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思羽
隐约响起的隆隆声如同打雷一般,将沉睡的我吵醒。我翻转身,望向窗外——夜空清澈又静谧,满是明亮的星星,视野之内见不到半片云朵。我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渴望能有一晚不受打搅的好眠。
一声古怪的轻鸣长驱直入,传进我的耳朵,开始变得越来越响,害得我背上的汗毛都竖立得笔直。窗外有个暗影在移动,随着它从夜空中逐渐下降,星星一颗又一颗地黯然失色。我一滚身离开窗口,呻吟起来,同时怪异的蓝色光束穿过窗玻璃,扫掠进我的卧室。
“真的吗?”我叫喊起来,嗓音几乎要因为被抑制的怒气而炸裂。看起来,少条失教是整个宇宙都有的坏毛病。
响声和亮光恰好在这时忽然停下。当然不是因为我的怒气发作,而是因为那玩意已经完成降落,安然着陆在我家后院里。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希望刚刚着陆的不速之客会转眼觉察到他们犯下的差错,再次上路。
可我没有这等好运。在安静了几分钟后,我的后门外响起敲门声。好吧,其实是一些可以当作敲门声的响声,但实际上更像某种刮擦声。我长吁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床去迎接那些不速之客,离开卧室,穿过客厅,进入厨房,嘴上一直压低嗓门小声咒骂。我家的后门开在厨房里。算下来,今晚已经是连续第三晚有不速之客来造访。
“有何贵干?”我问两名站在门外的外星人。他们的模样有点像软体动物,深绿色的皮肤富有光泽,除却一双大眼睛,他们的触手是最显眼的特征。他们长得不算好看,但起码不算昆虫——那些昆虫长相的外星人吓得我够呛。
他们给出回应时,上边的触手摆来摆去,不知从哪个部位发出某种汩汩声。
“没有翻译器吗?”我问道,“你们这些蠢瓜到底是来自银河系的哪片落后地区?”我抓起自己的翻译器——这是上一次的访客送给我的礼物——启动了它。
“……除掉这个地球人,再……”我抢在一名外星人意识到我做了什么事并立马闭嘴之前,借助翻译器听见他这么说道。我扬起一侧眉毛,紧接着是一阵十分尴尬的沉默。
“有何贵干?”我再次问道。
“有的,呃,问候你,夫人。”另一名外星人尽全力想做到彬彬有礼。它甚至大胆地微微鞠躬。
“是先生。”我纠正道。
“什么?”
“不用理会。”我从两个外星人身旁穿过,迈进后院,“你们在寻找超新星餐馆,对不对?”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正要回答时,看见了他们的太空飞船。那是一艘经典C型飞碟,拥有三足着陆器。三足着陆器中的一条腿刚好立在小片番茄田的中心,另外两条腿插进我的金鱼塘,使得整艘飞船微微倾斜。
“到底是咋回事!?”我一边大叫,一边愤怒地指向后院另一边空旷的着陆场地,那儿铺了沥青,画有一个清楚可见、在黑暗中会发出夜光的飞碟标志。“你们是眼瞎吗?你们难道不知道如何垂直降落?你们是刚刚取得飞碟驾照吗?”
外星访客惊骇地盯着我看。他们恢复常态后,开始拼命向我道歉,我很快就打断了他们。
“你们瞧,”我边说边抚摩额头。该死的,我身心俱疲。“这没什么,忘掉这件事吧。”显然,无论哪儿都有蹩脚的驾驶员。“你们弄错了地址,事情就是这样。”
“弄错地址?”他们缓缓问道。
“是啊。哎呀,看看四周,”我边说边挥动手臂,“这儿根本不是绕着一颗濒死恒星运转的高端太空餐厅,对吧?”
一名外星人举起一只酷似迷你飞碟的小巧装置,装置在下方投射出一幅闪亮的全息图,仿佛飞碟发出牵引光束。
“是的,瞧瞧,你们手头上拿到的是一份旧广告传单。他们印错了第二坐标的一个数字。”我解释起来。这张全息图我已经见过数千次,立刻就指出其中的差错。
“你瞧,就在那儿!本来该是个数字2,而非数字5。”
“哦,那样啊……那……很不幸。”一名外星人迟疑地说道,另一名外星人附和地点头。他们看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过错。
“还用你说。”外星人走回到他们的飞碟时,我一声长叹,“几年来,我一直试图让餐厅方面对广告传单做些处理,但他们几乎就是对我不理不睬。我猜想,是我不值得他们费力气。”
“他们的做法既愚蠢又粗鲁。”一名外星人同情地说道,刮掉下半身触手沾到的一些番茄碎块,进入飞碟驾驶舱。
“也许你可以立上一块牌子。”另一名外星人帮忙提出建议,然后同样进入驾驶舱。
我考虑要不要将着陆场旁那块我早已立上的大牌子指给他们看,他们之前完全未发觉那块牌子。我在牌子上清楚地解释了相关情况,将八种星系际官方语言全都用上;我甚至还附上了一些源自星系外环的方言。
相反,我深吸一口气,向他们露出了强挤出的笑容。
“好主意,谢谢你们!”
我目送飞碟起飞,看到飞碟差点就要撞断我的旗杆时,又低声骂了句脏话。
第二天,我在后门旁边装上一块新牌子。我并不指望它能起多大作用。毕竟,蠢蛋无论在宇宙哪个角落都一定见得着。
资料来源 Nature