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介绍:
Pierre Huyghe 皮埃尔·于热是一位法国艺术家,于1962年出生于巴黎,现工作生活于纽约。他的艺术创作媒介多样,从电影到艺术装置,作品探索哲学思想、公共关系、生态系统等命题。
从“地域性”切入去解读Pierre Huyghe皮埃尔·于热的作品是不可行的,他的作品不满足地域文化性这一条件,它们不囿限于美术馆内,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
Pierre Huyghe的After A Live Ahead就选址在明斯特的一个废旧溜冰场。这个溜冰场被他彻底改造成一个令人惊奇的作品。场内原来的看台被保留,混凝土的溜冰地板被掀起,露出黄泥土,地面被堆砌得高低不平,低洼处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池。仿佛是一个正等待勘测的古代文明遗址。当你走进现场,头顶上传来嗡嗡的声响,光滑的面板从天花板上缓缓划开,将整个地面暴露在阳光中。在这个空间内的水泥平台上,伫立着一个可以由透明变为黑色不透光的玻璃水族箱。
整个大厅演变成一个巨大而半封闭的生态群落。各式生物如,孔雀、蜜蜂、不易察觉的微生物等被安置在大厅里。在这里,元素相互依存,并形成某种巧妙的关联网,具有生命的生物、真实的景观、动态与静态混合成一个共生系统。
巨大溜冰场地面的切割方式来源于一套由阿基米德发展出来的几何拼图“Ostomachion”,在阿基米德的手稿中,正方形由14块几何形体组成。它们可以被打散与重组,也能以另一种方式拼合成正方形。Huyghe以几何拼凑方式为依据,让工人一点点分割着地面,不断向下挖掘,直至地下水、粘土层与沙层。粘土被制作成了锥体耸立着,周围围绕着蜂群。空间内配有传感器,不断记录着蜂群的运动轨迹与现场的生命迹象。所有的生命体运动将被收集,数据化处理后传输到一个方型的孵化器中。器皿中存活着最久的人类癌细胞,它们会根据接收到的数据产生不同的细胞分裂方式。观众可以通过下载一个app来观察它们的变化过程。这些数据同样影响着空间中心的玻璃水族箱,箱里漂浮着一只有毒的海洋蜗牛,贝壳上有织物状的花纹,有一大一小的三角形构成。这个有机体的体积很小,很容易被观众忽视,但它在展览中起着关键作用。艺术家扫描了贝壳的外壳,使得玻璃水箱的开启与闭合以它的变化为准。而当水箱开或者关时,上方天花板的面板也随之开合。
对于After A Live Ahead 的解读,Huyghe说:“这里是一个自主组织的系统。这里有持续的变化,成长、演化、转变。这里没有主从关系,它们不断地在转换。” “而我做的是尽量不去干预它(随系统自主发展)。”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场呈现的景象都不一样。阳光、雨水会不断进入空间,滋养着各生物,继续着奇异的旅程。整体场景壮观,但对于有着当代艺术爱好的观众来说,这个作品离崇高之敬仰还有一些距离。康德曾阐述:一切真正的美,是既崇高而又优美,两者兼而有之,两者相颉颃而光辉。“优美”与“崇高”的区别在于,“优美”给人以欢愉的感觉,而“崇高”却使人敬畏。现场作品的文字叙述十分有限。离开了详细的背景资料与“说明书”,要求观众自行脑补和演示生態系统的关联性、物理变化、化学技术是有一定专业难度的,以致于阻挡了穿过作品视觉深入到内里探索元素间关系的尝试。多数观众对作品的理解停留在视觉体验与多媒体互动的分析与总结上,这种理解通过知性和参与性的作用,唤起了审美与互动的愉悦,却无法唤起“崇高的情感”。
在日常社会的关系中,人类扮演着掌控者的角色,企图用文明、技术来控制一切,使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可操控。在这个作品中,生物系统有着自己的运作方式与规律,技术被人类用作与生态系统链接的工具。这种自然与人为的结合产生一种对 “纯自然”,“纯生态”的反思:到底如何才能到达完全的,无人为因素干预的“自然”?在After A Live Ahead 中,技术给人类带来的是app上的数据变化,界内的生态元素被数据化后作用于整个生态圈。在这个层面去理解,似乎作品并未完全达到Huyghe所谈及的“不干预”,只能说在相对较少人为(此指技术)控制的环境中提供了生态系统内各元素间“真实的”互动机会。
陈思,艺术策展人、艺术评论员,毕业于墨尔本大学艺术史与策展专业。专攻十四、十五世纪文艺复兴艺术、当代艺术策展实践与学术写作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