知道了！”刘智幽默地答应着，还给妻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谭小萱虽然知道丈夫是哄自己的，还是忍不住破涕为笑。

让刘智感动的是，妻子嘴上跟他凶，还常撒娇让他陪，实际上，她总默默扛起家里的大事小情，让他全心工作，也让他把家变相地当成了旅馆。偶尔回家时，刘智要么换换衣服，剃剃胡子就走，要么深夜才进门，次日凌晨又离家了。日子久了，两人变得默契无比。刘智执行抓捕任务时要穿便装，每次他回家拿干净的日常衣服，谭小萱就知道他有任务了，也知道丈夫的任务是保密的，她只是淡淡地问一句：“老公，又要执行任务？”“是哦。”刘智微笑着回应妻子。

无需提醒的是，每次行动结束后，刘智都第一时间给妻子发一条简短的短信：“我回来了。”每当这时，谭小萱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刘智深深地知道，妻子对他云淡风轻的表情过后，是独自一人一遍又一遍查看手机上有没有他的信息，或是彻夜不眠地提心吊胆，他舍不得让她多担心一分钟。

更让刘智心疼的是，由于谭小萱属不孕体质，常年求医问药和调理身体，并为此吃了很多苦，短短几年内还曾四次流产。刘智不放心妻子独自一人在家，就接岳父母或妈妈来海南的家里常住，帮妻子煎药，陪伴照顾。只要情况允许，妻子身体不舒服时，他也会请假陪伴妻子。特别令他内疚的是妻子第四次流产时，正赶上他在外地办案，没能陪伴左右。回家后，看到憔悴的妻子满脸泪痕，刘智心如刀割。

实际上，自己是刘家的独子独孙，特别是90多岁高龄的爷爷，眼巴巴地盼着有生之年抱重孙，刘智压力山大，但他从不向妻子提起。

跟炸弹拼过命的余生：爱工作也要疼家人

2019年底，谭小萱又怀孕了。高兴之余，因妻子之前曾习惯性流产，刘智尽量抽空陪她去产检，还给她早早预约了条件较好的人民医院准备生产。谭小萱明白丈夫的担忧，为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她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谁知，刘智又让她吓得不轻。

那天，谭小萱听到刘智一个瞒了她两年的惊人秘密：他曾被炸弹炸伤过，甚至差点被炸死！

2017年12月6日，在抓捕“2017—372”公安部毒品目标案主要犯罪嫌疑人过程中，刘智带领队员们来到该嫌犯家中搜查，发现嫌犯床顶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两颗“黑球”。在和同事踩在床板上去取时，侦查经验丰富的刘智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来不及躲闪，他大声提醒大家，同时飞身扑倒在同事身上！这时，“黑球”落地炸响，同事们均无大碍，刘智的右脚踝鲜血直流。原来，这两颗“黑球”是当地的土炸弹，是嫌犯打算在“最后关头”毁灭证据用的。

顾不上剧烈的伤痛，刘智让大家先对毒品疑似物进行证据固定。大家这才知道，刘智在扑倒的瞬间，还徒手接住了毒品和另一枚炸弹！这一扑一接，让专案组得以当场成功缴获大量毒品，还顺带破了另一个省级毒品目标案件，彻底打掉一个特大武装贩毒团伙。

受伤的刘智不敢回家，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就回所工作了。怕自己受伤的消息传开会影响士气和案子进展，他要求知情的战友隐瞒此事。40多天后，案子结束，脚伤也好了，刘智才回到只有5分钟步行路程的家中。而在此之前，他一直扑在专案组，连续两个月没回家了。庆幸的是，谭小萱竟被他瞒过去了。

2019年底，总队要统计缉毒中受伤的民警现状，刘智受伤的事才被大家知晓，大家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说：“咱刘所太牛了，当代黄继光啊！”因海南话里“刘”“牛”同音，此后，大家亲切地称刘智为“牛所长”。直到这时，此事才传到了谭小萱的耳朵里。当天晚上，看著丈夫脚踝上的伤痕，谭小萱“呜呜”地哭了：“每次我都要你注意安全，你却还这样玩命……”

刘智赶紧“故伎重演”，笑着保证说：“好老婆，快消消气哈，你放心，我以后不会那样了，一定多为你和孩子着想。”刘智和妻子交心，说经历了那次爆炸后，他反思着，自己的决策和谋划不够周密，才让他和同事们陷入危险，也让案件的物证面临被炸毁的危险。因此，他并没有把那次负伤当成光彩的事，而是当做教训，提醒自己今后尽全力杜绝类似的危险发生。听到他这番肺腑之言，谭小萱才稍稍放心了些。

转眼到了2020年7月。那天早晨，考虑到妻子当天要做产检，值了一夜班的刘智给她买好早点带回家。没想到，谭小萱紧张地说：“老公，昨晚我肚子疼，有点见红。”“啊？难道又要流产？”刘智感觉额头“滋滋”地冒冷汗，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安慰妻子说：“今天正好产检，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万幸的是，医生称谭小萱有早产倾向，要立即住院。

就这样，来不及转到人民医院，女儿提前一个月奔赴而来。刘智笨拙地抱着这个既早早降临又姗姗来迟的小生命，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因牵挂着这个小天使，刘智常在忙案件之余，挤出时间来陪一下她。谭小萱常常笑他，钢铁直男变成了女儿奴，还故意吃这个“小情敌”的醋。每当这时，刘智就将妻子和女儿左拥右抱，骄傲地笑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多年来，刘智先后荣立个人一、二等功各1次和三等功3次，还荣获了公安部、海南省委等部门颁发的“爱民固边先进个人”“禁毒三年大会战先进个人”“海南优秀法制人物”等光荣称号。2019年，他被中宣部、公安部评选为首届“全国最美基层民警”;2020年，他又喜获公安部“全警实战大练兵训练标兵”“第26届海南五四青年奖章”等殊荣。

2021年5月，正在督办一件大案的刘智分3次才接受完本刊记者的专访。在谈到陪伴的话题时，刘智说，他们全家人至今都未在海南旅游过，妻子一直希望他能陪家人在省内转转。他早就满口答应，今年希望自己能兑现承诺。未来他也想在工作之余多陪陪妻女，这也是他身为丈夫和父亲最大的心愿……

编辑/涂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